第九章 輪椅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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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大院都沸騰了。

    小雪跑到樓外時,保安們正拿着滅火器往樓裡沖。

    很快,刺耳的警報聲由遠而近,消防車一輛接一輛地呼嘯而來。

    在小雪的記憶裡,這大院裡出現火災還是第一次。

     1 青銅市以西兩百多公裡有座大型煤礦。

    一年前,礦井發生透水事故,有12名礦工遇難。

    事發後,煤礦的礦長兼黨委書記翁雲剛被關了起來,成為小雪爸爸的獄友。

    對這個礦長的處理最近有了結果,鑒于他僅僅負有領導責任,因而免于刑事起訴,給予他撤除黨内外一切職務的處理。

    對這事,當地的報紙和電視都作了報道。

    現在,小雪正坐在他對面,聽他講爸爸在獄裡的一些事。

     小雪接到礦長電話的時候,出于穩妥考慮,便讓他到家裡來談。

    可他不願意,他說雖然她爸已死,他和她見面已沒有串通案情的嫌疑,但來她家,或許還是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小雪對此表示理解,便同意在外面見面。

    他和小雪約在一家小茶館,在城郊,小雪好不容易才找到。

     翁礦長五十多歲,有點憔悴,但說話時仍有些當過領導的語氣。

    他對小雪說:『約你出來,這個、這個事嘛,當然很重要。

    』 接着,他講起了和小雪爸爸的一些事。

    他說,在鄒副市長被單獨關押前,有一周左右時間他和鄒副市長在一起。

    但鄒副市長除了看獄方提供的報紙,幾乎不怎麼說話。

    有時背着手在屋裡來回走,心事重重的樣子。

    在被單獨關押的前一晚上,他突然對翁礦長說,老翁啊,你的問題不大,關一段時間很可能就被放出去了。

    我呢,這輩子大概完蛋了,隻是對不起老婆和女兒…… 小雪聽到這裡,忍不住抽泣起來。

    翁礦長停了一下,繼續說道:『你爸還說對不起他的司機李祥,為了他,李祥也進了監獄。

    他讓我出來後一定要轉告你一件事,将一件東西交給李祥的弟弟李柱,這東西還值點錢,算是他對李祥的補償。

    』 小雪止住了抽泣,疑惑地問:『什麼東西?』 翁礦長說:『你爸爸沒講,我當時也不便深問,我以為你知道。

    』 小雪說:『我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

    』 翁礦長想了想說:『既然這樣,你爸爸的司機李祥一定知道是件什麼東西,你見見李祥的弟弟吧,看他能不能說得清楚一點。

    』 『李祥的弟弟,他在哪兒?』 翁礦長站起身說:『他就在這裡,你跟我來。

    』 小雪跟在翁礦長後面,從茶館後門出去,眼前是一個農家小院,有不少樹木,靠牆還有一個井台,周圍鋪着青石闆。

    在城郊還保留着這樣地道的農家小院,這讓小雪驚奇。

     翁礦長叫了一聲『李柱』,從一間房子的雙扇門裡立即滾出一部輪椅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坐在輪椅裡,他雙手滾動車輪,那輪椅瞬間就沖進院裡,并快速打了個旋,正對着翁礦長和小雪。

     翁礦長給小雪和李柱相互作了介紹,然後說:『你們談吧,我有事先走了。

    』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額頭寬大,這使他的兩頰更顯瘦削。

    他凹陷的眼眶裡射出的光讓人有些害怕。

    小雪多年前曾見過他一次,那是在一次春節的私人宴席上,他剛從車禍中撿回一條命,便坐着輪椅來赴宴。

    這之前,他搞城市拆遷工程掙了不少錢,剛換了一輛豪華車,便出了車禍。

     此刻,他看着小雪說:『哦,長這麼大了,請進屋坐。

    』 一排平房的中間一間是客廳,從院裡上階都修有斜坡,李柱的輪椅比小雪走得更快。

    進屋坐下後,他将輪椅一轉,在茶幾對面正對着小雪。

    然後,他用大嗓門叫了一聲:『鄢脂,來客人了!』 一個女人很快進屋來泡茶,她三十歲出頭,面容清秀,身材卻高大豐腴,盡管穿着寬松的深色衣衫,但仍掩不住她那像山丘一樣凸起的胸部和臀部。

    她剛為小雪沏上茶,李柱探身看了一眼,伸手端起茶杯便向她身上潑去,同時罵道:『傻婆娘,給你說過多少次了,給女士要泡冰糖菊花茶,你長的是豬腦呀!』 這個叫鄢脂的女人是李柱的老婆,她驚叫一聲,也顧不得身上被燙着沒有,便立即去外面拿來拖把,将地上的茶水打掃幹淨。

    她擡頭對李柱說:『你别這麼兇嘛,我重新泡一杯不就是了。

    』 小雪面前很快擺上了冰糖菊花茶,鄢脂退出後,李柱說:『我哥哥慘啊,為你爸爸開了很多年的車,鞍前馬後地伺候你爸爸,可如今落得個蹲監獄的下場。

    不過,你爸爸還算有良心,死前帶信出來說,要送件東西給我哥哥。

    當然,在我哥哥刑滿之前,這東西要由我代收了。

    』 『什麼東西?』小雪的聲音有些發顫。

    自從進入這裡後,她一直坐立不安,莫名地惶恐。

     李柱問道:『你爸爸死前,你去監獄和他見過一次面吧?』 『見過,』小雪說,『可我爸爸沒提到過你說的事。

    』 『也許是吧,你們見面有獄警在場嘛。

    』李柱說話的聲音總是給人一種壓力,『不過你爸既然托人帶出口信讓你辦這事,你不會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