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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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條命,但我從此再也沒回雪糕店去工作,也許有人以為我死在醫院裡了。

     我将信将疑,便問,你為什麼上吊? 她埋下頭沉默不語,我看見有眼淚從她臉上掉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擡起頭說,我将老闆給我進貨的錢搞丢了,整整1200元哪,我怎麼賠得起?我家在農村,全家人一年的收入才幾百元,如果向家裡求救,父母會打死我的。

    可是,我自己又到哪裡找錢賠給老闆呢?絕望中我隻有一死了之。

    我上了吊,醒來時已在醫院的病床上,老闆吓壞了,他說錢丢了就算了,你可千萬别這樣,不然你家裡會找我要人的。

     菊妹的話讓我恍然大悟。

    我遞給她一張紙巾擦眼淚,接着好奇地問,你怎麼認識畫家的? 菊妹說,她從醫院出來後,再也無臉回雪糕店去工作,便去了一家家政公司,她的工作是上門為居民打掃衛生。

    不久,便到了畫家家裡幹活。

    畫家與公司訂的是每周打掃一次衛生的合同,她到這裡的機會便多了起來。

    畫家很喜歡她,可是她至今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因為她看見畫家所畫的女人都非常漂亮。

    有一次做愛時她提出了這個疑問,畫家突然很粗魯地說,我隻喜歡和你這樣的女人幹。

     菊妹講到這裡,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我道,珺姐,他是真的喜歡我嗎?他經常提起你的名字,我以前以為他也喜歡你呢。

     我說,他也許喜歡和我談話,僅此而已。

    還有他所畫的女人,他崇拜她們,但和喜歡你不一樣。

    、 我敢于作出這個判斷,是菊妹的講述讓我想起了從書本上看到的一些知識,聯想到畫家和何姨在年輕時的沒有結果的戀情,我完全明白了畫家是一種怎樣的人。

    在他貌似強壯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顆無比自卑和膽怯的内心。

    隻有童年時代的某種特殊經曆才能産生這種畸形,隻是我現在不便了解他的過去了。

     菊妹無法理解我的話,迷惑地問,崇拜和喜歡不一樣嗎? 我想說,崇拜是對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向往。

    但這種話仍費解,我改口說道,崇拜的東西像神一樣,不能真正接近。

     哦,菊妹似懂非懂地說,就像畫室裡那幅光着背的女人的畫一樣,是麼?畫家說這女人會從畫上走下來。

    我開始不信,後來在半夜果然聽見畫室裡有聲音,桌上的筆筒有次也滾到地上去了,真像是有人走動一樣。

     幽靈的陰影再次籠罩着我。

    我問你在這屋裡真正看見過人影沒有? 菊妹說,從沒看見過。

     我将小曾在門外聽到的對話對她講了,不過我沒出賣小曾,而說是我有次來找畫家在門外聽到的。

     菊妹毫不猶豫地說,那是我和畫家在說話。

    我想回家,因為在城裡待了兩年了,我覺得很悶,雖說能掙點錢,但總是被别人呼來喚去的,還不如回到鄉下自由。

    可畫家不讓我回去。

    我有個姐姐是瘋子,有一次她突然拿起一把菜刀要殺我,吓得我跑到屋後的山坡上去了。

     我相信了菊妹的話。

    看來,不少神秘都是由于隔着一道牆,或者一道門而産生的。

    菊妹也很釋然,她說今天見到我消除了誤會,今後上樓下樓也不用擔心我的監視了。

     正在這時,畫室的門仿佛被人從裡面無聲地打開了,正在客廳裡的我和菊妹都驚了一下。

     誰在裡面? 菊妹說沒人,可能是風吹開了門吧。

     我和菊妹走進畫室。

    地闆上有幾個濕濕的腳印引起了我的注意。

    菊妹說這是她踩下的,剛才我敲門時,她正在擦地闆。

     不遠處的地上果然有一個裝着水的塑料桶,地闆上還有一團抹布。

    菊妹說她得做事了。

     菊妹跪在地闆上用抹布認真地擦起來。

    那姿态很像是一幅年代久遠的女仆的畫像。

     我想起了馮教授上課時所講的一句話——征服和被征服都是人的一種本能。

     我擡頭望着牆上那幅裸背女人的畫像,這屋裡除了她,已經别無秘密。

    我相信我和她心靈相通,不然我不會無數次在夢中看見她。

    我期待着她能告訴我小妮的去向。

    我下樓回家,何姨又外出尋找小妮去了,房子裡顯得異常空蕩。

    也許是昨夜沒睡好的原因,我覺得頭昏腦脹,便在書房裡我的小床上躺下,很快就迷糊起來。

    朦胧中我看見大學開學了,不少新生在排着隊報到,小妮也在其中,我走過去招呼她,可她卻将頭扭向一邊,好像還在生我的氣…… 我睜開眼,心想這是個好兆頭,它說明小妮會回家來繼續讀書,一年後會考上大學的。

     手機突然響了,是小妮打來的嗎?我在心跳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唉,是趙開淼的電話。

     他問我貸款一事的進展情況。

    我說,申請表已交上去了,得有個審批過程嘛,請耐心等等。

     自從将他的真實資産狀況交給調查公司以後,我和他通電話總有點做了虧心事的感覺。

    我盡量讓語氣平和,以免讓他生疑。

     我聽見他在電話上發出焦慮的歎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