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長夢多

關燈
小妮将手機上的短信看了又看,然後眼睛亮亮地問我,珺姐,你說他是不是喜歡上我了呢? 也許。

     真是這樣嗎? 女孩子在這種時候總是顯得饒舌,需要女伴的反複确認。

    小妮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仿佛我的判斷成全了她的好事似的。

    她用手機上給薛老大回的短信内容是——我已回家,放心。

    在樓梯上又看見了鬼,真的。

    你說我是孤狸變的,你就是狼了,可不要是色狼呀。

    呵呵。

     這是一個讓小妮心動的夜晚。

     在這個世界上,女人的弱勢感仿佛與生俱來。

    所以薛老大這樣的男生,對缺乏安全感的女生頗具吸引。

    我卻不是這樣,我喜歡安靜并有些孤僻的男生,在中學和大學階段,我各有過一個這樣的男友,他們的孤僻性格驚人的相似。

    馮教授在給我作心理分析時說,這可能來自兩方面的原因。

    一是我有着一種難以解釋的神秘感,性格孤僻的男生剛好成為我尋求神秘的對象。

    另一方面,我從小失去了母親,對母愛有一種渴望,因而将自己投射到孤僻寂寞的男生身上,而另一個我卻扮演母性角色,以此來彌補潛意識中的缺失。

     缺失是一切願望的種子。

     第二天,小妮在複習功課時一直心神不定,她的手機接到過幾次短信,我不用問也知道是那個叫薛老大的男生發來的。

     你這樣不行,我對小妮說,暑假一結束你就進入高三了,這小子纏着你,到高考時你們隻有一起考砸。

     小妮撇了撇嘴說,珺姐,你怎麼用我媽的腔調說話呀。

    支持我一下吧,我已經十七歲了,不該有個男朋友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一時不知該怎樣勸導她。

     小妮摟住我說,還是我的珺姐好,隻有我們同代人才能相互理解。

    哦,珺姐,能告訴我你的男朋友嗎? 我說沒有,小妮不相信,我說過去有過,現在真的是空白。

     正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方樯打來的,他說他已從海南回來了,感謝我幫他守房子,他說他進屋看見那幅畫心裡就很舒坦。

     我說,什麼時候将他的房門鑰匙送過去?他說就放在你那裡,吧不急,方便的時候再給他。

     通完電話,看見小妮笑吟吟地看着我,什麼意思?小妮說方樯對你很特别,不覺得嗎? 我說方樯不是對我特别,而是他自己很怪異,我對小妮講了畫家昨天在街上遇見方樯的事。

     小妮瞪大眼睛說,這就怪了,他今天才乘飛機回來,畫家怎麼會昨天遇見他呢? 我說,由于那幅畫,很多人都變得不真實,我對小妮講了我那可怕的設想。

     畫家對着模特兒青青作完畫後便殺了她,并将她冷凍在冰箱裡。

    這個設想對小妮來說完全不能接受,她說,畫家雖說愛美,但他是個不能見血的人,幾年前,鄉下的親戚給小妮家送來一隻雞,小妮和何姨都不敢動刀,便請畫家幫忙殺雞,畫家膽怯地說他從來不敢殺生。

     但是,人性有很多層面,小妮不懂,善和惡就像人的手心手背一樣,看他用哪一面朝向你。

     小妮同意協助我去畫家屋裡看個究竟。

     上樓敲門,沒人應答,再敲,門開了。

    畫家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内,是夏日午後的時間,他正睡午覺吧。

     小妮說他的衛生間仍然漏水下來,想再來看看原因。

    畫家将我們領到衛生間,抱歉地說也許牆角有了裂縫,他會找人做一次防水處理。

    小妮讓他下樓去看看漏水的部位,以便補漏時準确一些。

     小妮帶着畫家下樓去她家了,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小妮将讓畫家在她家裡至少待上5分鐘時間。

     我抓緊時間直奔畫家的廚房。

    面對白色的大冰箱,我打開冷凍櫃的門時心裡有點發緊。

    冷凍櫃由兩個大抽屜組成,我拉開抽屜,有白色的霧氣飄出,櫃裡果然有一大塊肉,我用手摸了摸,冰冷堅硬,我不知道人被肢解後是什麼模樣,不過這一大塊肉有些像是豬肉,我拉開第二個抽屜,裡面什麼也沒有。

     我有點失望,有點寬慰,但願一切僅僅是我的荒唐想法。

    因為要将一個人裝進冰箱,我想應該是滿滿的一大櫃。

     事後,小妮對我的查看結果開玩笑地說,會不會,畫家每天吃上一點,現在就隻剩下那一塊了。

     這個玩笑話說得我心驚肉跳。

    幸好我當時沒有這種想法,不然我會從畫家屋裡号叫着跑出來的。

    當時我從容地關上冰箱,走到畫家的客廳裡,望了一眼空蕩蕩的牆壁,那裡曾經是挂畫的地方。

     突然,有一聲輕微的咳嗽聲從畫家的卧室裡傳出,我走過去推開了卧室門,裡面光線很暗,窗簾緊閉,但我還是一眼就看見床上躺着一個女人,那女人頭發很長,堆在枕頭上黑乎乎的一大堆。

     你是誰?那女人驚訝地問我,她很年輕,嘴唇很厚,面相有些粗俗。

     我想起了那幅畫,優美的背部,我想她的正面不會是這個樣子。

     我說了聲對不起,慌張地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