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碧血寶劍

關燈
小蝶俏皮地道:“是地獄,我是閻羅王!”她噗嗤一笑道: “喂,你怎麼會躺在這裡……” 少年心中恍如被重重擊了一拳,目中一黯,陡現淚影,他腦海也盤旋着那片斷恐怖而令人遺恨之事。

     那老妪輕輕拍着他,道:“不要哭,有話慢慢說。

    ” 少年長歎道:“在下千裡尋父,不想并沒和父親說了兩句話,便遇上他的仇家尋上門來,晚輩因不小心被打落!” 那老妪哦了一聲道:“令尊是誰?” 少年黯然的道:“家父是金沼煥——” 那老妪一震道:“那是不空禅師!” 少年颔首含淚道:“不錯,不空禅師正是家父……” 那老妪眸光轉注了地上的不空禅師一眼,面上立時一黯,她不忍将不空禅師的屍體暴露在這白日之下,輕歎道:“孩子,你不要太傷心……” 少年眼中一片濕潤,毅然地道:“我曉得如何把傷心化為力量……” 小蝶輕歎道:“這才是勇敢的人!” 少年那雙淚影掠浮的眼睛,緩緩投落在遠方,他望着遠處的黑山,黯然的傷感,突然,他發現在自己身後有一個長袍僧人倒卧在地上。

     他心中一顫,忖道:“這是爹爹!” 他頓時面上陡變蒼白,額上冷汗直流,忘卻自身的痛楚,大吼一聲:“爹爹!”飛身往那個僧人身上撲去。

     但覺無限的傷心塞滿心頭,陣陣悲痛無法自遣,伏在不空禅師身上放聲悲泣起來,悲傷的低泣聲仿佛是幽靈鬼吼,缭繞在這道沙溝之中。

     那老妪搖搖頭歎道:“孩子,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 少年恍如未聞一樣,呆呆地抱起他父親的屍體,望着滿天的白雲,淚若雨珠,顆顆從腮上掉落下來,滴在那老僧的臉上。

     然後,他茫然的朝那沙泥之中行去。

     小蝶一笑道:“喂,你要去哪裡?” 那老妪急忙一抓小蝶的手臂,輕聲道:“小蝶,不要去驚擾他,一個人在最傷心的時候,最需要的便是冷靜和沉思,他此刻心神俱碎,神智已有點混淆不清,這時所做之事,斷不可以常理度之,先讓他一個人靜一下,以他那倔強的性格,斷不會自尋短見!” 小蝶恐怖地道:“奶奶,你看他好可怕!” 那老妪黯然地道:“這是人性自然流露的至高表現,想當年奶奶在最傷心的時候正和他一樣,抱着自己最親的人,隻想避開這個人世,或是在這人世之中消逝,等他這股哀傷完全發洩掉之後,他便會再恢複以往的雄心和感情……” 小蝶哦了一聲道:“奶奶,我懂了,他現在是在哀痛之中……” 那老妪面上突然一寒,道:“有人來了!” 小蝶全身一震,急忙探首望去,隻見兩道黑影自那山壁之上瀉落,這兩個人俱是苗人裝束,兇厲的瞪着他們的獸目,在這沉沙溝中凝視,似是正在搜索什麼。

     小蝶冷冰冰地叱道:“喂,你們在找什麼?” 這兩個苗人禦空而來,閃身落在小蝶的身前,他便在這少女的身上略略一瞥,目光倒又瞥着正在茫然而行的少年身上。

     左側那個巴利道:“巴戈,你看這小子是不是不空的……” 巴戈嗯了一聲道:“不錯,他正是不空賊秃的那個兒子!” 他呀地一聲大喝,大聲吼道:“呔,小子你給我站住。

    ” 沉重的吼聲直如雷鳴一般,震得沙泥飛揚,缭繞不絕,那少年卻有若未聞,依然朝前行去。

     那老妪雙眉一皺,冷冷地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巴戈冷笑道:“我兄弟奉了百毒門門主之命,來沉沙溝看看有無活人,老太婆,這裡沒有你的事!” 那老妪哼地一聲道:“百毒門是什麼東西!” 巴戈大怒道:“你敢看不起我們百毒門!” 他聞聲大怒,手掌一揚,一蓬黑霧便自掌心之中湧了出來,在一揮一拍之間,那絲絲黑霧凝結成氣湧向那老妪的身上。

     那老妪哼了一聲道:“區區五毒掌也敢拿來神氣。

    ” 她不閃不避,揚起那根烏黑拐杖,倏地朝巴戈身上點去,這一杖迅快而來,巴戈隻覺眼前一花,便被一杖擊倒在地上。

     巴利問道:“巴戈,你沒受傷吧!” 巴戈面色蒼白,顫聲道:“巴利,這是紫衣妃!” 巴利全身如中巨錐,吓得連着倒退幾步,那老妪冷冰冰的笑了笑,眼望着遠遠的天際,道:“回去跟你們門主講,這個人我留下了,他要是覺得不服氣,随時可來百陽小樓找我!”突然一聲叱道:“滾!滾!” 巴戈和巴利在這老妪之前,當真是吓得不敢吭聲,他倆俱知道烏蒙山的紫衣妃是這一帶最難惹的女怪。

     他倆顫了顫身子,急忙的縱身逃去。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沉沙溝一片蒼茫。

     明星寥落,大地上已漸漸彌漫凄迷的白霧,氤氲在暗淡的山林間,遙遙傳來一聲聲牧童的短笛聲,袅袅地飄散在凄迷的霧中。

     三杯白酒,一呸新土。

     漫天灰雲漠漠,蒼茫的曙色中,尚餘留着昨夜的殘痕,金雷含淚端起了墳頭上的第一杯酒。

     他木然持杯跪立,心中有着說不出的悲苦蕭索,任憑眼眶中的熱淚無聲流下,淚影模糊中,他艱澀而傷痛的默默跪着…… 良久,他自言自語地道:“複仇——” 僅僅兩個字,卻有如堅鐵擊在石闆上一樣有力,宿在林中的夜烏驚悸的發着長鳴振翅飛去。

     轉目而望,碧草長樹,因風而動,宛如鬼哭。

    眼下一無人迹,隻是在墳旁一堆淺草間,放着一件鮮血斑斑的灰袍,他留下這件僧袍,是為了回憶爹爹昔日的英雄時光,和回憶起這不可磨滅的仇恨。

     草木皆悲,霜露有如情人的眼淚,混着宛如鬼哭的風嘯,便形成可憐的秋日蕭索了。

    金雷深長的歎了口氣,望着微露的曙色,忖道:“我要給爹爹複仇……” 他揮手抹去了眸中湧滿的淚水,突然忍不住心中的郁傷和悲哀,伏倒在墳上大聲哭泣起來。

     沉悶而使人落淚的悲泣聲,袅袅地消散入空中,伴着風嘯掠空聲,恍如鬼叫魂吼,使人聞聲淚落。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凄厲的低呼道:“雷兒,雷兒!” 這高亢的呼聲有若碎玉似的遍傳在整個山林,金雷全身大顫,急忙拭去了目中淚水,高聲地道:“古叔叔,古叔叔!” 兩人高呼遙遙相接,不多時,便見在這蒼茫的曙色裡,一個高大的身形踉跄的奔了過來,他踉跄的搖晃而行,身上袍衫俱碎,手中卻緊緊握着一柄古斑長劍。

     金雷驟然看見自己的親人,再也克制不住那股子傷心,撲進古軍的懷中,哀痛地輕泣不已。

     古軍喘着沉濁的氣,道:“孩子,你果然沒有死……” 他激動的摩娑着金雷的發絲,那股精神力量立時完全崩潰,搖搖晃晃,很快便倒在地上。

     金雷心弦一顫,道:“古叔叔,你……” 古軍顫聲的道:“孩子,我不行了,你得趕快逃……” 金雷問道:“我們為什麼要逃?” 古軍一揚手中長劍,道:“叔叔為了找尋你爹藏匿的這柄碧血劍,不惜和百毒門及大理皇室高手絞智一拚,雖然碧血劍尋回來了,可是我本身的傷勢卻也頗重,雷兒,現在我們必須要先躲一躲,無弦琴蘇雪紅不久便追來……” 話聲方逝,遠處已響起一縷極低極細的琴聲,這縷虛無缥缈的琴聲如怨如訴,缭繞在山林中,回蕩在絲絲白霧裡,曆久而不絕。

     這縷低細的琴聲仿佛是來自遙遠的天邊,恍如是一個幽魂徘徊在雲層的頂端,正對着往昔輝煌的生命呼喚,呼喚着失去的歲月…… 古軍全身直顫,喘氣道:“追魂曲!” 金雷一怔道:“追魂曲……什麼是追魂曲?” 古軍顫聲道:“她已經發出追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