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骷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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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每件裝備當然都有用,要是扔在這裡,一準兒就走不出雪山了。

    但是刀疤臉他們顯然很相信,二話不說,馬上開始卸背包,往下扔東西。

    但是他們扔的時候明顯還有點兒猶豫,畢竟是在荒無人煙的大雪山峽谷中,要是把背包裡的吃的喝的全扔了,大家還不得活活餓死在這裡。

     但是金絲眼鏡卻很堅決,堅持讓他們扔下東西,跟他往山上跑。

    我還有些猶豫,但是看見死人臉都開始扔東西,想着車到山前必有路,他們可能在山上也儲備了食物,便狠狠心将背包丢掉,隻留下一些幹糧揣在懷裡,跟着他們往前跑。

    金絲眼鏡雖然讓人扔掉裝備,但是卻不扔掉馬。

    他讓人趕着馬在前面走,人在後面跟着。

     丢掉沉重的背包後,身上明顯輕快了許多,我也覺得恢複了一些力氣,竟然跑得還不慢,趕上了刀疤臉。

    我邊喘着粗氣邊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東西都扔掉了,我們以後吃什麼?”刀疤臉也搞不懂,但是讓我放心,他大哥被稱為長白山小諸葛,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他這樣做肯定有道理的。

     正說着,上面突然刮起一陣大風。

    大風刮得昏天暗地,把我的眼睛都給迷住了。

    大風過後,天色一下暗了下來,緊接着天上響起轟隆隆的雷聲,震得周圍的大山都微微顫動。

    我們還擔心會不會發生雪崩,緊接着豆大的雨點就狠狠砸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高原,還是我跑得出了汗,雨點砸在身上非常冷,讓我不住打着寒噤。

     我正想着這雨怎麼說下就下,一點兒征兆也沒有,卻發現旁邊的謝教授臉色大變,說:“糟了糟了,這麼大的雨,可能會引起雪崩啊!” 我才明白過來,為什麼金絲眼鏡那麼着急讓大家趕緊往山上跑——要是發生雪崩,這大峽谷一下子就會被大雪淹沒,隻有跑到半山腰才有一線生機。

    就算是沒引起雪崩,這樣的大雨也很可能會引發泥石流,将我們砸死在山谷中。

    我終于明白為什麼一路上看到的都是碎石斷樹了,搞不好都是被泥石流給沖斷的。

     刀疤臉顯然也想明白了這點,在雨中拼命地喊着,讓大家趕緊往山上跑。

    我越跑越覺得心裡沒底,正想着過去問問死人臉到底是怎麼回事,卻發現死人臉不見了。

    我急得要死,這死小子,在這節骨眼兒上又跑哪裡去了?仔細回想一下,剛才隻看到他慢吞吞地扔東西,并沒看到他往山上跑,難道他還在那裡沒跑過來?我停下來,使勁兒揉着眼睛,用手遮着大雨,仔細查看着山谷。

    雨水嘩啦嘩啦彙入山谷,山谷下已經存了不少水,刀疤臉的聲音離我越來越遠。

    我猶豫了一會兒,終于一咬牙,開始往回跑,邊跑邊大聲喊着死人臉的名字。

     大雨滂沱,電閃雷鳴,雨點形成一道道白亮密集的雨柱,像拉起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大簾子,一米外什麼都看不到。

    我在雨中被淋成了落湯雞,不斷摔倒在泥地上,不斷抹着臉上的雨水,聲嘶力竭地叫着死人臉。

     我就這樣在大雨中尋找了好一會兒,雨水漸漸小了,雷聲也漸漸消了下去。

    我看了看,最底下的山谷已經成為了水潭,死人臉的影子還沒有。

    我心裡湧起了不好的預感,他會不會被大雨沖到了水潭裡,或者被剛才的蛇群給咬死了? 正當我猶豫不定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這麼大的雨,也不知道避一下。

    ” 我的眼淚差一點兒就掉下來了,這個天殺的死人臉,他娘的竟然在這兒避雨,害得老子以為他遇難了,在大雨中被淋成了落湯雞!我狠狠罵了他幾句,問這死小子跑哪兒去了,我還以為他被蛇咬死了呢!他不理睬我,隻是徑自往山下走,要去查看水潭。

     大雨雖然停了,山上卻不斷沖下一股股雨水,朝着山下的山谷沖下來,山谷漸漸積滿了水。

    我有點兒擔心會山洪暴發,或者發生泥石流什麼的。

    死人臉卻無動于衷,還在後面慢吞吞地走着。

    我催了他幾次,他還是不緊不慢的,反而勸我不用着急。

     我說:“咱們趕緊跑吧,待會兒山洪暴發就完了!” 死人臉冷笑着:“山洪不會暴發。

    ” 我說:“那咱們和刀疤臉他們失散了怎麼辦?” 死人臉:“他們走不出去。

    ” 我怨恨地看着他,這小子害得老子差點兒被淋死,竟然還敢這麼嚣張!老子恨不得飛起一腳,把他給踹到深潭中!沒想到他看了看深潭,突然“咦”了一聲,然後俯下身子仔細看着水潭。

     水潭中浮動着一些花花綠綠的東西,仔細看看,才發現是一條條的蛇在水潭中遊動着。

    想來應該是河灘旁的蛇群,被大雨給沖到了水中。

    這不就是被沖進水中的蛇群嘛,有什麼好看的? 沒想到死人臉眯着眼看了看,卻說:“是蛇陣,現在可以走了。

    ” 我說:“什麼是蛇陣?” 死人臉沒說話,他退後了幾步,仔細看着蛇群。

    群蛇上下浮動,在水裡一沉一浮,組成了一些不同的花紋。

    我看着奇怪,這些小蛇在水中排列得好像很有規律,看起來就像是按照一種古怪的旋律在跳集體舞,有張有弛,有退有進。

     死人臉起先不理我,後來被我催得煩了,才說,古人有一種聚魚成群的方子,在水底下放一些魚餌,魚餌吸引了魚群,魚群就會上下舞動,形成這陣的樣子。

     我奇怪道:“什麼方子那麼厲害?等我以後捉魚也用它!” 死人臉難得好脾氣地給我解釋,說這方子出自漢代的《淮南子·萬畢術》:“取苓皮,漬水鬥半,燒石如炭狀,以碎。

    螾脂置苓皮水中,七日已,置沼則魚鼈聚矣。

    ”這裡說的“碎”,就是用火淬,“螾”就是蚯蚓。

    簡單地說,就是取一斤左右的茯苓皮,倒在一個水盆中,在水盆中放半盆水,然後将燒紅的石塊投到這個水盆中,一直到水沸騰起來。

    這時候,用二兩蚯蚓在麻油鍋裡炸成蚯蚓油,将這蚯蚓油倒入放滿茯苓的水盆中。

    待七日後,發酵的茯苓皮和蚯蚓油都會滲入石頭裡。

    隻要将這石頭取出,丢到河水中,那一片水域的魚蝦鼈怪都會聚集在石頭旁,打都打不散。

     他用一貫的嘲諷語氣看着我:“這魚書還是你們分水一脈傳下來的,你爺爺就沒告訴過你?” 我撇撇嘴,說:“切,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用石頭塊打窩子,引引小魚嘛!白爺我小時候釣魚,啥窩子沒打過,就沒見過這樣捉魚的!” 死人臉氣極反笑,說:“捉魚?你以為這是在捉魚?” 我說:“不是捉魚,費勁巴拉弄這些石頭幹嗎?” 死人臉無奈地說:“你說這是為了捉魚?這些石頭的排列陣形都是固定的,吸引小魚按照一定節奏遊動,其實是古代一種特殊的‘魚書’。

    ” 我驚訝了:“魚書?敢情這魚還能用來寫字?那這些魚在寫什麼字呢?” 死人臉出乎意料地有了反應,轉頭問我:“你想知道嗎?” 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想。

    ” 死人臉說:“魚書上說,白家這代後人,是個傻子。

    ”他冷笑了一下,徑自走開了。

     我說:“那也應該是魚陣,不是蛇陣呀!” 死人臉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死人臉說的魚書,讓我想起了黃七爺當年告訴過我的,黃河六大家的後人都有驅獸的秘術。

    他們黃家善于驅魚,白家善于驅獸,其他幾家有善于驅趕鳥獸蟲蟻的。

    不知道這個神秘的蛇書又是怎麼回事,會不會也和黃河六大家有關系。

     大水很快填滿了低谷,然後緩緩朝着上面漫過來。

    水上漂着一層死老鼠、蛤蟆,成團成團花花綠綠的水蛇在水面上掙紮着,想往岸上遊。

     我看着這些毒蛇就心裡發憷,一路催着死人臉快走。

    果然,沒走到半山腰,就看到刀疤臉一行人在上面焦急地等着我們。

     一看到我們,刀疤臉就迎了過來,說:“金家小哥,前面的路被水沖塌了,咱們怎麼走?” 金絲眼鏡問:“開路需要多久?” 刀疤臉估計了一下,說:“前面的小路整個被大水沖斷了,好多大石頭滾了下來。

    要是兄弟們一起動手,估計得兩三天能清出來。

    ” 金絲眼鏡看着死人臉:“時間夠不夠?” 死人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卻冷冷地說:“那條路不能走。

    ” 刀疤臉問:“為啥?” 死人臉瞥了我一眼:“問他。

    ” “問我?”我吃驚了。

    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好不好,老子哪知道這破路能不能走?我本來以為這是死人臉的推辭,沒想到他卻讓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周圍這是什麼地方。

     我往四周看了看,這裡已經是半山腰,再往上面走一段就是雪線了。

    前面是一扇懸崖峭壁,上面是一個巨大的雪坡,雪坡上有點點滴滴陷入雪中的足迹。

    這周圍的環境怎麼有點兒熟悉?我猛然想起來了,這裡,這裡不就是猴子腳印失蹤的地方嗎!上面這條小路我也知道,這分明就是我和死人臉當時去找猴子的地方! 向導拉巴也認出了這個地方,臉色發青,朝着那裡連連擺手,指着那裡,用藏語激烈地跟死人臉哇哇了半天,指了指雪山,又指了指我,又哇哇叫着。

    死人臉說,拉巴說那裡是一個不祥之地,藏民都不敢去。

    上次他堅持去那裡,就遭遇到了怪事。

    上次是他福大命大,佛爺佑護,這次千萬不能過去。

     我真是不明白了,既然我們最終還是來到了這裡,死人臉為什麼一開始不讓他們走我們下山的那條路,反而曲曲折折繞這麼遠,從雪山背後的峽谷進來?這條路又難走,還遇到了蛇群,損失了幾個兄弟,難道他有什麼必須要走這條路的理由嗎?我又想起他剛才在半路上磨磨蹭蹭,後來看了所謂的“蛇書”後馬上加快了腳步,這也有些奇怪。

    我有些懷疑,死人臉是不是和誰約定好了,要等他一起上山。

    那個“蛇書”是他給死人臉發的信号,得到信号後,死人臉才加快行程上山。

    死人臉以前說過,在這大雪山上還有一支隊伍,裡面有許多故人,給他發信号的就是這支隊伍嗎? 我看了看死人臉,他的嘴角微微翹起,還是一副冷傲的樣子,讓人看了就想打他一頓解氣。

    刀疤臉還弄不懂怎麼回事,在那兒不停地問我,什麼時候來過這大雪山。

    我隻好編造了一個理由,說我和猴子一行人來時遭遇了許多怪物襲擊,那裡實在是危險,不能從上面過。

     刀疤臉撓着頭:“不從上面過,咱們總不能從底下遊回去吧?” 這時候,一個夥計臉色大變,朝着下面的洪水叫道:“啊,蛇!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