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長征中隐藏了三十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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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草地。

    我說我不能出草地,出了草地我就會死。

    他們想了想,雖然我不想出草地,但也不能永遠在沼澤地生活呀,就把我帶到了草地邊緣,一個藏漢交界處,讓我幫着藏民放羊趕牛謀生。

    我以前在部隊裡是衛生員,跟赤腳醫生學過一些紮針、放血,也能幫藏民看看病,兼做獸醫。

    就這樣,我慢慢學會了藏語,最後遇到了多吉,就跟他來到了這裡。

    ” 她回憶到這裡,顯然很痛苦,但是卻用一種很平淡的語氣述說,平靜得就像是在講一個和她毫不相幹的故事。

    隻不過,越往後,她的語速越快,聲音也漸漸高起來,仿佛快點兒說完,她心中的痛苦和恐懼就能快點兒結束。

     說完後,她閉上眼睛,仰起頭來,仿佛也在慢慢回味當年那一幕。

     我和猴子都被震驚了,簡直無法想象,這個堅強的女人當時過的是一種怎樣的非人生活! 我也明白過來,為什麼猴子說出他媽媽的姓名後,她會有那麼強烈的反應。

    雖然那麼多年過去了,但當年的陰影仍然籠罩在她的心上。

    我們兩人的到來,讓她懷疑當年那個人是不是又一次回來了。

     猴子沒想到當年還有這樣一樁過節,有些緊張,結結巴巴地說:“宋姨……那個……我母親她當年……” 宋姨大度地笑笑,說:“沒事,沒事,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其實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弄不明白這件事情。

    我們朝夕相處,感情也是很好的。

    她當年掐我,我覺得這裡面一定有誤會。

    當時那個情況,大家都有些神志恍惚了,她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現在想起來,也懷疑當年像是南柯一夢,都不敢保證究竟是不是真的了。

    這麼多年了,過去的事情早就忘記了,要是有機會見到你母親,還想跟她叙叙舊,念叨念叨以前的戰友情呢!唉,一轉眼的時間,你都這麼大了。

    對,她現在可好?” 猴子悲傷地說:“她一直跟着部隊走,後來調進了四野,在廣西剿匪時失蹤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宋姨歎息着:“唉,那個兵荒馬亂的年月呀,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啊!這麼多年來,你就和你父親兩個人熬過來的?” 猴子也感慨:“母親走的時候,我差不多三四歲吧。

    這麼多年來,我連她長什麼樣子都早忘了。

    ” 我在旁邊聽着,也有些不落忍。

    猴子平時看起來總是嘻嘻哈哈的樂天派,沒想到身世竟然這麼可憐。

     回頭想想,我小時候經常去猴子家玩,還真就沒見過他母親,就他父親屋裡屋外忙着,忙得幾乎四腳朝天。

    現在想想,猴子的童年應該也是夠凄涼的。

     宋姨沒說話,她輕輕歎了一口氣,俯身在馬背上的背袋裡找了半天,終于在最底下找到了一個鐵盒子。

    她小心拂去了鐵盒子上的一層白灰,打開鐵盒子,裡面竟有一個舊時的日記本。

    她小心地翻看着,最後才從日記本中找出了一張老照片。

     她小心遞給猴子,說:“喏,中間那個紮着兩條小辮子的,就是你母親!” 猴子很激動。

    看他那股激動勁兒,我心中突然有些難過,猴子可能從來都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

     現在想想,猴子從小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他父親是一個冷冰冰的人,對孩子從來不笑,看起來像個黑臉包公,所以很少有孩子願意跟猴子玩。

    猴子好像也就隻有我這麼一個朋友。

     不過我總覺得宋姨說得有些玄乎。

    按照她的說法,猴子母親應該是塗抹了一層藥膏,然後手指甲上的傷馬上就好了。

    這種說法實在太過離奇了。

    她當年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消失了? 我覺得這事情裡有古怪,問猴子:“猴子,你們家有沒有什麼祖傳的跌打藥,塗在身上傷口立刻就能好的?” 猴子被我弄糊塗了,問:“我們家又不開藥鋪,哪兒來祖傳的跌打藥?” 我說:“那你媽身上的傷口,怎麼一轉眼就好了?” 猴子苦笑着:“哪兒有這樣神奇的藥?要是真有那麼管用的藥,我們家也不用去黃委會了,直接在街頭賣狗皮膏藥就成了!” 猴子有些尴尬地問:“宋姨,我想問你一件當時的事情,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宋姨爽朗地笑着:“都那麼多年過去了,還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你盡管問!” 猴子正了正身體,說:“宋姨,您看當年的情況,隻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當年我母親随身帶了一種神奇的藥膏,那藥膏抹在傷口上,疤痕在幾分鐘之内就會完全消失不見。

    您覺得這個可能嗎?” 宋姨搖頭,說:“這個我早就想過,是不可能出現的。

    我當時下手很狠,那一下子至少能掀掉一片指甲蓋兒。

    這世上除非有這樣的藥膏,可以讓她在幾分鐘内重新長出來一個新的指甲,但這是不可能的。

    ” 猴子點點頭,說:“那麼就剩下最後一種可能——當時襲擊您的人,并不是我的母親。

    ” 宋姨想都不想,直接冷冷地說:“這個絕不可能。

    ” 猴子堅持:“宋姨,您想想,您當時有沒有看清楚那個襲擊您的人的臉?” 宋姨回想了一下,搖搖頭,說:“我當時怕極了,掙脫開後,就拼命往前跑,倒是真沒敢往後看……” 猴子點點頭,問:“宋姨,您看,當時有沒有可能是這種情況呢?比如說——我當然是在舉例子——您看,有沒有可能,襲擊您的是另外一個人呢?” 宋姨斬釘截鐵地說:“絕不可能!這個我心裡清楚得很,一定是粟沐,沒錯的!” 猴子說:“您為什麼那麼肯定呢?” 宋姨臉色變了一下,接着用一種不自然的語氣說:“這種事情,我當然會知道。

    當時我撞破了她的事情,她晚上又突然間消失了,不是她還會有誰?” 猴子搖搖頭說:“這個也不好說……說不準當時還有第三個人。

    ” 宋姨的臉色變了,但是也沒有繼續說什麼。

     我見氣氛尴尬起來,忙岔開話題,說:“宋姨,您當時多大啊?” 宋姨随口說:“我當時也就二十幾歲吧。

    ” 我吃驚了:“這樣算算,現在您都五十多歲了,看起來可真不像!” 女人有些尴尬地笑笑,說:“在高原風吹日曬的,臉皮都給吹黑了,看不出來年齡了!其實早就是個老太婆了!” 我見氣氛緩和了,也笑嘻嘻地說:“是看不出來,我覺得宋姨現在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

    ” 宋姨聽我這樣說,顯得有些不自然,很快将話題扯到其他方面去了。

    說清楚了當年的恩怨,我們終于放下戒心,簡單商量了一下。

    宋姨說現在深更半夜的,草原上危機四伏。

    不管怎麼樣,大家還是先在這裡對付一夜,第二天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