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吃人的白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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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豁出去了,先給它一下再說!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動彈,我壯着膽子走過去,一看,那身影靠在石頭上,頭上戴着一個破草帽,耷拉着腦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拾荒的老頭。

    老頭?這荒山野嶺的,哪兒來的老頭? 一瞬間,我心裡轉過許多個想法。

    這荒山野嶺的,怎麼會突然出現一個老頭?這老頭究竟是人是鬼?我當時吓得兩腿都發軟了,調過頭就想往外跑,這時候就聽見那個黑影低低叫了一聲:“老白?” 那聲音含含糊糊,聽得我一愣,有點兒像猴子壓着聲音說話。

    知道我姓白的,也就猴子了。

    我才放了心,猴子這死小子不知道在哪兒撿了頂破草帽,藏在那裡吓唬我。

    我剛才被吓得半死,臉上也有些挂不住,壓住火氣叫了聲:“猴子?”那邊“嗯”了一聲。

     我大步走過去,狠狠罵着:“你個挨千刀的猴子!這黑燈瞎火的,差點兒把我給吓死!” 我剛要掀掉他的破草帽,後面突然傳來一個結結巴巴的聲音:“……老白?!” 這聲音清清楚楚,一定是猴子不錯,我随口答應了一聲,腦子突然嗡地一下炸開了。

    後面那個人要是猴子,那這個戴破草帽的人又是誰? 我一下子僵在那裡,還沒來得及反應,後面那人一把拉住我,猛一拽,把我從石頭跟前拉開了,說:“老白,快他娘的跑!” 我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也覺得事情太過古怪,趕緊跟着猴子跑。

    跑了沒多遠,我覺得事情不對,一下子站住了,仔細審視着他。

    這人确實是猴子,不過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不過我還是有點兒拿不準,他要是猴子,石頭後面那個又是誰呢? 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警惕地說:“你真是猴子?” 猴子眼睛瞪得比牛還大,說:“哎!你個老白,連我都不認識了?” 我說:“你别過來,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猴子有些摸不着頭腦,愣愣地說:“咋認識的?那年去黃河灘上釣魚,你小子搶了我的魚,還跟我幹了一架!” 我這才放下心,沒錯,這個猴子肯定是真的。

     我突然想起那個黑影,再往後一看,石頭後面空蕩蕩的,什麼東西都沒有了。

     我正驚訝,猴子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什麼都不要說,趕緊跟他走。

     他拉我回到篝火處,将篝火重新點着,隻是不說話。

     我心裡緊張得要命,總覺得眼前的猴子有問題。

    剛才他竟然突然消失,現在又突然出現了,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我偷眼看看他,猴子正歪着腦袋想着什麼。

    看他那副樣子,估計也問不出什麼來,我便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在河灘上折了根蘆葦,做了個簡陋的煙鬥,從地下撿了幾片幹葉子,就着火堆點着,抽了起來。

    煙頭忽明忽暗地亮着,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猴子悶聲問我,剛才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我點點頭,心想,我不問他,他反倒問起我來了,我倒要看看這小子要說什麼。

    猴子接着問我,剛才遇到的是不是個戴破草帽的老頭。

    我的心一下子揪住了,忙問他:“你怎麼知道?” 猴子半晌沒說話,他狠狠吸了一口煙,才慢慢說:“老白……我跟你說……說件事,你别害怕。

    ”我點點頭:“你說。

    ”猴子有些緊張,結結巴巴地說:“說出來你可别害怕……我也可能看花眼了。

    當時風那麼大,看走眼了也正常。

    ”我越來越糊塗了,問他:“你到底看到什麼了?” 猴子絮絮叨叨地說:“我當時不知道怎麼了,突然有點兒肚子疼,就找地方上了個廁所。

    你也知道,這裡都是光秃秃的,就河邊有點兒蘆葦葉子,我就走遠了幾步。

    ” 我打斷他:“你快揀重要的說。

    ” 猴子接着說:“好,好。

    我這邊完事後,就看到前面有個人影,還以為是你,就跟過去了。

    那個人走得很快,最後就不見了。

    我還奇怪,走過去一看,結果發現,結果發現……” 我着急地問他:“到底發現了什麼,你小子快說呀!” 猴子盯住我的眼睛,說:“那個人影突然不見了,我前面隻有一塊石碑!” 我說:“一個石碑讓你怕成這樣?” “那個石碑上挂着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就是那個戴着破草帽的老頭。

    ” 我拿煙的手一哆嗦,差點兒把煙頭掉在地上,問他:“你,确定那是一個戴着破草帽的老頭?” 猴子使勁兒點點頭,說:“我确定!” 我直起身,問他:“為什麼?” 猴子死死盯住我的眼睛:“我剛才找……找你的時候,他、他……他就在石頭後面。

    ” 我渾身一個激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頭上臉上全是汗,頭發根根直立。

     冷風吹過來,火光跳動着,突然爆了一聲,火光映在猴子臉上,煞白煞白的。

     我想了又想,覺得不大可能,猴子肯定是看走眼了。

     這段時間,我雖然在黃河裡見過不少怪事,但是老黃河裡的東西怎麼古怪都正常。

    你想呀,黃河流淌了幾百萬年,那裡面啥玩意兒沒有?那大王八長得像船一樣大,蛇長得像龍一樣大,怎麼都可能。

    但死人複活的事情,我可從來沒有見過,内心中也是不相信的,除非這草地裡真像宋姨說的——有鬼。

     猴子也有些緊張,哆哆嗦嗦地說自己可能看走眼了,當時風那麼大,估計石頭後面是隻狼也說不準! 我點點頭,說咱們得小心點兒,在這茫茫草原裡,要是碰到狼群,那可頂不住啦! 猴子說:“沒事兒,狼怕火,隻要這堆火不滅,狼就不敢過來!” 兩個人圍着火堆坐着,此情此景讓我想起當時和大腦殼坐在黃河古道邊上等着死人臉的情景。

    隻可惜上河村整個被黃河給淹沒了,也不知道大腦殼有沒有逃出來。

    想想心裡有些難受,索性安慰着猴子,說狼這東西邪,給他講了一個我爺爺以前在大興安嶺經曆過的事件。

    當年我爺爺在長白山尋金的時候,晚上睡在老樹上,半夜醒來時就看見樹下遊動着一盞盞幽綠的油燈,就像鬼火一般,那就是狼眼。

    我爺爺倚着樹杈坐起來,先掏出在滿洲裡跟老毛子換的牛皮酒壺喝上一口,然後眯着眼掏出腰中别的王八蓋子,朝着狼眼啪啪幾槍,倒頭就睡。

    第二天醒來,樹下就躺着一堆狼屍。

     大荒年,趕上大白災,大雪封山,七八級的白毛風呼嘯肆虐着山林。

    狼群都找不到吃的,整夜整夜嗥叫着。

    山中家家戶戶都把門窗加固,用鐵棍子牢牢頂住,藏在被窩裡一動不敢動。

     東北的窗戶都是雙層的,上面結了厚厚一層冰霜,隻能看到一個渾圓的月亮。

    深夜中偶爾有人咳嗽,然後牛、羊悶哼一聲,就沒有聲音了。

    要是趕上月亮天,你趴着窗戶看,也許就能看到狼趕羊。

    狼趕羊是一絕,它用牙咬住羊脖子上的皮,用尾巴抽打羊,尾巴朝哪兒抽,羊就往哪兒走。

    一個晚上的工夫,羊圈裡的羊就被狼無聲無息地趕完了。

     狼是一種很邪的動物,關于它的傳說很多。

    最可怕的就是瞎了一隻眼的獨眼狼,那種狼簡直成精了,會僞裝,會思考,甚至還會和你說話。

    挖參人或采藥人下山時,都會在手中緊握一把柴刀。

    據說有一個人一路小心謹慎,好不容易從山上下來,看到前方村落裡冒出來的炊煙時,一顆懸着的心才漸漸放松了下來。

     這時候,前面過一條河就是村子了。

    那個用青石闆搭成的橋下有一個戴着破草帽的老人在釣魚,身上披着一件普通的灰布褂子,帽檐壓得很低,看不出來是誰。

     這人從橋上過去的時候,那老人還跟他打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