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活人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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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卻嚴肅地說:“那不是雲,是隻大鳥!” “鳥?”我吓了一跳,那黑雲遮天蔽日,怎麼可能是鳥?世上哪裡有這麼大的鳥? 猴子卻肯定地說,那并不隻是一隻鳥,而是成千上萬隻鳥聚集在一起,在天上高高飛着,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塊黑雲,連太陽都給遮住了。

     想來,猴子說的情況叫作過鳥,也叫作趕鳥會,我小時候還真經曆過一次。

    那是我七八歲的時候,跟父親去砀山。

    砀山有條很古老的黃河道,老黃河底下埋着一座古城,深不見底,有十幾米深。

    砀山全是沙土地,那土太沙,什麼莊稼都種不住,就是盛産鴨梨。

    那鴨梨又甜又脆,成為着名的砀山酥梨,對外出口。

     我們去的時候正是秋天,趕上了一場過鳥——過鹌鹑。

    那鹌鹑多得活像鬧蝗災一樣,到處都是,鋪天蓋地,真是把天都給蓋住了。

    先是刮過一陣黑風,刮得天昏地暗,人出門恨不得要打燈籠,大半邊天都黑了。

    大家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就聽見遠處傳來一陣嗡嗡的嘈雜聲,像是地震,又像是數百架戰鬥機一起在飛,整個地面都嗡嗡作響。

    然後鳥群就過來了,黑壓壓的,像天上下起了黑雨。

    鳥群一轉眼就撲下來,落在樹上,樹枝都被壓斷了;落在地上,地上像鋪了一層麻黑色的毯子。

    反正一轉眼的工夫,唧唧喳喳,到處都是——天上是,地上是,樹上也是,成群結隊,浩浩蕩蕩。

     老鄉告訴我們,這是過鹌鹑,就是鹌鹑遷徙。

    鹌鹑成群結隊從南方一路飛過來,它們太累了,一落下來就再也不動了,用棍子都打不走。

    當地的男女老少一起上陣,用大掃帚撲,用漁網網,甚至用棍子打。

    鹌鹑屍體堆成了小山,每家每戶的臉盆都裝得滿滿的,當地人吃了整整半個月才吃完。

     不過我也有些拿不準,這麼多鳥在天上聚集成一朵黑雲,也不往外飛,到底是要做什麼? 這時候,那塊黑雲慢慢飛走了。

    多吉這才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拍打身上的土,雙手合十指着天上說:“哦呀……恰拐,天上的……飛的……鷹……嘎布!” 多吉說的是天上那片黑雲,“恰拐”的意思應該是鷹——天上飛的鷹。

    這“嘎布”又是什麼意思呢?老鄉比畫了半天,我們也弄不明白。

    最後他從地上拿起一塊白石頭,指着給我們看。

     “嘎布”的意思是石頭嗎?難道說“恰拐嘎布”的意思是石頭鷹?這根本說不通呀!猴子說,多吉的意思可能不是說石頭,是說這石頭的顔色——白色。

    藏族人有白色崇拜,他估計是想說,天上飛的是一隻大白鷹! 我更驚訝了,啊,敢情剛才那塊黑雲不是鳥群,是一隻大白鷹!那鷹得有多大啊? 猴子也苦笑着,說希望不是吧,不然這大白鷹要是餓了,我們幾個怕是還不夠給它塞牙縫的呢! 又走了大半天,我們遠遠看到茫茫草原上點綴着一朵朵白色的蘑菇。

    走近一看,那蘑菇原來是駐紮在草原上的帳篷。

    多吉很熱情,一定要邀請我們去他家住一天。

    他吆喝着牛車,還沒走近,就看見一條如獅子般的獒犬嘩啦一聲扯着鐵鍊站過來,按住腳,朝我們嗷嗷叫起來。

    那叫聲如滾雷一般,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響。

     我吓了一跳,早聽說藏獒是高原上最可怕的野獸,沒想到這麼兇猛。

    我看着它獅子一般龐大的頭顱和龇出嘴唇外的尖牙,吓得不敢靠近。

     多吉朝它丢過一根馬棒,喝住它,它悻悻地走到遠處趴了下來。

     藏地的帳篷由牦牛毛編織而成,結實且大,差不多有内地一間房子大小,裡面各種生活用具一應俱全。

    帳篷中央堆着幾塊石頭,上面吊着一個鐵桶,下面燒着牛、羊糞。

    鐵桶裡的水燒開了,咕嘟咕嘟地響。

    帳篷門口一左一右擺着兩個銅皮水缸,帳篷上挂着一些風幹的牛羊肉,還有一串串的幹奶渣,甚至還有一個軍用水壺。

     我一愣,多吉家裡怎麼會有一個軍用水壺? 想了想,我就釋然了。

    當年紅軍爬雪山過草地,有一萬多人永遠留在了這片草地上。

    牧民在草地裡撿到個把水壺,或者接受幾個戰士的水壺作為禮物,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多吉招呼我們坐在火爐的右上方,這地方是平時供奉佛爺的,是一個帳篷中最尊貴的地方。

    他手忙腳亂地給我們燒水,卻怎麼也燒不開。

    他尴尬地笑笑,自己出去弄了。

     我跟猴子說:“這裡連個懂漢語的人都沒有,我們怎麼辦?” 猴子望着帳篷外的流雲,淡淡地說:“沒關系,反正到了那裡就什麼都有了。

    ” 我怒了:“你他娘的,那裡是什麼鬼地方還不知道呢!再說了,就算那裡啥都有,也得有命到那裡不是!” 過了一會兒,藏獒又一次叫了起來。

    這次的叫聲有些奇怪,像是非常害怕,喉嚨裡像滾雷一樣,發出威脅的聲音。

     藏獒算是高原上最兇悍的野獸了,别說是草狼、雪豹,就算是遇到恐怖級别的藏馬熊,也有一搏的實力。

    它到底遇到了什麼,會這麼害怕? 我和猴子剛想出去看看,這時候門簾一挑,一個女人進來了,說道:“哦啊,來客人啦!” 進來的似乎是女主人。

    我不明白藏獒為何這樣怕女主人,趕緊站起來。

    女主人梳着典型的藏式盤頭,頭上卻戴着一個典型的漢人的綠玉發簪,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

    她很熱情,給我們燒了酥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