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貓(3)

關燈
“不不,我不是騙子,我确實很擅長對付貓。

    我祖上是獸醫,不過到我這一代我隻會給貓看病了,好像和貓有很大的緣分呢。

    ”年輕人笑起來像貓一般眯着雙眼。

     “我們家,不,我們村的情況你也該知道了,你要是真的可以趕走負貓,就别賣關子。

    ”四叔将酒喝幹,杯子重重扣在桌上。

     年輕人指了指自己,然後從背包裡掏出一把草來。

    他放在桌上,燈光下那草長着邊緣像齒輪似的葉子,淡藍色的花,拿出來的時候還有點香氣。

     “這個是貓薄荷。

    ”他和我們說,“隻要是貓,就都會喜歡這種東西的,我估計貓妖也不例外吧!” 年輕人站起身,拿着名為貓薄荷的草四處走着,每個房間都放上一點,然後回到座位上長噓一口氣。

     “好了,如果負貓來到一定會被貓薄荷吸引然後癱倒麻醉,本來這個是用來對付我要追的貓的,不過這次就試試吧!” “開玩笑嗎?放一點這個在房間裡就行了?這麼多年我們也弄了不少辦法了,有這麼簡單嗎?别以為我不知道,這玩意兒叫貓草,好弄得很!”四叔似乎對他很不滿,這次直接對上了。

     娘想攔住四叔的話頭,但年輕人卻一點也不生氣地擺擺手:“當然不隻放在房間裡這麼簡單,之前這位大嫂做飯菜的時候,我已經放進去了,相信大家都吃進去了吧!” 周老師一直握着筷子在一邊沉默,這次筷子都沒握住,掉在桌子上,他古怪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嚨。

    所有人都有一種不舒服的樣子,我倒覺得沒什麼,又不是啥惡心蟲子之類的。

     “就像對付疫病,如果不找到源頭在哪裡,怎麼可能趕得走它們?”年輕人優哉地喝着酒。

     它們?它們是誰?我驚訝地望着桌上的親人和老師,難道他說的是這些人? “你居然把這種不幹不淨的東西放到人吃的飯菜裡?大哥,我們現在就押這家夥去村委會,如果有人中毒的話他就是蓄意投毒,是現行反革命!”四叔吼道。

     “這都什麼年月了,你怎麼還在說這種話。

    ”爹不快地搖搖頭,終于開腔了。

     “我說師父,您要是來我們家吃喝住都行,但不用裝神弄鬼的,先前也看到了,牆上、桌子上到處被抓得稀爛,一般的貓哪裡有這麼厲害,這分明是貓妖啊!”爹轉過臉沖年輕人說。

     年輕人站起身來,走到堂屋中央的電燈下,黃色的燈光映照着他的臉,讓原本棱角分明的五官因為陰影更加立體起來,像畫的一樣。

     “時候差不多了,貓薄荷也該起效了。

    ” “什麼?” “貓薄荷讓貓喜歡,因為還有個作用——可以給貓催吐。

    ”他伸出右手食指點着自己的腹部。

     這時候,奶的房間裡傳來一陣嘶啞的号叫,像動物一般。

    四叔和爹猛地踢開長凳沖了過去。

     “我娘要有個好歹可饒不了你!”爹沖進房裡,四叔也跟了進去。

     号叫的聲音很吓人,越來越長,越來越高,旁邊的鄰居們也聚攏過來,我家門口站滿了人。

    我剛想走過去看看出什麼事了,爹和四叔卻退了出來,神色慌亂,嘴唇哆嗦着。

     “出什麼事了?”娘走過去扶住爹,但他隻是弓着腿,腳步都亂了,四叔還好點,但也面無人色,随即轉過身來揪着年輕人的領子。

     “你到底給我娘吃了什麼?” 從小時候起四叔就不叫奶嬸嬸,也随我爹叫娘。

     “我說過了,貓薄荷,催吐。

    ”他依舊笑着,輕松至極。

     “啊?”人群突然驚叫了起來,炸鍋了。

     奶住的那間陰暗的小房間裡,傳出了“咕噜咕噜咕噜”的低鳴,像從嗓子眼裡發出來的,接着一雙手伸出來扒在門框上,指甲尖銳彎曲着,清晰可見,然後一隻貓的腦袋伸了出來,灰褐色條紋,瞪着大眼,張着嘴,發出呼呼的像大扁頭風一樣的聲音,緊連着貓身體的卻是一張嘴—— 奶的嘴巴!那張平日裡幹癟如雞皮的小嘴像蛇進食一樣被撐得老開,下颌幾乎貼到胸口了。

    從奶的嘴裡正吐出一隻灰色的貓來。

     “媽呀,妖怪啊!”人群一哄而散,但又在離着遠點的地方重新聚集起來,如同湖裡受了驚吓的魚群。

     幾個大人臉色極其難看,娘一把摟住我,我感到她的身體在顫抖。

    周老師也站在靠牆的這邊死死盯着。

    那貓繼續低吼着,帶着敵意看着我們。

    奶痛苦地嘔吐,貓的身體一點點從她嘴裡出來,終于落在了地上。

    爹立即沖過去扶起奶讓她躺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