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魃(2)

關燈
一條地道!早就挖好在水池底下!多麼深遠的計謀,多麼浩大的工程,無數條地下水道彙聚起來,彙聚到那個地下蓄水池中。

    在昏暗的池邊坐着冷笑的,是那個貪污犯、蛀蟲! 大老張點燃一挂鞭炮,鄉親們紛紛披衣趕過來了,把蓄水池團團圍住。

     水池的水位眼看着降到了底,出現的不是地道,卻是一個人形。

    在手電筒光的照射下,人形的皮膚閃着粼光。

     “别讓他跑了!”大老張喊道,用棍子上去欲叉住人形。

     人形出人意料的敏捷,在池底兜了幾圈,一躍而上。

     這一躍卻躍在人堆裡。

    大家一擁而上,把人形按在底下。

     村委會辦公室裡人頭攢動,全村的人都從床上爬起來圍觀綁在椅子上的怪人。

     怪人已經被蓋上了衣服。

    剛抓進來的時候他還是赤身裸體的,讓鄉親想起那些來拍裸照的城裡藝術家,十分不雅。

    人們摸了半天才确定,鱗片是長在怪人的皮膚上的,一直分布到腳跟和耳根;怪人的頭發和牙齒幾乎完全脫落,牙床上長出了新的細小尖齒,一張嘴牙就露出來,像鳜魚的嘴巴;眼睑也變成一層薄膜,一翻一翻的。

     “這、這、這……”人們圍着他指指點點。

    “這不是——陳太明嗎!”“這”了半天之後終于有人想起來了。

     經有人這麼一提醒,大家都認出來了,這是七年前失蹤的陳太明。

    他竟然還沒死!七年前也是一次大旱災,在那次旱災中失蹤的人在這次旱災中又出現了,這難道有什麼關聯? “太明,這幾年你去哪了?” “太明,你是不是去韓國了?” “太明,你現在有錢了吧?來搭救我們哇?” 怪人不聲不響,也沒有表情,仿佛一個在荒島上生活了幾十年喪失了語言能力的人。

    但又不是全無表情,他盯着幾個人看,嘴巴一張一張地噴氣,好像要吃掉他們。

    然後人們發現他的舌頭已經變成了尖端分叉的樣子,怪不得說不出話來。

     “真可憐這孩子,準是得了什麼怪病。

    ”王家的阿婆說道,“七年前就怪可憐的,想不到現在……唉!” 每個人都不會忘記七年前的大旱,七十多天沒下雨,硬是把剛種下的禾苗幹成了柴火,田地上綻開的裂縫能吞進孩子。

    就在這時,一個礦井發生了透水事故,水從舊巷道湧到了主巷道裡。

    估計是發現滲水的礦工一時高興挖得太急所緻,但是已經無從考證,12個人都沒跑出來,陳太明他爸就是其中一個。

     一件壞事,對大多數人來說卻是好事,水是救命的東西,能救的命遠遠不止12條。

    除了12個礦工的家屬,其他人都很高興,載歌載舞,行拳猜碼,就差沒上文藝隊了。

    在要不要向上級彙報和請求大型水泵的問題上,大家的意見很一緻——不要。

    水象征性地抽了一會兒就停住了,因為蓄水池裝滿了,抽到池塘裡扛不住蒸發和滲透。

    經過全村的民主表決,一緻同意停止抽水,保住這座天然水庫,并且大家一緻投票同意井下的人已經死了。

     陳太明沒有表示太多的反抗,因為他已經反抗過了,被老村長指着鼻子罵不識時務,被護礦隊從礦上綁回來。

    他隻是用塑料袋紮上一袋餅幹,捆在腰上,默默地走下礦井。

    再也沒有人看見他上來。

     沒想到七年後他又“複活”了,他帶來的是福是禍?誰也猜不透,誰也不能和他交流。

    但人們已經隐隐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怪人還在瞪着幾個人噴氣,其中就有大老張。

    大老張剛開始還有點發憷,這麼個怪人沒摸過,就像草裡摸蛇,總要提防一下,當他認出怪人是陳太明,他又大起了膽子——陳太明當年是被他從礦上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