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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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張老黑還了我一個無奈的笑容,擺了擺手,對我道:去吧。

    我習慣了。

     跟着二哥又繞過了一個石牆,我看他站立在那片空地上一動不動,就走了過去,用探燈一照,眼淚瞬間崩塌,同時碎掉的,還有我二十年的執念。

     前面土堆前的一個木闆,上面被人刻着。

     趙建國之墓。

     此時此刻,我不知道,我的眼淚是為了什麼,是為了那個一走二十年,臨走之前表現出對我濃濃不舍的狂人趙建國——我的父親? 還是因為,發現他的墓,傾覆了我一直以來的堅持。

     又或者,是那個一直以來萦繞在心頭的一家五口團聚的夢再也不可能實現?甚至在之前,我一直在怪他,一個盜墓賊,無論你對這個職業有多麼的熱愛,狂熱的程度能達到二十年不進家門? 而從收到那封信開始,我去嘗試着理解他,用我本來就不高的智商去思量他可能經曆的,去安慰自己他有他自己的苦衷,去沿着他曾經的足迹重新踏上他走過的路。

     每個少年心都隻有一個英雄,那就是他的父親。

     無論他經曆了什麼,承載了什麼,有什麼苦衷,他隻是三個孩子的父親,是一個在家期盼了他20年已經被歲月斑駁了容顔女人的丈夫。

     如果沒有二哥的忽然到來,如果沒有今年收到的那封父親寄來的信,我或許已經以為他死了,就不會有迷亂。

     可是現在在給了我希望之後,這一個墓碑,卻讓我所有的執念瞬間都崩碎! 我的父親趙建國!他死了!就在眼前的這個小土堆裡! 我不知道我站定了多久,眼淚自然風幹,我閉上眼睛對自己道:從現在開始,我不再追尋他這個人,我隻需要知道,是什麼,能讓他抛棄妻子二十多年! 是的,死亡,是新的開始。

     大哥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睛泛紅,道:我們過來的時候發現的,老二說等你來。

     說完,他幾乎是咬着牙哽咽道: 等你來,接咱爸回家! 咱爸! 這個詞徹底的将我擊垮,跌坐在墳前,腦海裡隻剩下一幅畫面。

     二十年前,一個高大的男人抱着一個懵懂的少年,使勁兒的親了一口,胡茬刺的少年臉頰生疼。

     大哥拿着洛陽鏟,開始挖墓碑後面的封土堆,他不再是那個狂人趙建國第二,一把鏟子在他手裡也舞的不再有美感,隻能讓人感覺,每一鏟子鏟下去,都無比沉重,這或許是我大哥這輩子,唯一一次不是以倒鬥為目的的刨墳。

     封土堆很小,不大一會就露出了一口黑漆棺材,我不知道到底是誰為趙建國下的葬,這個棺材,或許是在這個墓室裡就地取材來的吧?就算他們知道所做的事兇險,也不可能随身攜帶着棺材。

     等到挖出整個棺材,大哥點上三根煙,插在棺材前,對着我跟二哥道:老大老二,給咱爸磕個頭,然後接他回家,咱老趙家的人,可以刨别人的墳,但是沒有住人家墳裡的習慣。

     磕頭完,我們三個都站在棺材前,大哥又開始用使勁兒搓手來掩蓋他的緊張,遲遲不肯動棺材,過了半晌,我二哥道:開吧,該見的,總歸要見。

     打開棺材的時候,我甚至在想,把自己葬在别人的墓裡這是風水上的大忌,就算是你的墓建在别人的墓上面都不行,這種風水上的大忌,應該能讓棺材裡的屍體屍變吧? 那樣的話,起碼我能見到的,是一個完好的趙建國,而不是腐爛殆盡的白骨。

     棺材闆推到一半,我大哥似乎是下定決心一咬牙,一下把棺材闆推飛了出去。

    下一刻,他手裡的洛陽鏟哐當的掉在了地上,砸到了我的腳。

     四周一片安靜,隻剩下我們三個沉重的呼吸聲。

     棺材裡打底的黃綢之上,放了疊的整整齊齊的,趙建國他們隊伍統一的服裝——那種尼子大衣。

     旁邊,是一張人皮。

     剝的完完整整的人皮,眉毛,頭發,都在。

     雨林山墓裡見過人皮粽,見過人形石雕,我對剝人皮并不陌生。

     我大哥一拳砸在棺材上,眼睛裡都要瞪出血來,大叫道:草他媽誰幹的!! 我轉過身一把抽出開山刀,架在我二哥脖子上,隻感覺腦袋裡面全是空白,刀刃抵在他的皮膚上,我哭着問他:你肯定知道發生了什麼對不對?你肯定知道是誰剝了咱爸的皮對不對?你告訴我好不好,我求你。

    别說什麼為了我好,你要真認我這個弟弟,你就告訴我好不好? 二哥轉頭,盯着我,渾然不顧開山刀已經劃破了他的皮,生冷的道: 他不死,誰都要死。

     說完,一把推開我架在他脖子上的刀,走了。

     走了兩步,停了下來,整個人顫抖個不停,沒有回頭對我跟大哥說道:收拾好咱爸!記住,這是我們趙家的宿命! 他也哭了。

     我跟大哥燒了那張葬在棺材裡的完整人皮,收進一個罐頭瓶裡,放進了大哥随身的包裹裡,等我們回到帳篷的時候,朱開華已經醒了,看到我大哥,直接就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