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華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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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的胸前。

     明明一窘:“你幹什麼?”垂下頭來看時才知道是自己想歪了。

    她仍然穿着阿華的襯衫,現在胸口處多了一塊大大的油漬。

     “不好意思……”女孩歉意地抓着頭發,“家裡沒找到圍裙……” 阿華無奈地苦笑着:“這件襯衫一千多塊,現在被你拿來當工作服。

    ” “我的衣服都在酒店宿舍裡呢。

    ”明明嘟着嘴為自己辯解道。

     阿華盯着明明看了一會,他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來,腦子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明明被看得渾身不自在,而對方的目光裡似乎閃動着一些寒光,更是讓女孩心中發毛。

     “沒什麼。

    ”阿華的思緒收了回來,淡淡說道,“一會我帶你上街,給你買兩身衣服。

    ” 明明露出欣喜的表情:“真的?” 阿華點點頭,又道:“不過你得幫我做幾件事情。

    ” 明明滿口答應:“沒問題。

    ” 阿華挑起眉毛:“你不問問是什麼事情?” “那有什麼好問的。

    ”明明撇嘴一笑,“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 阿華半開玩笑般說道:“如果我讓你殺人放火呢?” 明明隻是略微一愣,馬上又說:“那我也去。

    ” 這下輪到阿華愣住了:“為什麼?” “所有的人都說,華哥最是恩怨分明的人物。

    所以如果能幫到華哥,不管什麼事情,我都願意去做。

    ”明明微笑着說道,“我想成為你的朋友,因為華哥從來不會虧待朋友。

    ” 阿華便也露出了笑容——那是很少在他臉上出現的真誠而又善意的笑容。

     與此同時,在這座城市的另外一個角落裡,某個年輕的男子也剛剛醒來,他睡眼惺忪,神色慵懶,似乎尚未完全擺脫宿醉的酣意。

     于阿華的高檔公寓樓相比,男子居住的地方要寒碜了很多。

    這是胡同裡的一間低矮平房,潮濕而且簡陋,空氣中則彌漫着一種消散不去的黴味。

     不過男子對這種窘迫的處境卻不以為意。

    他并不是一個貪圖眼前享受的人,他要憑借自己的血汗去打拼出一片屬于個人的天地。

     他對自己很有信心,而且他覺得在眼前已經展開了一條充滿誘惑力的輝煌大道。

     三年前他和一幫同鄉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沒人認識他,更沒人看得起他。

    他甚至沒有一個能讓人記得住的名字,隻因在同鄉之間年齡排行第五,所以後來大家便簡稱他為“老五”。

     他當時為這樣的狀況感到深深的羞恥,他發誓要闖出自己的名号。

    三年過後他做到了,當很多人再次提到“老五”這兩個字的時候,敬畏已經取代了曾經的蔑然态度。

     大家都知道:老五是個狠角色。

    他不怕死,他敢和任何人拼命。

     于是有人開始來找老五辦事,從最初壯場面,打群架之類的小活,到後來幫人讨債、看場子,老五的名頭越闖越大。

    終于在一周之前,一個真正的大人物找到了他。

     高德森,高老闆——道上的兄弟對這個名字早已如雷貫耳。

    這個大人物專門擺下一桌酒席宴請老五和他的兄弟們。

    席上高老闆不僅端出了好酒好菜,更重要的是,他還擺明了一個機會。

     這是一個令老五思來熱血沸騰的機會。

    如果把握住這個機會,他的人生或許将拉開嶄新的篇章。

     “你知道嗎?在十多年前我也沒有名字,大家都叫我‘高老二’。

    可現在他們改口叫我高老闆。

    老五兄弟,你如果跟着我,不用五年,這省城就是我們的天下。

    到時候你就不是老五了,所有的人看見你都得叫一聲,‘五哥’。

    ”酒至半酣的時候,高德森拍着老五的肩膀說道。

     老五便把自己面前滿杯白酒一飲而盡,然後他隻說了一個字:“好!” 在很多時候,越簡介的言辭正體現出越堅定的決心。

    老五已經完全沉醉于高德森為他呈現出的美好前景,同時他相信自己也決不會令對方失望。

     當然他也很清楚,出現在他面前的将會是一個怎樣可怕的對手。

     自老五到省城以來,他還從來沒聽說過有誰敢和華哥作對。

    不過越是以前沒人敢做的事情,真做起來豈不越是暢快? 而且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是絕對碰不得的?就算是阿華的老闆鄧骅,最終不也斃命在如日中天之時? 舊的勢力倒下去,也就意味着有新的勢力要站出來。

    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老五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況且阿華再厲害,他也隻有一條命而已。

    從這一點上來說,老五覺得自己更具優勢。

    因為他至今仍住在低矮的貧民區裡,孑然一人。

    所以他沒有任何牽挂。

     老五不拍死,他随時都可以把自己的這條命拼出去。

    他相信阿華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

    所以他便在這場争鬥中捏住了一張令對方無法招架的底牌。

     當老五走進夢鄉樓的時候,他已經揣好那張底牌,做出了最壞的打算。

    所以他一點也不畏懼。

    即使當大名鼎鼎的阿華真的出現在他面前,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喝着自己的啤酒,而對阿華送過來的白酒視而不見。

     老五知道:在江湖上闖蕩有些原則是不能觸碰的。

    他已經喝了高德森的酒,如果他再喝下阿華的酒,那兩種美酒就會沖撞成緻命的毒藥。

    這毒藥即使不會燃盡他的軀體,也會腐蝕掉他在道上的名聲。

    而一旦失去了名聲,他便隻能再次回歸為遭人蔑視的角色。

     所以老五便用冷冷的目光迎視着阿華,明确地傳達出無法動搖的敵意。

     阿華自罰了一杯酒,然後悄然退下。

     這件事被在場所有的弟兄看在眼裡,并且在短短半天的時間内便傳遍了省城。

    人們議論紛紛:一個叫做“老五”的年輕人拒絕了華哥的敬酒,難道省城江湖真的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刻? 晚上老五離開夢鄉樓的時候,早已有些靈通的朋友在等着他。

    他們簇擁着老五,一定要請他痛快地喝一頓。

    後者也沒有推辭,他覺得這自己現在配得上這樣的待遇。

     老五喝得大醉,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這間小屋的。

    也許是被那幫朋友送回來的?這裡的環境确實有些丢人,不過有什麼關系呢?屬于自己的輝煌時代已經在拉開序幕了。

     上午醒來之後,老五沒有立即起床。

    他懶懶地躺着,透過窗戶欣賞着戶外燦爛的陽光。

    同時他開始盤算該去哪裡先填一填肚子,因為一會又得對着一盤土豆絲耗上一整天呢。

     正思忖間,屋外忽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誰啊?”老五悶聲悶氣地問了句,同時警惕地皺起了眉頭。

    他這個地方一般是不會有客人到訪的。

     “送外賣的。

    ”敲門的人在屋外答道,“有個朋友給您訂好了早餐,讓我們送過來。

    ” 老五松開眉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暗想:肯定是做完請客的朋友吧?他們的心思倒是挺周到呢。

    于是他應了句:“稍等啊。

    ”然後起身簡單地套了條褲子,赤膊着往門口走去。

     剛剛開春不就,餘寒尤存。

    但老五習慣光着膀子。

    他喜歡展示自己強健的肌肉以及胳膊上紋着的那株蒼勁的青松。

     屋門打開之後,老五看見門口站着一個服務生打扮的小夥子。

    那小夥子看到老五,立刻把一個紙制的快餐袋遞送過來。

     老五伸手接過,同時漫不經心地問了句:“是什麼?” “是您最愛吃的。

    ”小夥子笑嘻嘻地,言辭間還帶着些許神秘。

     老五看輪廓原以為是漢堡之類的東西,可接到手裡感覺硬硬的又不太像。

    他也懶得猜了,直接把袋子裡的東西倒了出來。

    卻見那東西圓圓的如拳頭般大小,卻是一隻灰不溜秋的土豆,表皮上還沾着泥巴,就像剛從地裡挖出來的一樣。

     老五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誰讓你送的?”他瞪着眼睛問道。

     “你不是最愛吃土豆嗎?現在給你送到家裡來,你怎麼還不高興了?”伴随着這句戲亵的話語,又有一個年輕人從屋門外的牆角裡閃了出來,這人皮膚白白的,看起來很文靜,隻是一雙眼睛黑溜溜,又顯得鬼靈得很。

     老五一打眼就覺得這人面熟,略一回想認出對方正是夢鄉樓的酒店經理馬亮。

    他的心先是一緊,随即便又沉住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是喜歡吃土豆,不過得到夢鄉樓找個座,就着啤酒慢慢吃。

    ” “媽的,廢什麼話!”馬亮突然間變了臉色,暴喝一聲道,“小冰,喂丫的!” 小冰正是那個服務生打扮的小夥子,他得到馬亮的命令後,立刻便揮拳掄向老五的面門,而此刻他的笑容尚且還挂在臉上未曾散去。

     老五已經有所提防,他略一側身,伸出左臂格了一下,同時擡腳去踢小冰的下盤。

    小冰不但不躲,反而又向上搶了一步,硬拼着吃了老五一腳,趁勢和對方糾纏在一起,成了近身角力的局勢。

    老五雖然體格上更健壯一些,但是在狹小的門廊下一時也占不到太大的便宜。

     而這正是小冰追求的效果,因為在他旁邊還有一個馬亮呢。

    見小冰和老五糾纏不清,馬亮毫不含糊,上去對着老五的肋部就是一拳。

    老五一聲悶哼,被這一拳打得幾乎窒息。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蜷縮起來,手上的力道也失去了。

     小冰把老五推到屋裡,馬亮也跟進來,一邊反手關上屋門,一邊罵咧咧地說道:“操龘你媽的,老子親自上門服務,你還挑三揀四的敢不吃?!” 老五這時略喘過一口氣,他瞪起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馬亮,咬牙說道:“你龘他媽的有種就把老子打死,要不你就等着我弄死你!” “靠,茬挺硬啊?那老子今天就成全你了!”馬亮冷冷地笑了一聲,又一拳打在老五的太陽穴上,後者這次連哼也沒哼,身體直接便癱軟了。

     小冰把老五放倒在地上,轉頭沖着馬亮咂了咂舌:“馬哥,你不會真把他打死了吧?華哥可吩咐過,千萬别整出大亂子。

    ” “我有數的。

    ”馬亮把拳頭湊到嘴邊吹了吹,像是牛仔潇灑地吹着心愛的手槍,“這一拳昏迷十分鐘,不信你拿個表掐着。

    ” 小冰當然不會真的去拿表,他拿出了一根繩子,把老五的手腳結結實實地捆綁起來。

    捆完沒過一會,老五果然勉力睜開雙眼,幽幽地恢複了清醒。

     馬亮早已在旁邊等得不耐煩了,他手裡攥着先前的那個土豆直接往老五的嘴裡塞去:“媽的,愛吃土豆是吧?今天我讓你一次吃個夠!” 老五的頭腦昏沉沉的,一時也不知道抵抗。

    等他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那土豆已經有一小半塞到了他的嘴裡,感覺又硬又涼,并且掉了一嘴的泥渣子。

     老五咬住牙,開始把那土豆往外吐,同時用嗚哇哇的聲音表達着自己的憤怒。

     馬亮沖小冰努了努嘴,招呼道:“哎,小樣跟我較勁呢,我還塞不動了——過來幫踹一腳。

    ” 小冰先前被老五踢了一腳,雖然沒什麼大礙,但終是隐隐作痛。

    現在有機會報複自然求之不得,他亮起鞋底便向着老五嘴上的那顆土豆踹去,老五下意識的縮了下脖子,結果這一鞋底正踹在鼻梁上,頓時眼冒金星,眼淚都不由自主地留了出來。

     “别他媽亂動。

    ”馬亮一手掐住老五的脖子,一手兀自扶着那土豆,警告說,“這要踹在你眼睛上,你眼球都得爆了。

    ” 老五哼哼了兩聲,想掙紮卻發現手腳都已被牢牢捆住。

    他隻好無奈地看着小冰再次亮出了鞋底,這一次倒是結結實實,精準地踹中了那顆土豆,老五隻覺得牙關一震,整個口腔都被那土豆撐開,塞了個滿滿當當。

     小冰又補了幾腳,直到大半個土豆都塞到了老五嘴裡之後才罷休。

    老五被撐成了雷公嘴,眼睛瞪得老大,但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怎麼樣?夢鄉樓的土豆味道不錯吧?”馬亮看着老五壞笑了兩聲,又轉頭對小冰說道,“把相機拿出來吧,拍照留念!” 小冰随身背着一個挎包,他此刻把挎包打開,從裡面掏出個相機,同時像是解釋什麼似的對老五說道:“很多有頭臉的人物到夢鄉樓吃飯,都會和我們經理合個影呢。

    你昨天也看到了吧,牆上挂得一張一張的。

    今天算你面子大,我們經理也得和你照一個。

    ” “跟他說這些廢話幹啥?”馬亮不耐煩地擺擺手,“趕緊把衣服給他穿上。

    ” “好勒。

    ”小冰答應了一句,嘴裡卻還是不閑着,“拍照吧你也不能光着膀子啊,太不文明了。

    你看,我們經理想得多周到,連服裝都給你帶來了。

    ” 說話間小冰一摸挎包,又翻出了兩件衣服抖開來。

    而老五一見這架勢簡直連肺都要氣炸了,因為那衣服竟是一件吊帶小衫和一條鮮豔的短裙。

     小冰根本無視老五的情緒,胡亂把吊帶小衫和短裙套在了對方的身上。

    于是一個赤膊的健碩大漢便穿上了妖娆的女人服飾,那副場面自然是滑稽無比。

     “馬哥,你看這身還行嗎?”小冰誠懇地問道。

     馬亮上下打量了老五一番,咧着嘴說:“衣服倒是不錯,就是丫的身材差了點。

    ” “嗯。

    ”小冰點頭表示認同,“得想個辦法整整。

    ”他的目光在屋裡滴溜溜轉了一圈,然後有了些主意。

     小冰往屋裡走了兩步,從床頭櫃上拿過一卷手紙來。

    然後他一邊扯一邊揉搓,用那卷手紙做出了兩個大紙團。

     馬亮猜到小冰要做什麼,嘿嘿嘿地隻是壞笑。

     小冰也得意地笑着,将那兩個紙團塞到了老五胸前的小衫裡,老五的身材立時間變得“凹凸有緻”了。

     “不錯啊,你小子現在有點想法。

    ”馬亮贊賞地誇了一句,湊到老五身前蹲下來說:“拍吧!”小冰便拿起相機咔咔嚓嚓地亂拍了一氣。

     老五完全能夠想象出此刻自己是怎樣一副屈辱的形象。

    他又羞又怒,無奈嘴被土豆塞着,手腳又被捆着,就連一點反抗的情緒都無法表達。

     看得小冰拍得差不多了,馬亮便又擺擺手:“行了,你先出去吧。

    ” 小冰應了一聲,把相機往挎包裡一揣,自顧自地出門走了。

     老五看着小冰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然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現在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已經敗了,而且敗得如此徹底,連一絲一毫的翻身機會都沒有。

     因為對方手中已經握住了他最為珍惜的東西。

     ——他的尊嚴。

     老五可以拼命,他甚至可以不怕死,但他唯獨不敢失去的正是那份尊嚴。

    這是他在這個江湖上唯一值得自豪的東西,如果失去了,他從此便會不名一文。

     馬亮完全明白對方心中所想。

    他拍了拍老五的肩頭,收起笑容,換了朋友般的勸慰語氣說道:“老五啊,我們華哥知道你是條漢子,所以也不想刻意為難你。

    剛才拍的照片,我們暫且當作私人藏品,不會挂到夢鄉樓的牆上去。

    ” 老五睜開眼睛,閃過些許希望的光芒。

     馬亮的目光和老五對了一下,語氣忽又變得森然:“不過省城已經容不下你了,你明天就得離開。

    ” 老五瞪着眼睛,他雖然說不出話,但目光中明顯透出不甘的神色。

     “你現在走,換個地方還能混出來。

    ”馬亮不軟不硬地說道,“如果那些照片真的挂出去,嘿嘿,你自己想想,你恐怕就隻能回老家種田了吧?” 老五的喉頭咕地一聲,吞咽下一口唾沫。

    那唾沫裡混雜着土豆皮上的泥沙,又苦又澀。

     馬亮像似讀懂了老五的心思,他伸手給對方胳膊上的繩索解了個活扣,然後便站起身來,怡然自得地揚長而去了。

     晚二十一點許,廣寒宮夜總會。

     繁華都市中的夜生活剛剛拉開通往高潮的序幕。

    在喧雜的音樂聲中,男男女女們盡情狂歡,或暢飲,或歡跳,享受着酣暢的放縱時刻。

     對于很多有錢又有閑的男人來說,夜店永遠是獵豔的最佳場所。

    而那些尚無男伴的年輕女孩正是他們眼中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