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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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在黃昏時,大雪已溢進門檻裡。

    這間破屋子雖有稍事修補,畢竟也不足以禦寒,她擱下手中的針線活,望了門口一眼,也順便瞪了眼趴在火堆邊的二狗一貓。

    謝天謝地,由于她的禁止,那呆瓜沒有再四處找沒人要的貓狗回來。

     全天下大概沒有比舒大鴻更可悲的“善人”了。

    他救的東西,包括她,沒有一個對他有感恩之心;她還算有良心,畢竟她是堂堂的萬物之靈嘛!瞧瞧他的馬,向來不聽話也就算了,竟還敢支使主人的方向;而這些病貓病狗,大概前些日子被伺候得太好,一旦給吃骨頭殘肴,竟敢低咆以對。

    真是沒有一點當人的尊嚴。

     于是她負起所有教養責任,對二狗一貓一馬及一人行教育,要他們知本分、明白誰才是老大,真是沒規矩。

    而結果是,所有東西都很“敬畏”她,在她面前沒一個敢放肆。

     一如此刻,鍋裡的飯已煮好,香味四溢,那些貓狗萬分垂涎,卻也不敢移動分毫,生怕被取消晚餐,可見她訓練有方,畜生也懂得看臉色了。

     她的規矩也不太多,一來是貓狗不必吃太飽,每日兩餐即可;古人說的,讓畜生吃中餐除了會懶與笨之外,也會不認主人,所以中餐大可省了。

    再來,萬物存于世必得對這世界有所貢獻,司其天職才行:貓捉耗子,狗看門助獵,人們則辛勤工作、促進繁榮,沒有誰可以每天張口專等吃飯。

     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

    自幼習了父母教授的各種技能與庭訓,她相當明白這道理。

     咬斷線頭,她将手中的男用黑色大袍攤開審視,查看有無遺漏的地方。

    沒有,隻差縫上布扣了。

     這麼冷的天,那呆子沒一件完好的冬衣來禦寒,他唯一溫暖的大棉襖目前為止仍給她墊着當床單呢!昨日叫他買一些棉絮與布料回來後,她今日便很快地着手裁制,以她精準的目測力來看,相信不會差太多。

     她不是不懂感恩的人,隻不過每看到他那張容易被吃定的呆臉,就是有一把怒火上揚。

    她氣他老是被欺負也無所謂,不會計較,助了人反而被騙取善心,也隻會笑了笑就算了,也難怪他終年勞碌,卻一毛錢也沒有;她不代為計量着,恐怕他一輩子也沒有安身之處。

     外頭的馬蹄聲上噪她知道舒大鴻已回來了。

    她拿起一個大海碗舀着熱呼呼的雜飯菜粥,正好在他踏進來時立即可吃。

     揮去一身的雪,舒大鴻荷着鏟子踏進來,一屁股坐下來便是從袋中拿出三兩銀子。

     她接過,揚眉問道:“今日做了什麼?” “哦,幫幾戶人家鏟道路上的雪。

    後來官府又雇人清官道,我也去了。

    ”他突然想到什麼,又從左邊袖袋中掏出一個油紙包,遞給她。

     “什麼?”她邊打開邊問。

     “我幫烤鴨鋪的老闆抓到偷鴨賊,救回所有鴨子,他送了我一隻鴨。

    ” 打開油紙包,霎時香氣四溢,香的貓狗開始騷動,她橫過去一眼,它們立即了氣地趴回去。

    她看到的不是一隻全鴨,而是剩下一隻大鴨腿的“殘”鴨,這當然不會是他半途啃去大半隻,而是他又做了“善”事了。

     隻消她眼光瞪過來,舒大鴻不必盤問就全招了。

     “我一走出鴨鋪後,一個小孩哭叫着要吃鴨肉,而他的婆婆買不起,我就給了他一隻腿;經過一處貧戶,一對老夫妻說他們連年收成不好,已三個月沒吃到肉味了,家中四個孩子好可憐,全瘦得不成樣,我就給了他們半隻;後來在城郊口,遇到上回見到的乞丐兄弟,又分了一半給他們配飯,他們碗裡隻有糙飯,好可憐,我沒有給他們錢,我全給你了。

    ”他特别強調。

     對于這種必然會發生的橋段,她已沒力氣生氣了,不過她天生的生意腦袋想的是另一回事。

    看在他工作一整天想必又餓又累的分上,她打算延後再細問他一些事。

    将鴨肉撕下,把肉骨折成三段給貓狗去啃,大半的烤鴨肉全數撥入他的大碗公中。

     “來,吃吧。

    ” “哦。

    ”他接過,開始大口大口地吃。

     看他津津有味地狼吞虎,不僅很有成就感,也非常開胃。

    隐住一抹笑,她低首小口吃着飯。

    見他已吃完一碗,她接過他的碗,又添滿一碗,将剩餘的鴨肉全給他。

     “你不吃?” 她搖頭,食物對她的吸引力沒那麼大,而且目前需要吃好的人是他。

    她敢發誓這呆子沒吃鴨肉的時間比他施舍的人更久。

    從平日有一點豬肉加餐已是他眼中的“好料”,足以解釋一切。

     吃飽後,她才分一些殘肴給動物吃,并保留一些飯讓他明日可沿路去分送一些老人們。

    “來,這給你。

    ”她把黑色棉袍攤開在他面前。

    “站起來,我比對比對。

    ” 舒大鴻怔楞楞地起身,看着袍子發呆,一點兒也不明白她的用意。

    她做什麼把衣服做的這麼大件?夠塞下兩個她了,奇怪的娘們。

     “手伸平。

    ”她又命令。

     他照着做。

     直到衣服套在他身上,他才彷如被雷打中地明白這件大袍子是要給他的!可是……為什麼? 季潋滟量好布扣的距離,拿出針,小心地依在他身前縫上,瞄着他一臉的不敢置信,她淡淡一笑:“我占了你的棉襖,當然得做一件還你。

    ” “是這樣嗎?可是……”他還是有弄不清楚的地方上洹輩子他所穿的衣服都是從舊衣販售處買來的,并且一套衣服七補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