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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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為了那個他深愛的女人。

    “她怎樣?”貝曉茵輕聲問,雖然恐慌級數依然在節節往上攀升,聲音卻十分冷靜平穩,一點都聽不出來有什麼不對,多年‘訓練’下來,這是唯一的成果。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的,但在士辰最需要她的時候,她竟然……竟然……”

    “怎樣?”

    “說要和士辰分手。”

    “為什麼?”

    “她說,士辰已經配不上她了……”

    “我們分手吧!”

    絲毫不擔心會傷到人,何絲娜就這樣開門見山,直截了當把話老老實實地說出來了,聽得邵士辰一陣錯愕,好一會兒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

    “為什麼?”

    “我還是愛你的,可是,我真的無法忍受當我和你一起出去的時候,别人同情的眼光,那比殺了我更可怕!”

    她愛的是衆人羨慕嫉妒的目光,可不是同情可憐的眼神。

    “你……隻在乎别人的眼光?”

    “沒錯,我最在意的就是别人的眼光。”

    “比我還重要?”

    “比一切都重要!”何絲娜毫不猶豫地道。

    “是嗎?”邵士辰嘲諷地一笑。“那我們這十幾年來的感情又算什麼?”

    “我說過,我還是愛你的,可是你已經是個殘廢的人了,何苦拖累我呢?就算你裝了義肢,但是,能見人嗎?遊泳的時候怎麼辦?跳舞的時候怎麼辦?當我有危險的時候,一個殘廢又如何保護我?”

    這是最傷人的實話,邵士辰确确實實被打擊到了。

    “……”

    “記得我也說過,我不想生孩子是擔心身材變形配不上你,而現在,是你配不上我了,你了解嗎?”

    “……”或許,現在他應該要了解了。

    “過兩天我會把你送給我的東西全部還給你,至于我送給你的東西,也麻煩你全都還給我——要斷就要斷個幹淨。”何絲娜臉上不見一絲半毫的愛意或不舍,隻有冷酷的無情。“以後,請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希望被人家看到我和一個殘廢在一起!”

    “……”

    就這樣?

    十多年的感情就這樣三言兩語便宣告結束了,隻因為他為了她的任性而失去了雙腿?

    她是真的愛他嗎?

    “士辰挽留不住她……”季傑頓了頓。“不,他根本沒有挽留她,隻是靜靜的看着她離去,我以為他終于看清絲娜的真面目了,但出院後,他一回到台灣來就把自己關起來,半步也不肯踏出家門,連公事也是由電腦連線處理的,我……”

    他歎了口氣。“真的很擔心他,不知道他的情緒會低落多久,或者就這樣沮喪下去,一輩子都爬不起來了……”

    邵家老宅子位于台北郊區,雖然占地廣闊,卻是一棟老式的雙層洋房,交通又不方便,環境也過于清幽寂靜,讓退休的老人家去恰情養性是很合适,但年輕人可不愛在那種地方數螞蟻,因此,邵爸爸的喪事過後,邵士辰就不曾再回去過了。

    直到出事回台後,邵士辰才又搬回老宅子去住,很明顯的是要躲起來,不想讓人瞧見他的狼狽樣,就連朋友,他願意見的也隻有季傑一個人,其他人,他連電話都不肯接,好像要把自己與外界完全隔離起來似的。

    這種情況,身為至交好友的他怎能不擔心呢!

    “不會,他不會的!”貝曉茵斷然道。

    “我也知道以他的個性應該不會,他向來是個樂觀豁達的人,也很有勇氣,就算是半身不遂,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那也不一定能夠打倒他,隻是……”季傑央求地瞅住她。“必須要有人激勵他,讓他有振作起來的力量,他……”

    “我會帶孩子們回去的。”

    “真的需要……呃?你說什麼?”

    “我會帶孩子們回去的。”

    她會帶孩子們……耶?就這樣?

    季傑張口結舌,好半晌回不過神來,一回過神來又忍不住挖挖耳朵,懷疑自己是幻聽。

    幸災樂禍呢?

    冷嘲熱諷呢?

    至少也要有點刁難,或者來幾個條件吧?

    但,沒有,沒有幸災樂禍、沒有冷嘲熱諷,也沒有刁難,更沒有任何條件,甚至不用費力氣說服,她就如此輕易地答應了。

    是怎樣?他剛剛說了什麼神奇字眼嗎?

    “你……真的願意帶孩子們回去照顧他?”季傑的口氣仍帶着強烈的懷疑。

    “隻是一陣子。”貝曉茵強調。“之後,他一定會振作起來的,就像以前那樣強悍、有力量,再也不需要人家的照顧了!”

    因為她語氣中堅定的信心,季傑不由得訝異了。

    于是,他頭一次以認真的眼光仔細端詳對方;然後,他發現她的臉色好像有點發白;接着,又發現她的手指頭好像在微微顫抖着;最後,再發現她一直在緊張地吞咽口水。

    “你怕我?”他錯愕地傻了眼。

    “……是。”雖然她自己并不認為自己是害怕,可是,醫生說會恐慌就是因為害怕,那,大概就是害怕吧!

    是?

    她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