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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是她太震驚、太激動以至於根本動彈不得;而後,由於對方絲毫反應也沒有,仿佛那隻是一道幻映在牆上的鬼影子,她的沖動很快就降溫了,旋即想到另一件事實。

    這裡又不是古堡!

    砰一下,她把門關回去了,閉上眼,深呼吸幾下,讓呈現缺氧現象的腦袋回複正常功能,努力鎮定心神,再睜開眸子,鼓起勇氣猛然拉開門……

    果然,黑漆漆一片,啥也不見。

    她打開電燈,依然什麽也沒有,這才松懈下來,整個人差點像失去牽線的木偶似的癱到地上去。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見”吧!

    她從來沒有停止過想念他,在離開他的頭一年,肚子裡懷著兒子,她不時有不顧一切回去找他的沖動,但她畢竟是堅強的、理智的,熬了整整兩年之後,她終於不再有那種沖動,然而思念的心情并不曾斷絕過一分半秒。

    她愛他、想念他,卻又很理智的警告自己絕不能去找他,因為他不屬於她。

    有時候她真恨自己這麽堅強又理智,然而事實就是如此,他們分屬兩個不同時代,本來就不應該有任何交集,她擅自闖入他的生命中已是過分,及時抽身才是她應該做的事。

    一輩子想念一個永遠也得不到的男人,這是她為滿足當初一時興起的冒險遊戲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雖然有時候真的想不透,為何該死的隻有她會碰上那種事,當初沒有機會搞清楚這點疑問也是遺憾,然而該回來的時候就得回來,不然一旦演變成不可收拾的局面,看誰該後悔!

    她自嘲地搖搖頭,想去拿罐冰礦泉水讓自己清醒一點,免得無聊的“幻覺”又發作,沒想到走不到一半路,她又像拿破侖的凱旋門一樣端端正正的僵在那裡,心跳再度發生故障,眼睛瞪得比酒杯更大。

    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

    窗前那張高背扶手椅上,沒有人也沒有鬼,卻多了一本日記,那本應該還在古堡裡的日記。

    那本日記,怎會在這裡?

    瞠大駭異的眼,她瘋狂的問自己:怎麽會?怎麽會?問到腦筋開始抽筋了依然得不到任何答案。

    好一會兒後,她終於放棄淩虐自己的腦細胞,覺悟這個問題的答案靠她非天才的IQ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的,於是戰戰兢兢地上前拿起那本日記,又遲疑片刻後才毅然翻開寫有字迹的最後一頁……

    六月三十日

    終於解決了!

    那位越南公主的父親派人來把她捉回去,她要我救她,我告訴她我無能為力,既然她已經有未婚夫,她就應該回去嫁給她的未婚夫。

    最重要的是,我不愛她,更不想娶她。

    一直看著公主上了船,船已航行至不見影子,我才放心地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夜丘,雖然雪侬已經離開了。

    我知道,雪侬是因為越南公主的事而離開的。

    但現在,麻煩已經解決了,她應該回來了,我相信她一定會回來的,即便晚一些,可是她一定會回來的。

    而我,會一直等在這裡,直到她回來為止。

    他竟然沒有愛上那位公主?!

    雪侬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日記也掉到地上去了,她扶著額頭又驚訝又錯愕地疑惑不已,這個結果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他應該要愛上那位公主的呀,怎麽會沒有?

    難道不是那位公主?

    那是誰?

    出了這種差誤……不會是她的錯吧?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召開審判大會批判自己,目光好死不死又落到地毯上的日記上,因為是掉下去的,因此又翻到另一頁去了,上面竟然又有兩行字,一行是日期,還特别注明是一八五七年——十年後——的七月六日。

    另一行是……

    我的兒子,雅克來找我了!

    “雅克?!”她失聲尖叫,那刺耳的噪音尖銳得連她自己聽了都吓一大跳,但沒辦法,她克制不住自己,不但尖叫,還驚恐地團團亂轉,像是不知道該如何停下來的陀螺。“他他他……他怎會跑到埃米爾那裡去了?”

    不可能!不可能!

    慌裡慌張拿起電話來,她竟然想了大半天才想出杜奧爸爸的手機号碼來,又思索了好半晌才想起要如何打電話——用手指頭按号碼鍵。

    “爸爸,我是……”

    “啊,雪侬,正好,我剛好也要打電話找你呢!”

    聽杜奧爸爸的口氣好像不太對,雪侬心頭連續咚了好幾下。

    “找……找我什麽事,爸爸?”

    “雅克不見了!”

    上帝!

    雪侬張大嘴卻出不了聲,天上一碗滾燙的蚵仔面線當頭淋下來,蚵仔沒半隻,面線全下來了,澆得她滿頭黑線。

    通往地獄的門終於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