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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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對她不忠實……當你在嘲弄桑家兄弟的時候,你也在嘲弄你自己……” 他眼裡的獰惡回來了。

     “你在說些什麼鬼話?”他咆哮着。

     “我說得又清楚又明白。

    ”她穩定的說:“我隻是弄不懂……”她轉動眼珠,思索着,然後她擡頭定定的看着他,低語着:“我明白了。

    我完全明白了!” 他的臉色在一瞬間就變得又蒼白又驚懼,迅速的,他伸出手去,一把蒙住了她的嘴,他啞聲的、沙啞的、痛楚而混亂的說:“如果你真的明白了,不要說出來!什麼都别說!” 她的眼珠深深的轉動着,帶着深切的了解,帶着深切的同情,帶着深切的感動和激情,她凝視着面前這張臉,腦子裡,似乎又回響起他說過的話: “是我殺了她!我不該讓她愛上我,我不該讓她陷得那麼深,我不該任憑這段感情發展下去……” 這就是那個謎底了。

    一個由自卑和高傲混合起來的流浪漢,愛上了個純潔如水的小公主。

    當他自慚形穢而又愛之深切時,惟一能做的事是什麼呢?他不要娶桑桑!他從沒想過娶桑桑,因為他自知不配!因為那女孩是朵溫室裡的小花,他卻是匹滿身傷痕的野馬!于是他對那兩兄弟演了一場戲,他氣走了他們,因為他不要那朵小花為他而凋零,但是,卻仍然害得那朵小花為他而凋零了。

     她沒說話,她确實沒說話,可是,淚水靜悄悄的湧出了眼眶,靜悄悄的沿着面頰滾落了……淚水滑過面頰,流在他那蓋在她嘴上的大手上。

    她聽到“嗡”的一聲輕響,吉他落到地下去了,他用雙手捧住了她的面頰,用大拇指拭去她面頰上的淚痕。

    太陽出來了,一線金色的陽光閃耀了她的眼睛她覺得看不清楚對方了。

    然後,她感到他的嘴唇輕輕的落在她的眼睛上了,那麼輕柔,那麼細膩,一點也不像上次的粗暴炙熱。

    他溫柔的,做夢似的吮去了她的淚痕。

    她身不由主的貼近了他,貼近了他,緊緊的鑽進他懷中,她的手臂環繞過來,抱住了他的腰。

    夢的衣裳18/30 他忽然推開她,受驚似的擡起頭來,粗暴的、生氣的說: “快走!”她睜眼看着他,眼前是一片模糊,腦子裡是一片混亂,樹梢中閃着無數陽光的光點,刺痛了她的神經,同時,她心中閃過一個名字:桑爾旋!這名字也刺痛了她的心髒,使她渾身掠過一陣震顫。

    她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也不太明白自己在做什麼,隻覺得面前這男人有股強大的魔力,使她無法去分析自己。

    “不。

    ”她輕聲的說。

    “我不希望曆史重演!”他的呼吸重濁,聲音激烈。

    “你走,回到桑家去!快走。

    ”“不。

    ”她再說。

    “我為什麼要回到桑家去?我又不是桑桑。

    ” 他正色看她,神情古怪。

     “你從什麼鬼地方來的?”他問。

     “是……”她咽了一口口水,艱澀而困難的說:“你一定要問嗎?桑家兄弟發現了我,他們給我很高的待遇,雇我來扮演桑桑。

    我需要這筆錢和那些好華貴的衣服鞋子………我來了。

    是……從一個‘鬼地方’來的!” 他用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向陽光。

    她感到陽光直射在她的眼睛裡、面頰上、頭發上和嘴唇上。

    她喉嚨中又開始發幹發澀,她知道他在研究自己。

    而且,她知道他是又聰明又敏銳的。

    “我值得你為我撒謊嗎?”他的聲音響了,他把她的臉轉了回來,死盯着她的眼睛他那陰鸷的眸子裡閃耀着火焰。

    “我不知道你從什麼地方來的,但是,你有一對純潔而明澈的眼睛有光滑細嫩的皮膚,有靈巧細密的思想,和最最天真與熱情的個性………不,雅晴,一個具有這麼多優點的女孩,不會來自一個‘鬼地方’。

    ”“你可能對了。

    ”她點點頭。

    “思想”又開始活動了,她又能分析又能組織了。

    “那要看我們對‘鬼地方’三個字所下的定義。

    是不是?你認識過自己嗎?萬皓然?你知道你并不漂亮嗎?隻是見鬼的吸引人而已!你知道你的眼神很淩厲很兇惡嗎?因為你要借助這眼神來掩飾住你的善良和脆弱?你知道你很兇很霸道很冷酷很陰沉嗎?因為你必須借助這些來掩飾你的熱情?你知道你很虛僞嗎?因為你不敢面對真正的自己?你知道你有多麼空虛寂寞嗎?因為……” “住口!”他怒叫着:“不要再說了!” “啧啧,”她搖頭,低語了一句:“我真不知道像你這樣一個充滿‘缺點’的男孩,是來自什麼鬼地方?” 他又咬牙了。

    太陽升了起來,曬熱了她的頭發,曬幹了草地上的露珠。

    他仍然盯着她,渾然忘我的盯着她,不敢相信的盯着她。

    她悄悄的站起身來,拾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