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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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我,求求你們幫助我,讓我和歐世澈離婚吧!” 楊承斌驚呆了,跑過去,他扶着羽裳的肩,愕然而焦灼的喊:“羽裳,你這是怎幺了?到底是怎幺了?” 楊太太也吓壞了,從沒有看到女兒如此卑屈,如此低聲下氣,從小,她就是那樣心高氣傲的一個孩子,别說下跪,她連彎彎腰都不肯的。

    看樣子,她必然受了什幺大委屈、大刺激。

    楊太太那母性的心靈震動了,撲過去,她一把拉住女兒,急急的喊:“有話好說呀,也别下跪呀!什幺事值得你急成這樣?那世澈到底怎幺欺侮你了?你說!告訴媽!媽一定幫你出氣!起來吧,别跪在那兒!” 羽裳一手拉住母親,一手拉住父親,仍然跪着不肯起身,她淚如雨下的說:“我隻是要離婚,我非離婚不可,你們如果疼我,就答應了我吧!” “咳!”楊承斌啼笑皆非,手足失措。

    “羽裳,離婚也要有個理由呀!他欺侮了你嗎?” “他……他……”羽裳答不出來,欺侮了嗎?是的,但是,這些“欺侮”如何說得清呢?如何能讓那中毒已深的父親明白呢?終于,她大聲的叫:“他不愛我!” “是他不愛你,還是你不愛他?”楊承斌問得簡短扼要而有力。

     “我們誰也不愛誰!”羽裳喊着:“爸爸!你還不了解嗎?他為了你的錢而娶我,我為了和俞慕槐負氣而嫁他,我們之間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好了!我知道問題的症結了!”楊承斌打斷了女兒。

    “俞慕槐!都是為了那個俞慕槐,對嗎?”他的聲音嚴厲了起來。

     “你坦白說吧,你堅決要離婚,是不是為了俞票槐?不許撒謊,告訴我真話!” 楊羽裳顫栗了,閉上眼睛,她凄然狂喊:“是為了他!是為了他!是為了他!我早就該嫁給他的!我瘋了,才去嫁給歐世澈!一個人做錯了,怎樣才能重做?怎樣才能?我必須重新來過!我必須!” 楊承斌狠狠的一跺腳,氣得臉色都變了。

     “羽裳,你簡直莫名其妙!隻有世澈那好脾氣,才能容忍你,你已經結了婚,還和舊情人偷偷摸摸,如今居然敢提出離婚,你一生胡鬧得還不夠嗎?到了今天還要給我找麻煩,我看,你不把我的臉丢盡了,你是不會安心的了!我告訴你,羽裳,以前什幺事都依你,才會把你慣得這幺無法無天,現在,我不會再慣你了,也不能再慣你了,否則,你必然弄得身敗名裂!明天,你給我乖乖的回去當歐太太,休想再提一個字的離婚!假若那俞慕槐再來勾引你,我也會對付他!他報社的社長,和我還是老朋友呢,我非去質問他,他手下的記者,怎能如此卑鄙下流!”他轉向了太太:“你管管你的好女兒吧!我都快被她氣死了!”轉過身子,他大踏步的走進卧室裡去了。

     這兒,羽裳禁不住哭倒在地毯上。

     楊太太坐在她身邊,撫摸着她的頭發,看女兒哭得那樣傷心,她鼻中也酸楚起來。

    羽裳抓住了母親的手,哭着喊:“媽媽呀,媽媽,你為什幺不早一點教教我,做錯的事情,怎樣才能改正呀?媽媽?” “噢,羽裳,噢,可憐的孩子!”楊太太吸着鼻子。

    “我曾經一再告訴過你,婚姻是終身的事,不能兒戲呀!我一再告訴過你的!” 羽裳坐起身子來,背靠在沙發上,她面色蒼白,眼睛清亮,含着淚,她凄楚的說:“那幺,這婚是離不掉的了?” “羽裳,”楊太太溫和的握住她的手,坐在她對面,望着她。

    “我知道你的心,我知道你真正喜歡的是俞慕槐,但是,聽媽幾句話吧,你現在已不是未嫁之身,即使你離了婚,再嫁給俞慕槐,你這次婚姻的陰影會一直存在在你們中間,男人都是器量狹窄的,不論他嘴裡講得多漂亮,他心中永不會忘記你曾背叛過他,那時,如你的婚姻再遇挫折,你将怎幺辦?再說,俞慕槐苦巴巴的掙到今天的地位,一個名記者,一個年紀輕輕的副采訪主任,你如鬧離婚嫁給他,世澈怎會幹休?你難道想将俞慕槐的身分地位都毀之于一旦?真毀了他,你跟他在一起還會快樂嗎?那慕槐也是個好強要勝的人哪!” 羽裳呆坐着,一語不發。

     “說真的,羽裳,我并不像你父親那樣偏袒世澈,我也不認為他是個毫無缺陷的優秀青年,憑我的了解和判斷,他是個野心家,也是個深藏不露的厲害角色。

    你要知道,他父親就是個有名的棘手人物,他多少有些他父親的遺傳。

    現在,姑且不論他娶你是為了愛情還是為了金錢,他決無意于和你離婚卻是事實,他又沒有虐待你,又沒有欺侮你──最起碼,你拿不出他虐待你及欺侮你的證據,你憑什幺理由和他離婚呢?何況,他父親是有名的大律師,你怎幺也翻不出他們的手心呀!” 羽裳的眼睛直直的瞪着前方,仍然不語。

     “想想看吧,孩子。

    ”楊太太憐惜的拭去了她的淚痕,懇摯的說:“我們女人,犯什幺錯都沒關系,隻有婚姻,卻不能錯!我們到底沒有歐美國家那樣開明,結婚離婚都不算一回事,在許多地方,我們的思想仍然保守得像幾百年前一樣。

    丈夫可以在外面尋花問柳,妻子隻要和另外的男子散一次步就成了罪大惡極!羽裳,這是沒有辦法的事,結婚之前,你可以交無數男友,結婚之後,你就再也沒有自由了。

    ” 羽裳弓起了膝,把頭埋在膝上。

     “聽我吧,羽裳,我疼你,不會害你。

    你已經嫁給世澈了,你就認了命吧!努力去做一個好妻子,遠離那個俞慕槐,并不是為了你,你也該為慕槐着想呵!” 羽裳震動了一下。

     “試試看,羽裳,”楊太太再說:“世澈雖不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但也不是最壞的。

    野心,并不是一個年輕人的缺點。

    試試看,羽裳,試着去愛他。

    ” “不可能,”羽裳的聲音從膝上壓抑的飄了出來,嗚咽着,哭泣着:“永不可能!永不可能!” “但是,孩子,這婚姻是你自己選擇的呵!” “我知道,是我自己選擇的。

    ”她的肩膀聳動,身子抽搐。

     “我要以一時的糊塗來換一生的痛苦!” “不是一生,羽裳,”楊太太流着淚說:“過一兩年,你就會覺得沒有什幺關系了,而且,過一兩年,那個俞慕槐也會找着他真正的對象,他會淡忘掉這一切。

    羽裳,你已經錯了一次,不要一錯再錯吧!你父親和歐家的力量加起來,足以毀掉俞慕槐整個的前途。

    羽裳,你不再是個孩子,别再意氣用事了,仔細的想想吧!”“我懂了。

    ”羽裳沒有擡起頭來,她的聲音蒼涼而空洞。

     “我早已知道這是一次徒勞的掙紮,我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了!” “那幺,明天乖乖的回家去,嗯?” “我能不回去嗎?”她拾起頭,凄然而笑:“家,那個家是我自己選擇的,不是嗎?”她望着窗外,默然片刻,愣愣的說,“那兒有隻海鷗,你看到嗎?” “海鷗?怎會有海鷗?”那母親糊塗了。

     “一隻海鷗,一隻孤獨的海鷗,”她喃喃的自語:“當它飛累了,當它找不着落足點,它就掉進冰冷的大海裡。

    ”她帶淚的眸子凝視着母親。

    “你見過飛累了的海鷗嗎?我就是。

    ” 楊太太瞪視着她,完全征住了。

     夜深了。

     好不容易,楊太太終于哄着羽裳在自己原來那間房裡睡下了。

    楊太太守在她旁邊,幫她蓋好被,又在屋裡燃上一個電熱器,看着她閉上眼睛,昏然欲睡了,她才低歎一聲,悄悄的退出了她的房間。

     回到自己的卧室裡,楊承斌還沒上床,穿著睡袍,抽着煙,他正煩惱的從屋子的這一頭走到那一頭,又從那一頭走到這一頭,看樣子已經走了幾百遍了,弄得滿屋子的煙霧彌漫。

    看到楊太太,他站定了,懊惱的說:“她怎幺樣了?” “總算勸好了。

    ”楊太太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來。

    “現在已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