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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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不管,你還有個媽媽呀!” 尋死?她腦中有些昏沉,尋死?她何嘗要尋死?她隻是怄極了,氣極了,氣得失去理智了,才會有那忘形的一跳。

    那麼,記憶是真實的了,那麼,記憶并沒有欺騙她了,她推開母親,倒回到枕頭上。

    “我真的跳了水?”她模糊的問:“是真的了?我從橋上跳下水去?不,”她轉動眼珠:“我不是自殺,我是氣昏頭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往水裡跳!”她的眼光和夏寒山的接觸了。

    她就定定的望着夏寒山,夏寒山也定定的望着她。

    一時間,屋子裡是死一樣的沉寂。

    父女兩個默默的對視着,在這對視中,初蕾已經記起了在杜家所發生的每一件事,記起了自己說的每一句話,記起了那絲絲縷縷和點點滴滴。

    她凝視着父親,這個被她深愛着、崇拜着、敬仰着的男人!她凝視着他,隻看見他沉痛的眼神,憔悴的面龐,和鬓邊的白發。

     寒山迎視着女兒的目光在她的眼睛裡,他看出她已經記起了每一件事,他無從逃避這目光,無從逃避她對他的批判。

    他打過了她,他已經不再是她心目中的偉人,他打碎了她的幻想,甚至幾乎打碎了她的生命!現在,她用這對朗朗如晨星的眸子注視他,他卻無法窺探出她心中的思想。

     父女兩個繼續對視着。

     好久好久之後,初蕾輕輕的擡起手來,她用手輕觸着父親的面頰,輕觸着他那長滿胡髭的下巴,她終于開了口,她的聲音深沉而成熟:“爸爸!原諒我!”寒山用牙齒緊咬住嘴唇,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他想講而講不出口的話啊!他呆看着她。

     “原諒我!”她繼續說,聲音成熟得像個大人,她不再是個任性的小女孩了。

    “我那天的表現一定壞極了,是不是?壞得不能再壞了,是不是?你們寵壞了我,使我受不了一點點挫折。

    對不起,爸爸,我希望我沒有闖更大的禍!”她的手勾住了寒山的脖子,用力的把他拉向了自己,她哭着喊了出來:“我愛你,爸爸!”寒山緊摟住初蕾,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在一邊呆站着的念蘋,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一時間,屋裡三個人,都流着淚,都唏噓不已。

    都有恍如隔世、再度重逢的感覺。

     經過這一番折騰,初蕾又累了,累極了。

    但是,她的神志卻非常清楚。

    寒山擡起頭來,細心的拭去她面頰上的淚痕,他仍然深深的凝視着她,低低的,柔聲的,歉然的說: “初蕾,你一直是個好孩子,一個善良而純潔的好孩子,我抱歉——讓你發現,成人的世界,往往不像想像中那麼美麗。

    ”初蕾仰躺在那兒,眼睛一瞬也不瞬。

     “那要看——我們對美麗這兩個字所下的定義,是不是?”她問。

    寒山輕歎了一聲,是的,這孩子被河水一沖,居然沖成大人了,她那“童話時期”是結束了。

    他不知道,對初蕾而言,這到底是幸福還是不幸?許多時候,“幸福”的定義,也和“美麗”一樣,從不同的角度看,會有不同的答案。

     初蕾望着父親,她還有許多問題要問,兩個多月以來,她的生命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這兩月間到底有些什麼變化?父親還要和母親離婚嗎?那個姓杜的女人怎樣了?緻中和雨婷又怎樣了?緻文呢?緻文該是最沒有變化的一個人,但是,他為什麼不來看她?難道,他出國去了?是了!那天在杜家,她也曾對緻文大肆咆哮,她是那麼會遷怒于人的!她氣走了緻文?又一次氣走了緻文?她的眼珠轉動着,心髒在怦怦跳動。

    “初蕾,”寒山在仔細“閱讀”着她的思想。

    “我知道,你有幾千幾百個問題要問,但是,你的身體還很弱,許多事也不是三言兩語講得清楚。

    你先安心養病,等過幾天,你的精神恢複了,我們再詳細談,好不好?” 初蕾點了點頭,鼓着勇氣說: “我什麼都不問,隻問一件事。

    ” “什麼事?”寒山的心髒提升到喉嚨口。

     “緻文是不是出國了?” 寒山腦子裡轟然一響,最怕她問緻文,她仍然是問緻文。

    他盯着她,立即了解了一件事,她跳水之後,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完全不曉得緻文也跟着她跳下了水。

    他腦子裡飛快的轉着念頭,就用手扶住初蕾,很快的說: “你隻許問這一個問題,我答覆了你,你就要睡覺,不可以再多問了。

    ”“好。

    ”初蕾應着:“可是不許騙我。

    ”“他沒有出國。

    ”寒山沉聲說,用棉被蓋好了她,從她身邊站起來了。

    “現在,你該守信用睡覺了!” 初蕾的心在歡唱了,她長長的透出一口氣來。

     “那麼,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她忍不住又問。

     “說好你隻能問一個問題!” 她伸手抓住了父親的衣角。

     “好,我不再問問題,隻請你幫我做件事!” “什麼事?”寒山的心髒再度升到了喉嚨口。

     “你去把他找來!”“找誰?”寒山無力的問。

     “緻文哦!我有話要跟他講!” 寒山倏然間回過頭來,他眼眶發熱。

     “你不可以再講話,你必須休息!”他啞聲說。

    幾乎是命令性的。

    初蕾變色了。

    她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