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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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 “醒過來沒有?”她搖頭,眼裡有淚痕。

     他凝視她,皺起眉頭。

     “你又哭過了。

    ”他說,語氣裡有微微的責備。

     “對不起。

    ”她說,把頭轉開。

    “我們去看她吧!”寒山和慕裳走進了雨婷的卧室,雨婷正仰躺在地毯上,顯然她暈倒後,慕裳就沒有移動過她。

    寒山走到她身邊,俯身去查看她的呼吸,翻開她的眼皮,去看她的瞳仁。

    然後,他把她從地毯上抱起來,平放在床上。

     “怎樣?”慕裳擔憂的問。

     “她真的暈倒了,”寒山說:“你别慌,我給她打一針,她很快就會醒過來。

    拿條冷毛巾給我!” 慕裳把毛巾遞給他,他用毛巾壓在她額上,打開醫藥箱,他取出針藥和針筒,給她注射。

    慕裳呆呆的站在一邊,看他那熟練而穩定的動作,看他那鎮靜而從容的神情,她又體會到他帶來的那種安定和力量。

    她靜靜的望着他,崇拜而依賴的望着他。

    一管針藥還沒注射完,雨婷已經清醒了過來。

    她在枕上轉動着頭,她的眼皮在眨動,然後,她的眼睛睜開了。

    她看到寒山,眉頭倏然緊蹙,她抽動手臂,想掙脫他的注射,她啞聲說:“我不要你來救我!”寒山心中有點明白,壓住了她的胳膊,他強迫的把那管針藥注射了進去,抽去針頭,他用藥棉在她手腕上揉着,一面鎮靜的問:“說說看,你為什麼反對我?” “你是個僞君子!”她那缺乏血色的嘴唇顫抖着,她的聲音雖然低弱,卻相當清晰。

    “你利用給我看病的機會,來追求我的母親!” 他緊盯着她。

    “是的,”他說,語氣穩定而低沉:“我在追求你的母親,因為她是個非常可愛的女人。

    我必須謝謝你生病,給了我認識你母親的機會!”她立即把頭轉向床裡面,閉上了眼睛。

     “我不要跟你說話!”她低語:“我恨你!請你離開我的房間,我希望這輩子不要再見到你!” 他捉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扶正,他的聲音很溫柔,很誠摯:“為什麼恨我?”他說:“因為我愛上了你的母親?我欣賞你的母親是錯誤嗎?”她的眼睛睜開了,裡面漾着一層薄薄的水霧,那烏黑的眼珠浸在水中,像兩顆發光的黑寶石。

    寒山注視着這對眼睛,他不能不在心中驚歎,生命多麼奇妙,它能造出如此美麗的一對眼睛。

    “你欣賞我的母親不是錯誤。

    ”她幽幽的說,胸部起伏着,呼吸急促而不均勻,她在努力控制她自己。

    “但是,你愛上我母親,是不可原諒的錯誤!” “你認為你母親不該再愛嗎?”他緊追着問:“你認為她就該這樣永遠埋葬她的感情?你不認為你這種觀念很殘忍……”“我認為你很殘忍!”她清脆的打斷他。

     “我很殘忍?”他愕然的。

     “你難道不知道,你根本沒有資格愛我母親嗎?”她的聲音提高了,她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呼吸沉重的鼓動着她的胸腔。

    她那含淚的眸子,像兩把尖銳的利刃,對他直刺過來。

    “我從沒有要求我母親守寡,我從沒有要求她過獨身生活!她有資格愛,可是你沒有!你難道不明白,你有太太有孩子,你根本沒資格戀愛嗎?你應該愛的,是你的太太!不是我的母親!”夏寒山像挨了重重一棍,他被擊倒了!頓時間,他就覺得背脊上冒起一陣涼意,而額上竟冷汗涔涔。

    他再也沒料到,這病恹恹的孩子會說出如此冷酷的一篇話,她像個用劍的老手,知道如何去刺中别人的要害!他瞪着她,被她堵得啞口無言。

    “你知不知道一件事?”她繼續說,高亢而激烈的說:“一個女兒的愛,不會傷害一個母親。

    一個男人的愛,卻很容易殺死一個女人!”夏寒山跳了起來,踉跄着就沖出了那間卧房。

    同時,慕裳的臉色變得比紙還白,她撲向雨婷,用她那冰冷的手指,去試着堵住女兒的嘴唇。

    她這個舉動驚醒了雨婷,她睜大眼睛,恐懼的望着母親,然後,她坐起身子,她的胳膊環繞過來,用力的抱住了慕裳的脖子。

    她把她那又蒼白又瘦小的面龐埋進慕裳的懷裡。

    又急又悔又痛的說: “媽,我不要傷害你!媽!原諒我!原諒我!原諒我!”她一疊連聲的說。

    淚水滑下了慕裳的面頰。

     “雨婷,”她嗚咽的,悲切的,卻堅決的說:“你可以罵我不知羞恥,但是,千萬不要去責備他!” “媽媽呀!”她驚呼着。

    “我知道他有太太,我知道他有孩子,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