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篇 第二十章 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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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上攀去,待覺得高度角度都合适時,身子吊在一棵彈出崖壁的松樹上,閉目了一瞬,長長的狼嘯從喉間發出。

     伴着狼吟,我松開手,身子仿若流星,急速地墜向山谷。

    鹿群聽到狼嘯,隊勢突亂,急急地盡力避開我所處的方位。

    鹿的數量太多,谷中的地勢又十分狹窄,彼此沖撞在一起,雖然慢了來勢,卻沒有地方可逃。

     我抛出金珠絹帶勾在樹上緩一下墜勢,又立即松開,重複三次後,已接近地面。

    最後一次松開,落下的同時,幾近不可能地在鹿角間尋找着落腳點。

     衆人全都屏息靜氣地盯着我,此時我人在半空,無處着力,腳下又都是奔騰着的鹿,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似乎等待着我的唯一結果就是死亡。

     金珠先我而去,三擊三中鹿頭,三隻倒下的死鹿替我微微擋了下奔騰的鹿群,我趁機落在了死鹿的鹿角後,金珠掄圓,周密地護着全身,同時以狼嘯逼慢一部分鹿。

     霍去病一聲大叫“金玉!”他這可不是什麼見到我歡喜的叫聲,而是暴怒震驚的斥責聲。

     我向他一笑,一面随着鹿群艱難地接近地,一面吼道:“看顧好自己,我若發現你現在因為分神而受傷,一定一年不和你說一句話。

    ” 兩人之間的距離,往日以外面彼此的身手不過幾個起落,今日卻走得萬分艱難,每一步都在成百上千個奔騰的鹿蹄、鋒利的鹿角間求生,當我越過他用鹿屍堆成的屏障,落在他身側時,我和他的眼中都有淚意。

     不管下一刻發生什麼,不管今天能否脫困得生,至少我們在一起了。

     我到的那一刹那,他正好射出最後一支箭。

    我立即把我身後的箭筒扔給他,霍去病接箭筒,挽箭,一連串動作快若閃電。

    望着轟然倒下的鹿,我剛才的冷靜突然散去,心急急跳着,幸虧到得及時,如果再晚一些,不敢去想會發生什麼。

     我的箭術不如他,所以不浪費箭,把帶來的箭筒全都放在了他的腳邊。

    把死鹿拖着壘好“堡壘”,又趕緊去檢查他是否傷着。

     他一面搭箭,一面輕聲罵了句:“你個蠢女人!” 躺在地上不動的李敢,咳嗽了兩聲,斷斷續續地說:“這樣……的……蠢……是你的……福。

    ” 我看霍去病身上雖有不少血迹,自己卻沒有受傷,遂轉身去看李敢,箭中得很深,因為穿着黑衣,遠處看不出來,此時才發現大半個身子已經被鮮血浸透。

     我把金瘡藥全部倒到他傷口上,他扯了扯嘴角,艱難地一笑:“這可是霍去病的箭法,不必……費勁了,他雖沒有想一箭斃命,可也沒有留情。

    早點救還說不定能活下去,現在……不行了。

    ” 我急急想止住他的血:“你一定要活下去,李妍正在外面,她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你若真死了,她隻怕真要再大病一場。

    ” 李敢面上表情變幻不定,這一生的哀愁痛苦欣悅都在刹那間流轉過。

     “去病,你……為什麼?”此時此地,我不好說他糊塗,可他此事真做得糊塗,他要李敢死,這沒什麼,可他不該用這麼蠢的方法。

    李敢是大漢朝的堂堂侯爺,家族世代效力漢朝,他如此射殺李敢,按照漢朝律法也是死罪。

     霍去病一聲不吭地盯着前方的鹿群,“嗖嗖”幾聲,幾頭鹿又應聲倒地。

     李敢低低道:“你不必生氣,我們都被人算計了。

    我這幾日心中不快,所以命侍從都走開,隻身一人專揀偏僻處打獵,到此處時一個女子突然出現,莫名其妙地就和我打在一起,招招狠辣,逼得我也不得不下殺手,看到你今日的裝扮,我才明白……”他咳嗽起來,話語中斷。

     我一面替他順氣,一面道:“我明白了。

    我剛才隐約看到一個女子打扮得和我一模一樣,鹿群奔跑的混亂本就讓人心煩意亂,血氣湧動,殺意萌生,何況去病事先已被公孫敖激起怒氣,所以一怒之下就射了你。

    ” 李敢呵呵笑起來,嘴角的血向外滲着:“公孫敖跟你說我打了衛大将軍?” 霍去病沉默着沒有回答他,李敢自顧說道:“當日聽聞父親自盡,我一時傷心過頭,就去找衛大将軍想問個清楚明白,他為何不肯讓父親帶兵正面應敵。

    父親又不是第一次迷路,為什麼偏偏這次就會自盡?他的侍從攔着不讓見,嘴裡說着不幹不淨的話,全都是些辱罵父親的言詞,我一怒之下就大打出手。

    恰好衛大将軍出力,他想喝止我,我氣怒下順手推了他,但立即就被侍衛拉開了。

    衛大将軍問我為何打人,我能怎麼說,難道要把他們辱罵父親的言詞重複一遍?何況當時正氣急攻心,覺得都是一幫小人敗類,懶得多說,沒想到惡人先告狀,那兩個侍從一番言語,就變成了我主動生事。

    ” 我“哼”了一聲,冷聲道:“這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公孫敖早不說晚不說,偏偏今日就說了出來。

    ” 李敢猛地劇烈咳嗽起來,嘴裡的血不停湧出,他拽着我的手:“金玉姑娘,求你……求你……” 一個生命正在我眼前消失,看到他眼中的不舍和痛苦,我突然覺得過往的一切恩怨都沒什麼可計較的,猶豫了下道:“我不可能沒有底線,但我一定答應你盡力忍耐李妍,也會勸去病不要傷及她的性命。

    ” 李敢大喘了幾下,眼中滿是感激,面色雖然慘白得可怕,但神情卻很平靜。

    看到他的平靜,我本來的幾分猶豫散去,一點都不後悔做出這個承諾。

     他閉上了雙眼,嘴角帶着一絲笑意,右手的食指緩緩移動,手簌簌顫抖着,卻仍然掙紮着想做完一件事情,抖了一會兒,手終于停了下來,一動不動。

    嘴邊的那絲笑,凝固在殷紅的血色中,透着說不盡的凄涼悲傷。

     我輕輕擡起他的手,一個用鮮血畫出的蔓藤,浸透在袖邊上,雖然沒有寫完,可因為對這個太熟悉,明白那是一個藤纏蔓糾的“李”字。

     我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可看到這個“李”字,想起初見他時,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豪氣沖天的場景,心裡也酸楚起來,本想立即用刀把袖片劃碎,一轉念,把袖片細心割下,藏入懷中。

     遠處趙破奴、複陸支、伊即軒率領着全副武裝的軍士隔開鹿群,向我們沖來的鹿數量銳減,我們的箭也恰好用完,霍去病随手扔了弓,用刀砍開沖撞過來的鹿。

     “他死了。

    ”我走到霍去病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