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篇 第三章 鴿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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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天上飛旋徘徊着的鷹,沉思着沒有說話,他又道:“我從小就跟着舅父看西北地圖,有目的地繞一兩個圈子還不至于迷路。

    如今你在,我就更可以放心大膽地亂兜圈子,索性把匈奴兜暈了,正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 我策馬到幫我帶鴿子的人旁,吩咐他務必看好籠子,不能讓小謙和小淘出來。

    小淘不滿地直撲翅膀,我敲了它幾下才讓它安穩下來。

     從清晨全速奔跑到夜幕低垂,霍去病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我們在戈壁中兜了一兩個圈子,匈奴在完全沒有可能追蹤到我們形迹的情況下,卻似乎依舊很清楚地知道我們大軍身在何方,依舊有探子遠遠地跟在大軍後面。

     霍去病下令就地吃飯休息,他卻握着饅頭半天沒有咬一口,我抿嘴笑問:“琢磨什麼呢?” “以我們的速度,又是沒有章法地亂跑,匈奴怎麼可能知道我們的舉動?以前從沒有碰到過這樣的情形。

    原本是我們去打匈奴,現在卻變成了匈奴在後面追擊我們。

    ”霍去病緊鎖着眉頭,滿面困惑不解。

     我指了指天上,他仰頭看向天空,天空中兩個微不可辨的黑影若隐若現,他愣了一瞬,反應過來,驚詫地看向我,“你的意思是這兩隻扁毛畜生是匈奴的探子?” 我笑着點點頭,“這些家夥最讨厭了,以前我們捉了獵物,它們就在天上不停地轉圈子,随時等着搶我們的食物,有的甚至就在旁邊和狼兄他們搶,因為它們會飛,狼兄拿它們也無可奈何,趕走了,人家在空中打了圈又落下來繼續搶。

    所以我和這幫家夥也算不打不相識。

    白日裡我就覺得這兩隻茶隼不正常,不去四處尋覓食物,竟然時不時地飛過我們頭頂。

    ” 霍去病苦笑着搖頭,“以前隻是傳聞說有鹞子能做主人耳目,沒有想到傳說竟然成真,我運氣偏偏這麼好,居然撞上了,不知道匈奴養了多少隻。

    ” 我道:“這些家夥的巢穴都建造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人很難捕捉到幼鳥。

    它們性格倨傲,又愛自由,如果不是從極小時馴養,隻怕個個都是甯死也不會聽從人的命令,所以匈奴能有兩隻已經很是難得。

    真要很容易養,怎麼會隻在傳聞中有這樣的事情?上次也不會毫不提防地讓你八百人就沖進了匈奴腹地。

    ” 霍去病笑拍了下膝蓋,仰頭看着天,“就兩隻?那好辦。

    明天一隻給它們一箭,晚上我們吃烤隼。

    ” 彎弓射隼,想來不是什麼難事,可對經過人特意訓練過的茶隼卻的确不容易。

    從清晨起,霍去病和另一個弓箭好手就一直嘗試射落兩隻隼,可是兩隻隼高高盤旋在天上,幾乎一直在箭力之外。

     等了大半日,竟然連射箭的機會都沒有,我早已心浮氣躁,郁悶地專心策馬,再不去看他們是否能射下茶隼。

     霍去病卻和他以往流露出的沖動很是不同,表露的是超凡的冷靜和堅韌,此時的他像一隻經驗豐富的狼,為了獵物可以潛伏整日,甚至幾日,不急不躁,沉靜地觀察着獵物,等待着對方的微顯疏忽時給予緻命一擊。

     突然一陣歡呼聲響起,我立即喜悅地擡頭,一個黑點正在急遽掉落,另外一隻在天空哀鳴着追着黑點下沖,白羽箭堪堪擦過它的身體,它又立即騰起,在高空一圈圈盤旋,哀叫聲不絕,卻再沒有降落。

     和霍去病一起射隼的弓箭手滿面羞愧跪着向霍去病告罪,“卑職無能,求将軍軍法處置。

    ”有兵士雙手捧着茶隼屍體,呈給霍去病,霍去病卻隻是面色沉重地望着空中的那隻孤隼,随意揮了揮手讓他們下去。

     我發愁地看着霍去病,這下可真是麻煩了。

     這兩隻隼經過特殊訓練,警覺性比野生隼更高,還沒有野生隼的貪玩好奇,這隻隼受此驚吓,絕對再不會給我們機會去射它。

    而且如此好的探子萬金難換,匈奴肯定會被激怒,隻怕我們短時間内就有一場大仗要打,而且是在敵知我們、我們不知敵的劣勢下。

     霍去病忽地側頭看向我,笑容燦爛,自信滿滿,一如此時戈壁上夏日的驕陽,照得大地沒有半絲陰暗。

    我被他的神情感染,雖然滿腹愁緒,也不禁綻出一絲笑。

     我都因為霍去病而自信忽增,愁緒頓減,何況這些跟着霍去病征戰過的羽林兒郎?兩次征戰,霍去病都取得了巨大勝利,讓這些羽林兒郎對他十分信賴,似乎隻要跟着霍去病,前方不管是什麼都可以揮刀砍下,霍去病有這個信心,而且成功地把這個信心傳遞給了每一個士兵。

     因為人馬用水耗費巨大,大軍急需補充水。

    霍去病問了我附近的水源後,決定去居延海。

    居延是匈奴語,弱水流沙的意思,地處匈奴腹地。

     那隻隼一直不離不棄地跟随着我們,霍去病除了偶爾擡頭看它一眼,面上看不出任何擔心憂慮。

    快近居延海時,陳安康和另一個青年男子趙破奴結伴而來,陳安康的眼光從我臉上掃過,又迅即低下了頭,我納悶地看着他們。

     霍去病淡淡道:“有事就說。

    ” 趙破奴道:“匈奴此時肯定已經猜測到我們要去居延海,這一仗無可避免,打就打,我們不怕打這一仗,可是如果一直被匈奴搶到先機,卻對我們極其不利,末将有一計可以射殺這隻扁毛畜生。

    ”說着他的眼光轉向我。

     我明白過來,冷哼一聲,扭頭看向别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