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送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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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是秦始皇設立的一個郡,位于黃河河南,秦朝覆滅、群雄逐鹿中原時,被匈奴乘機奪取。

    匈奴在朔方的前鋒勢力距離長安城最近的隻有七百裡,輕裝騎兵一日一夜就可以跑完全程。

    匈奴每次在朔方發動侵略,長安城就要戒嚴。

     漢武帝劉徹登基後,立志要除去大漢帝國的這個心腹之患。

    元朔二年,衛青大将軍由雲中出塞,率軍西行,一面切斷河南匈奴的後路,一面包抄攻擊,将陷于困境的以白羊王、樓煩王為首的河南匈奴勢力驅逐出去,一舉收複河南。

     劉徹立即下令移民十萬到河南地區,加築朔方城,但匈奴卻不甘願丢掉具有重要戰略地位的河南地區,遂頻頻出兵攻擊朔方城。

    劉徹為了保衛河南地區,鞏固朔方城,于元朔六年夏诏令衛青為大将軍,以合騎侯公孫敖為中将軍,太仆公孫賀為左将軍,翕侯趙信為前将軍,衛尉蘇建為右将軍,郎中令李廣為後将軍,左内史李沮為強弩将軍。

    衛青大将軍統率六軍從定襄出發攻打匈奴。

    十八歲的霍去病被任命為骠姚校尉,統領八百年紀相當的羽林男兒,随着舅父衛青和姨父公孫賀出征。

     我坐在大樹的頂端,遙遙望着大路。

    碎金般的陽光下,鐵甲和槍頭反射着點點銀光,晃得人眼睛要微眯。

    霍去病身着黑色铠甲,正策馬疾馳。

    相較廣袖寬袍,一身戎裝的他少了幾分随意倜傥,多了幾分骁勇飒爽,真正英氣逼人。

     一月未見,他的皮膚變得幾近古銅色,看來是日日在陽光下曬着。

    隔着老遠,卻仍舊能感到他内心緊繃着的肅殺之氣,我忽然覺得他很像我的同類,很像狼群中初綻鋒芒的狼兄,當年狼兄每有重大的攻擊前,不動聲色下也是凝結着一股一往無前、決不回頭的氣勢。

     他眼光不時會一掃路旁,我站直身子,立在一條探出的樹枝上盯着他。

    他終于迎上我的視線,我笑着向他揮了下手,伸手遙指着長安城中一品居的方向。

    他在馬上端坐未動,馬速絲毫不慢,冷凝的神色也未見任何變化,兩人視線相碰間,他的馬已沖過了我所在的樹旁,我扭頭目送着他的身影在煙塵中迅速遠去消失。

     人剛進城門,就碰上了正要出城的石慎行和石風,石風從馬車裡探出腦袋朝我大喊了幾聲“玉姐姐”,叫住了我。

    我對慎行道:“石二哥,你這個徒弟怎麼沒有半點你的風範?” 慎行微露了一絲笑意,看着石風,沒有回答我的話。

    石風哼了一聲:“九爺都說了,人貴在真性情,喜歡說話的人就說,不喜歡說話的人就不說,幹嗎喜歡說還非要逼自己不說?想當年我可是靠着一張嘴吃遍四方,我……”我樂道:“你叫住我究竟什麼事?難道還要和我在這裡講古?”石風瞪了我一眼:“九爺好像派人去找你呢!”我聽完,笑說了聲“多謝”,轉身就走。

     竹館内日暖風清,翠竹依依,九爺穿了一件水藍袍子正在喂鴿子,我剛走進院子,地上的鴿子紛紛騰空而起,撲扇的白色間,驚破的光影間,我卻隻看到那一抹柔和的藍。

     他招呼我坐,我笑問:“找我什麼事情?”他斟了杯茶給我,沉吟着沒有說話,我收了笑意,輕聲說:“你對我說話,不必有任何顧忌。

    ”他看向我道:“隻是有些難以解釋,我想問你借用一筆錢,數額不小,按常理,我應該告訴你錢财用途,讓你考慮是否願意出借,但我不能告訴你錢的去向。

    如果生意順利,石舫明年應該可以歸還。

    ”我笑道:“沒有問題,那麼大個石舫放在那裡,難道我還會怕?你要多少錢?” 他用手蘸了點茶水,在桌上寫了個數字,我倒抽一口冷氣,擡頭看向他,他看着我的表情,忽地搖頭笑起來:“不要怕,我已經有了一多半,剩下的你能出多少就多少,不要勉強。

    ” 我皺了皺鼻子:“誰怕了?隻是我需要點時間,剩下的我應該都能出。

    ” 九爺微有些吃驚,打趣道:“你不會是又問你園子中姑娘們借吧?” 我半笑半嗔:“你怎麼如此看不起人?如今長安城中一半的歌舞坊都在我名下,哪個生意不是好得讓其它歌舞坊嫉妒?雖然今年春天來,歌舞坊的生意不如去年,但落玉坊因為出了個宮廷樂師和一個傾城美人,受的波及并不大,一般人連門檻都休想進來,外面現在也隻有一個天香坊生意還不錯。

    ” 九爺笑道:“你的生意是好,可你前面花的錢也不少,這些帳我心裡還約莫有數。

    如果再遲兩年,你能周轉出這筆錢一點不奇怪,可如今總是有些蹊跷。

    ”我哼道:“現在不告訴你,回頭錢給你送過來,你就沒話說了。

    ” 晚上回到落玉坊,用過飯後,和紅姑兩人在燈下仔細對了一遍賬,發覺從裡掃到外,再從外掃到裡,一個銅闆都不漏,能挪出來的錢不過三分之一。

     我郁悶地敲着竹簡:“真是錢到用時方恨少!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