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屋漏偏遭連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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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這種前後判若二人的言行動态疑心暗生,再談下去,破綻更多! 同時,在時間上,也不容許他再在這兒多作勾當。

    他得馬上趕去前面,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脫身機會。

     現在,他已經明白了,大刑之動用,也許就是為了對付這位胭脂魔王,或者一号和二号牢中那二名身份不明的中年男人。

     文束玉想着,一面轉向魔王點點頭道:“忍耐點,花老大,不是小弟故意推托,過兩天你就會知道了!” 胭脂魔王着急地叫道:“别走,老弟……” 文束玉不再理睬,轉身走出,腳在滑栓上一踩,牢門立于身後緩緩關閉。

     文束玉吸氣定神,然後一步步自地道中向前面走來,走至地道盡頭,他在石壁上找到一塊與外間同形的凸磚,經過如法炮制的開啟方式,秘門敞現,他又回到先前這座石室中。

     文束玉走向石室門口,正待探首向外張望之際,前面前道中突然傳來一陣沙沙腳步聲。

     文束五心頭撲通一跳,手心中不禁冒出一片冷汗。

     急忙縮回門旁,就在這時候,文束玉心念一動,忽然生出一個急智,于是沉聲向外喝道:“誰?” 南道上有人朗聲回答道:“是上護法麼?小弟錢仲平。

    ” 文束玉迅忖道:“對上護法自稱小弟?這不像堂主口氣,不過也絕不是一名普通弟子,晤,不會錯了,這厮如不是中護法準是下護法,現在唯一的機會,要想脫身,都在此人身上了!” 文束玉腰一挺,臉孔微揚,當門立定,一名短小精悍的中年漢子走過來笑道:“堂主回來沒有?” 文束玉不答,下巴一甩,冷然道:“錢兄裡面說話!” 那名不知道是中護法還是下護法的錢姓漢子見狀惑然道:“司徒兄……什麼事?” 文束玉為求“表現”,這時主動轉身過去将秘門一腳蹬開,然後扭頭招一招手,神秘而又莊嚴的領先鑽去地道中。

     錢姓漢子稍微遲疑了一下,立即躬身跟人。

     文束玉将秘門關好,轉身沉聲道:“錢兄知不知道鬼爪抓魂醜老兒和鬼斧神工趙老兒有進窺本幫之意?” 文束玉這是“現買現賣”,不過,這帖“膏藥”顯然賣得相當權威,因為他從對方臉色上可看出,對方對這一點似乎所知有限。

     于是,文束五沉聲又加了一句道:“是幫主剛才直接傳達小弟的一道警谕。

    ” 錢姓漢子噢了一聲,凜然而又敬然地點點頭道:“是的,小弟僅風聞這兩天幫中可能要有事故,卻沒想到要來的竟是這麼二位人物,現在司徒兄準備作何布置?” 文束玉将對方引來地道下面用意有二。

     一為靠近秘門這一帶光線較暗,可以彌補面部易容之不足。

     二是盡量造成神秘氣氛之後,他可以壓着嗓門兒說話,這對口音方面亦可收掩飾之功。

     文束玉見對方對自己之身份毫未生疑,于是進一步發揮道:“談到這一點,正是小弟要跟錢兄商量的地方,錢兄須知醜、趙二老兒這次要來的目的無非是在後面石牢裡幾人身上,管理石牢為本堂職掌,換句話說,醜、趙二老兒這次來,本堂将首當其沖!” 錢姓漢子腳下移動了一下,這正是一個人内心有所不安的自然表示,文束玉接着加重語氣道:“我們現在隻知二老兒要來,可是,哪一天?什麼時候來呢?誰也不知道!幫主、副幫主,他們二位的脾氣你錢兄是知道的,咳,咳,是嗎?再說,咳,為了本堂之尊嚴,也不好提出增添人手的要求,所以說,二老兒一旦混進堡内,将全靠我們幾個與之周旋,你錢兄想想吧,你錢兄,小弟我,甚至包括咱們堂主在内,咱們誰是二老兒的敵手?” 錢姓漢子幹澀地道:“那麼” 文束玉話鋒一轉道:“所以,小弟不得不想出這麼一個應對之策?” 錢姓漢子精神一振道:“司徒見有何妙策?” 文束玉忽然問道:“本堂還有沒有大麻袋剩下來,小弟記不清楚了,錢兄,你記得還有沒有?” 錢姓漢子忙道:“有,有,多得很,隻不知司徒兄忽然要麻袋何用?” 文束玉壓低喉嚨,湊上一步道:“小弟已與各堂護法聯絡妥當,準備來個十面埋伏,将二老兒加以生擒活捉,這就是兵法上的争取主動,先下手為強!” 錢姓漢子茫然道:“如何争取法?” 文束玉悄聲道:“申、王等幾位堂主已率領各堂護法隐伏在前山要道側,現在,你馬上将小弟裝在一隻麻袋中,堂而皇之的掮出堡門,二老兒據傳已來至本堡附近,他們見了你肩上的麻袋,一定會以為本幫主在将人犯移遷他處,這樣,便可将二老兒一路引人腹地,然後,一聲令下,伏兵盡出……” 錢姓漢子欣然道:“果然妙計。

    ” 文束玉認真地道:“這一着主要的是将我們内堂的重擔勻去大家頭上,我隻知道我姓司徒的還沒有活夠。

    ” 錢姓漢子連連點頭道:“對,對!” 文束玉将秘門打開,一面說道:“事不宜遲,我們上去吧!” 錢姓漢子果然取來一隻大麻袋,文束玉蹲将進去,由錢姓漢子紮好袋口,然後扛上肩頭向甬道中走去。

     文束玉以手指悄悄撥開兩個小洞孔,準備等下記取上面天龍殿的通行步法,以便将來有機會人堡救人時可以應用。

     這時天龍大殿中已經點起幾盞牛油巨燭,但因殿面遼廣,外面吹進來的風又大,火舌霍霍,陰影缭亂,益形森冷可怖。

     錢姓漢子剛剛自巨柱中走出,大殿一角立即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道:“錢中護法袋盛何物?” 錢姓漢子腳下不停,以同樣冰冷的聲音回答道:“奉有太上密谕,不付檢查,請值殿依例記名呈交總壇神機護法核案可也!” 文束玉微感不安,心想:你這位錢中護法,等會兒就算我文某人手下留情,你朋友也是報銷定啦! “核案”?那兒核去? 到判官生死簿上去核核錢仲平三字筆劃有沒有遺誤還差不多! 錢中護法回完話,大殿上果即寂然無聲。

     中護法錢仲平大步出殿下階,文束玉臉向下,隻能看到草坪上濕漉漉的,從小水潭的反光上可以測知此刻約莫為申酉之交,在草坪上走沒多遠,中護法錢仲平忽然一咦停步。

     迎面有人道:“錢中護法這麼晚了還掮着這麼一隻大麻袋到哪裡兒去?” 文束玉暗暗着急,心想哪來這麼多愛管閑事的,别人掮個麻袋走路,要你關心作甚? 隻聽錢仲平有點詫異地道:“鄭中護法難道……” 那位鄭姓中護法也很詫異道:“難道什麼?” 錢中護法低聲道:“我們司徒上護法說,諸兄已在申王二位堂主領導之下在前山有所布置,鄭兄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鄭中護法訝然道:“哪有這回事?” 文束玉大慌,連忙傳音道:“錢兄不必理他,副幫主認為小鄭這厮身手欠佳,不堪參與這等重大任務,故鄭小弟予以剔除,别讓他知道。

    ” 那位鄭姓中護法懷疑道:“錢兄怎麼不說話?” 錢中護法啊了一聲,支吾道:“沒……沒有什麼事,可能是小弟聽錯了……鄭兄這會兒從哪裡來?” 鄭中護法停了一下方才答道:“小弟也覺得可能是錢兄聽錯了,因為小弟此刻回來,便是領外堂王堂主之命,要向副幫主請示一件事。

    ” 錢中護法一愣道:“哦……請示……一件什麼事?” 文束玉很矛盾,他既想出言穩住錢中護法,又希望聽聽鄭中護法回來請示什麼事,就在這時候,鄭姓中護法業已開口道:“王堂主現在正在載送一名僧人渡江,這名僧人來路異常可疑,他不吃不喝,以緻王堂主什麼法子也用不上,用武嘛,王堂主頗為顧忌,因為從對方眼神中可以看出此僧可能身懷某項玄功,所以在兩船相錯時,王堂主便在船頭向小弟發出緊急訊号,希望副幫主立即派幹員蹑蹤支援。

    ” 文束玉怦然心動,暗忖道:此僧莫非就是那夜在三峽附近深夜蕭驚百穴幻狐和曹五姑,且被老狐評稱其策者更勝斷腸蕭一籌的那名僧人不成? 那名鄭中護法頓了頓,接着說道:“所以,你錢兄想想看,在這情形下,外堂王堂主既無分身之術,又怎會在前山埋伏什麼布置…… 文束玉不能再緘默了,于是再度傳音道:“支開他,我們走,錢兄,小弟等下再告訴你原委。

     錢中護法因而遲遲疑疑地向那名鄭中護法道:“是的,這可以留到将來再向敝堂司徒兄問問清楚,鄭兄有要務在身,小弟不打擾了……” 接着,二名職階相等的中護法匆匆道别,在向前走出幾步之後,錢中護法扭頭向背後低聲道:“司徒兄,你說” 文束玉連忙傳音接着道:“王堂主方面小弟系派嚴老四去聯絡,可能還沒有聯絡得上,咳,總而言之,不要他小鄭參加,全是副幫主的主意,我司徒某人亦不過奉命行事而已!” 錢中護法點點頭道:“是的,而我們巡察堂這位鄭老弟,為人雖然幹練,談武功,也的确軟了點,副幫主的眼光一向銳利無比,他老人家當然不會看錯人。

    ” 文束玉暗暗好笑,這種盲目崇拜,有時因可憑之升遷,有時也未嘗不會因而身敗名裂,此刻這位錢中護法可說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細細想來,真是可笑亦複可歎! 出了堡門,文束玉漸漸緊張起來。

     他本預備一出堡門就下手,現在,他忽然改變主意,覺得還是走離堡門遠一點再下手比較妥當。

     天上仍在落着朦朦細雨,地面又濕又滑,錢中護法大步前行之間,忽然腳下一絆,幾乎踉跄摔倒。

     錢中護法因為肩上掮着一名上護法,對此自然大感難堪,當下羞怒交并喃喃罵道:“真是活見鬼,咦” 文束玉忙問道:“什麼事?” 錢中護法駭然道:“果然,啊,不,不對,怎麼,是本堂的胡老二?” 文束玉知道事情要糟,當下不敢怠慢,雙臂運力一掙,手自袋内閃電伸出,蟹蝥般一把卡住那名錢姓中護法的脖子,接着,雙足一環一直,蹬脫破裂,藉全身下墜之勢,吸肩一搖,将那名錢姓中護法劈拍一聲掼倒。

     由于事出突然,那名錢中護法不但失去還手之力,甚至在驚駭之餘連吭都沒有吭出一聲。

     文束玉在對方回複神智之前,趕上去一腳踢閉對方的氣海大穴,然後沉聲低喝道:“看在你為人還算忠厚,暫且饒你一命,什麼時候才能被人發現,那就得看你朋友的運氣了!” 說着,驕指俯身又在對方身上加點了昏、啞二穴,用腳一撥,将對方踢去路邊草叢中,剩下那名胡老二因為早已氣絕身死,别無顧慮,文束玉仍将其一腳踢落左邊深壑中。

     文束玉旋身四下打量了一眼,見前後靜寂無人,正待運步向山外奔出之際,心念一動,忽然忖道:“我如果這樣一走,留在裡面的素衣仙女上官蘭怎麼辦?” 他接着又想:“夏紅雲業已脫困,自己單身一人無牽無挂,而且又熟谙出入之法,何不重臨虎穴,一方面設法拯救上官蘭,一方面打探打探那名正幫主究竟是何許人?” 文束玉算計一定,立即轉身再向山中那座秘堡走去。

     他也知道這樣異常危險,不過,他以為事情應該不會敗露得這麼快,隻要在天亮以前不出毛病,那麼,他的時間便足夠運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