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玄語妙對結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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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足令人安心。

     文束玉退去一旁,他望望餘姓文士,再望望胭脂魔和快刀辛立,結果,三人的臉色誰也不能幫他找得解答。

     餘姓文士面罩寒霜,神色甚為凝重,似在準備随時接受那即将來到的殊死戰。

    胭脂魔王笑意盎然,但是,誰都可以看得出,色魔此刻的笑容,業已不若先前那樣輕松,這正說明二人均無輕視對方之意。

     快刀辛立已從地上撿起那把潑風刀,不知這厮是有意還是真的緊張得出了神,這時他并未将那把潑風刀還入刀鞘,不時以眼角朝文束玉掃上一二下,文束玉見他面帶幸災樂禍之陰笑,隻知這厮可能也偏向其中一人,然卻無法猜出這厮所偏袒者究竟是胭脂魔王抑或是餘姓文士。

     就在胭脂魔王與餘姓文士雙方已由言詞沖突而進入一觸即發的緊張階段之際,樓下院中,忽然有人歌非歌,偈非偈地帶醉漫吟道:“有酒萬事足……” 接着有人續吟道:“不若玉盈椟……” 餘姓文士臉上喜色頓現,當下頭一昂,朗聲應和道:“兩般皆下品,那及書香馥且郁!” 文束玉因已聽出第二人的聲音正是那日在長安居易樓上見過一面的寶癡商帛,這才猛然悟及,當前這名餘姓文士原來就是文癡餘敖。

     另外那一個,自然是酒癡晁海無疑了! 胭脂魔王花雲秋似為潇湘三奇之同時出現大感意外,這時臉色微微一變,側目向文癡淡淡地道:“晁老大和商老二雙雙趕來此地,也許你們三兄弟有事商量,咱們之間,留待桐柏見面時再叙如何?” 文癡餘敖雖明知對方此乃乘機下台之詞,他似乎亦不以多勝為榮,聞言冷冷答道:“悉聽尊便!” 胭脂魔王舉手一拱道:“那麼再見!”語畢,從容轉身出房而去。

     快刀辛立見文癡已不再理他,呆立無味,也跟着退出房外。

     文束玉因心懸夏紅雲,對這種地方本就不甚習慣,現因三癡中另外二癡也已來此,文癡業已有伴,他自可名正言順的告退,于是,他過去向文癡作了一揖道:“前輩既有友人造訪,晚生隻好失陪了!” 說話之間,酒、寶兩癡已經聯袂入房。

     寶癡仍是當日那副老樣子,一襲竹布袍,手擎鼻煙壺,十足的一派鄉下土佬相。

    酒癡是個矮胖子,一張醉蟹臉,紅通通的,雙目如睜似閉,口中咿咿唔唔,标準的酒鬼模樣。

     兩癡走進來,寶癡首先問道:“花雲秋是打這兒出去的麼?” 文癡點點頭,酒癡接着道:“沒事吧?” 文癡搖了搖頭道:“剛剛僵住,你們來的恰是時候,不然小弟要吃這厮一頓苦頭也不一定。

    ” 酒癡看上去醉眼朦胧,不意一雙眼光卻比誰都銳利,他自進門以來,一直未朝文束玉望上一眼,這時卻忽然轉向文束玉問道:“令尊這些年來可好?” 又是那句曾由鬼爪抓魂手問過的老話! 當日,鬼爪抓魂手在長安居易樓上問出這句話時,因為它深深刺及文束玉内心的隐創,曾使文束玉大為不樂,然于今天,情形不同了! 文束玉已經知道了,自己父親也是武林中人,而且可能還是一位頗具聲望的名人,設非如此,像鬼爪抓魂手,以及癡等這些五行十三奇中人物焉能相識? 所以文束玉現在聽到這種問話,已無刺耳之感,他所感到為難的,便是如何去回答對方。

     他知道自己長得與父親很相像,他目下雖然經過一番易容手術,但對原來之臉型并無多大改變,對方如為父親之多年老友,自不難對故人之子有着眼熟之感。

    對于這個問題,他不能否認,也不應否認,那麼,他該怎麼置答呢?說不得,隻有含糊其詞一途了! 于是,文束玉不假思索的躬身道:“托福” 酒癡接着問道:“上次雲鶴莊未見令尊與會,這次桐柏他來不來?” 文束玉真恨不得反問對方一句:“你們說的究竟是誰?他外号叫什麼?全諱如何稱呼? 為我說得詳細點好不好?”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對方既将他當做故人之子,又怎會在故人之子面前去道及故人之生平? 文束玉強自鎮定着,又彎了彎身軀,答道:“家父未曾言及……” 酒癡歎了口氣,點頭道:“這也怪你不得,令尊之脾氣,可說一向如此,什麼事都是做了才說。

    ” 接着,又歎了口氣,喃喃地道:“我們這位文老弟,這些年來也不知他在忙些什麼,自泰山一别,屈指十餘年,始終音訊沓然,今天如果有他出面,隻須一句話,大家也不會這樣為替一幅有無藏寶的金谷地圖而明争暗鬥,形同水火了!” 文束玉大為錯愕。

    什麼?他父親竟有這等大力量,天下武人舍命以赴的金谷寶圖,隻須他父親一句話便能平議息争? 以三奇在武林的身份,酒癡絕不會随便擡舉一個人,所以,酒癡這番話十足可信,這種無上榮耀,為文束玉帶來一陣劇烈的心跳;同時也使文束玉更迫切地希望知道父親究竟是何許人? 酒癡說着,又轉向文癡道:“老三跟文賢侄在哪兒遇上的?” 文癡笑了笑,說道:“在上清觀前,窮酸正為一條燈謎傷腦筋,結果為這位文老弟代為答出,窮酸于欽佩之餘,忽然發現眼前這位老弟之面貌竟與久已不見的某位故人極為酷肖,于是,窮酸為求證計,乃将其帶來此處,一方面想查察他在言行上與故人有無相同,一方面等待你們二個前來相會,不意還沒有談到正題,卻已枝節橫生,先是血屠夫包斧門下姓辛的那小子争姑娘使狠,接着便是花雲秋那老色鬼突然現身……” 文束玉恍然大悟:原來這位文癡早就對他有了用心!怪不得文癡剛才聽任他出面迎敵快刀辛立,一點也不擔憂,在文癡心目中,既視他為故人之後,自然不以快刀辛立為意。

     文束玉想着,一面暗佩這位文癡裝糊塗裝得到家,一面則為自身閱世經驗之不足深深警惕。

     尚幸三奇為父親之友,如果遇上的是父親仇家豈非早遭不測? 文束玉已從文癡口中聽出三奇原來事先約好在這家留香院碰面,他知道三奇在一起一定有話要說,自己留下來,總嫌礙事,于是,他重申前議,又向三奇分别作了一揖道:“三位前輩寬坐,小侄系與一位友人同來,這會兒那位友人也許正在下處相候,不能伺候三位前輩終席,尚乞三位前輩原諒。

    ” 文癡點頭道:“好的,這樣說你就先走吧,将來見着令尊,别沒提及我們三癡問候他老大哥安好也就是了!” 文束玉敬諾退出。

    出房沒有走多遠,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文束玉回過頭去一看,向自己追上來的,不期竟是那位豔冠群芳的西施姑娘! 文束玉一呆,止步讷讷地道:“西施姑娘……” 西施趕近一步,低聲問道:“文相公可否移步賤妾房中說話?” 文束玉雙頰一熱,忙道:“姑娘有甚麼吩咐,姑娘在這兒說也是一樣。

    ” 西施見他不答應跟去自己房中,知道無法勉強,乃向身後匆匆望了一眼,見走道上别無他人,這才低聲問道:“剛才那位花公子……他……是不是……就是武林中人稱胭脂魔王的那個人?” 文束玉也沒留意到一名妓院中的姑娘何以會曉得胭脂魔王這道名号,以及為什麼顯得如此關心,當下頭一點,正容回答道:“正是此人,姑娘最好當心些。

    ” 西施一雙妙目掠過一抹異樣神采,福身道:“謝謝文相公……” 文束玉不待對方話落,道聲好說,急步下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