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四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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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八月就來到汴梁賣酒。

     他看着神态恭敬的高歡,忍不住在心裡重重歎了口氣: “死到臨頭了,居然還不自知,真是可憐!” 李殿軍很快又走了。

    他說他還有要緊事去一趟洛陽,他說他回來的時候一定再來。

     高歡和貞貞千恩萬謝地将李殿軍送走了。

     他們是兩個弱小的人,他們又是兩個知道感恩的人。

     别人對他們有一點恩惠,他們也會永遠牢記在心。

     高歡看着李殿軍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轉頭對貞貞輕聲道:“貞貞,回去吧!” 高歡在微笑,但貞貞看得出來,他笑得很苦很澀。

     他們回到房裡,貞貞就焦慮地拉着他的手,用眼睛詢問他,究竟又會發生什麼禍事。

     他們一直努力想躲避災禍,但看來他們好像永遠也躲避不了。

     高歡輕輕擁着他,柔聲道:“貞貞,咱們又該搬家了。

    ” 貞貞的身子一下僵硬。

     高歡道:“貞貞,李大哥能找到我們,紫陽洞、鐵劍堡的人也一定能找來的。

    咱們鬥不過他們。

    ” 貞貞輕輕掙開他,緩緩坐到床上,神情凄然,淚花在眼中閃爍。

     高歡在心裡歎着氣,坐到她身邊,悄聲道:“等李大哥從洛陽回來之後,咱們就馬上搬走吧?” 貞貞無言地點點頭,猛一下又撲進高歡懷裡,哭得直抖。

     高歡愛憐地撫着她的肩頭,心裡充滿了歉疚。

     他知道,要貞貞放棄這裡的安甯溫馨的生活是殘忍的,貞貞實在不是一個好動的女人。

     但他們又必須要盡快搬走。

    他不想再讓貞貞受到半點傷害,他也不想再傷害自己。

     他之所以要搬走,還因為李殿軍已知道了他的身世,知道他躲在汴梁,而他又的确不想讓别人知道。

     如果别人知道他就躲在汴梁開着茶館,知道他就是昔年天下第一冶劍名家惟一的傳人,他将永無甯日。

     很不幸的是,已經有人知道了。

    就算這個是李殿軍,是他的恩人,他已不得不早作打算。

     江湖本就是個什麼秘密也很難保持的地方。

    既然李殿軍可能知道他的身世,知道他躲在這裡,那麼别的人也可以知道。

     可高歡一直沒弄明白,李殿軍最怎麼知道他躲在這裡的。

    知道他身世這件事,他倒不是很吃驚,畢竟在北京時慕容飄認出了他。

     貞貞還在無聲地抽泣着。

     高歡柔聲笑道:“貞貞,我知道你有件事一直瞞着我,對不對?” 貞貞身子猛地一顫,擡起了頭。

     高歡面上露出最溫柔最開朗的微笑,好像他根本就不為任何事操心似的:“你是不是想突然生出個小貞貞來,讓我大吃一驚?” 貞貞的臉在刹那間變得血紅。

    她的心很快就被驚訝、被自豪、被幸福占滿了。

    她驕傲地看着他,嘴唇撅得老高老高。

     高歡俯下頭,輕輕在她柔唇上親了一下,笑道:“為了咱們的小貞貞,咱們再喬遷一次,這次咱們要找個很美很好的地方,讓小貞貞一出世就遠離苦難。

    ” 高歡的神氣感染了貞貞,她很快忘記了恐懼和不安。

     她确實已懷上了他的孩子,可她不好意思告訴他。

    她等着他自己來發現。

    可沒料到他竟早已什麼都知道了。

     貞貞紅着臉兒,牽着他的手,牽到她微微凸起的腹部。

     她有理由得意,有理由驕傲。

    她應該自豪。

     高歡抱起她,一陣狂吻,吻得她喘不過氣來,吻得她把什麼都忘了,隻想着他,想着和他一起再次共同享受他們那妙不可言的神秘和快樂。

     高歡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悄笑道:“我們下午就不做生意,好不好?” 貞貞點頭。

     偏偏在這時候,門口有人敲門:“郭老闆,郭太太,這麼早就關門了?” 是那邊酒店趙老闆去年半路讨來的那個爛貨四姐兒。

     高歡不想理她,貞貞更不想讓他理她,貞貞一向就看不慣四姐兒在高歡面前的浪勁。

     偏偏這四姐兒不識趣,敲門敲得更響了:“郭老闆,我是四姐兒呀!家裡茶葉沒了,老趙讓我來買點。

    開門呀!” 高歡歎了口氣。

     碰上四姐兒這種不識趣的浪女人,最好是躲開,實在躲不開的時候,惟一的辦法就是盡快把她打發走。

     四姐兒一向就打扮得妖娆,今兒打扮得就更出格:紅绫子小褂,大紅的石榴裙,赤足蹬着雙紅緞子軟鞋,袖口卷得高高的,露出大半截雪白粉嫩的胳膊,腕上的幾隻翠玉镯子叮叮當當的,耳垂上墜着兩隻極大的金耳環晃啊晃的,映襯着她的雪膚櫻唇。

     她的打扮大膽、鮮明,充滿了一種火辣辣的韻味。

     高歡一向對她沒什麼好感,他覺得這女人好像太随便了點,太大膽了點,臉皮也實在太厚了點。

     但他能忍受。

    他四年多的苦修功夫沒有白搭,他已經忍受許多在旁人來說根本忍受不了的事。

    他對她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

     假如他知道她就是阮碩,她在這裡賣酒是有目的的。

     而且她的目的極大地傷害了他,他還會對她客氣嗎? 隻可惜他不知道。

    他根本就不認識阮碩。

    他隻認識“四姐幾”。

     四姐兒斜乜着他,似笑非笑,水汪汪的桃花眼似乎會說話,彎彎長長的眉毛像是能勾魂: “喲,怎麼隔這麼長時間才開門?是不是忙裡偷閑和郭太太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