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帶傘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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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道人被整得灰頭土臉,無心夫婦也铩羽而歸,紫陽洞的人還會再來嗎? 答案絕對是肯定的。

     高歡和貞貞已經搬了一次“家”了,他們還必須再搬一次嗎? 答案同樣也是肯定的。

     貞貞似乎連想都懶得去想這種掃興的事,她隻想着一心一意去愛高歡,給他快樂,給他幸福。

     天已近午了,他們還沒有起來。

    這地方實在太僻靜了,沒有鄰居會來打擾他們。

    而紫陽洞的人就算會來,也沒這麼快。

     或許紫陽洞的人認為他們早已搬“家”了呢?那樣他們豈非可以高枕無憂? 就算紫陽洞的人還是一門心思往裡殺,一時之間,隻怕也難找到合适的人選吧? 江湖人重的是面子,愛的是名聲,講究的是光明磊落。

    背後做點壞事是有的,但表面上卻一定要做得好看。

     天風道人和無心夫婦既已是敗軍之将,那麼下回領軍的人物就不會是他們。

    就算他們要報複,也沒這麼快。

    失敗帶來的心靈上的陰影是很難在短時間内消除的,武功越高、名氣越大的人就越會是這樣。

     可無心夫婦聯手對敵,在江湖上可說罕逢敵手。

    連他們都已敗給高歡,紫陽洞主除了親自出馬,已别無他法。

     一洞之主若要親自出馬去應付一個原先名不見經傳的小叫化子,事先一定要經過慎重的考慮,仔細的權衡。

    如果洞主勝了,固然無話可說,可要是輸了呢? 就算紫陽洞的人不講道義、一擁而上,将高歡亂劍砍死,洞主的位子也就不大坐得穩了,紫陽洞的名聲也就保不住了。

     就算紫陽洞是個神秘組織,不在乎名聲,這件事也傳不到江湖上去,紫陽洞的人也不至于在三兩天内就行動。

     高歡就是這麼琢磨的。

     但他也已開始琢磨該搬到哪裡去了。

     按理說,過昌平州再往北,就已是居庸關,居庸關外邊情況比較雜,什麼地方的人都有,躲起來也容易些。

     但如果紫陽洞的人也這麼想呢? 那麼,向南走? …… 貞貞嬌小的身子蜷伏在他的懷裡,慵懶地蠕動着,她的小手,她的柔辱,都在愛撫着他。

     她在兩年多的寂寞中瘋長起來的情愛,是無論怎麼比拟都不過分的。

     現在高歡使她心中那股在黑暗中生長的熱情迸裂開了,化成了滿天絢麗的霞光。

    她眼中的天地,已經一片輝煌。

     她已經不再羞怯,不再躲閃。

    她自由自在地在他面前展現她的胴體,她無拘無束地表達着她對他的愛情。

     她甚至想化成他身體的一部分,和他合成一體,那樣世上就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把和他們分開了。

     是他使她從極度的自卑和屈辱中升開到了自豪和幸福的天地。

    所以她甯願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無條件地奉獻給他。

     她也得到了他給她的快樂。

    極度的快樂,無法言喻的快樂。

     她驚奇于這種快樂,她驚奇于他給她帶來快樂的強健的胴體,她也驚奇于她自己對他強健胴體的反應。

     她要反複去探索、去尋找給他帶來極度快樂的神秘的源泉,她驚奇于這種快樂,她也渴求這種快樂。

     高歡撫着她柔滑的背,柔聲道:“貞貞,咱們又要搬家了。

    ” 她仰起桃花般的小臉,癡癡迷迷地望着他。

     她沒聽清他說什麼,她的心已全被對他那種新奇的快樂的渴求占滿了。

     高歡輕輕歎了口氣,微笑道:“我沒說什麼!” 他不想這麼快就讓她面對無窮盡的苦難。

    就讓她盡情享受她的歡樂吧! 如果連如此短暫的幾天都要剝奪,對她來說豈非太殘酷了? 他溫柔地擁着她嬌小、柔軟、光滑的胴體,從内心深處感激她給他帶來的歡樂。

     他所有的苦修都被她帶給他的歡樂沖散了。

    他原以為全是洪水猛獸的女人中,竟也有貞貞這樣能帶給他歡樂的啊! 是她醫治好了他心靈上的創傷,另一個女人帶給他的創傷。

     他原以為自己是一堆冷冰冰的灰燼,是她告訴他,他仍然是一堆熊熊的火。

     烈火。

     既然是烈火,那就燒吧! 要燒就燒它個天崩地裂,要燒就燒它個痛快瘋狂。

     傘僧老老實實坐在河邊的石頭上,等高歡出來。

     他昨天晚上就到了。

    他昨天晚上就坐在這塊石頭上,到現在也還沒挪動過。

     無論别人怎麼看他、怎麼說他、怎麼罵他,他都明白自己是怎麼樣的人。

     他是個有德之僧。

     傳說中的他憑借西域少林神功橫行江湖,殺人無算,民憤極大。

    可實際上并非如此。

     傳說中的他賣身投靠鐵劍堡,做了韋家的奴才,奴顔婢膝。

    可實際上也并非如此。

     隻有他自己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不想為自己辯解。

     烏雲可以遮住藍天,可藍天并沒有消失。

     藍天還在。

     就在烏雲後面。

     藍天也勿須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