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沒砸成的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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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捉鬼給“鬼”下過一個定義——所謂“鬼”,就是看起來很像人,但實際上又不是人的東西。

     宋捉鬼認為自己這個定義很精确,許多人也都這麼認為,但有一個人卻敢直指其誤,很讓宋捉鬼生氣。

     這個人說:“石像也是一種看起來很像人,但實際上又不是人的東西。

    石像是不是鬼?” 宋捉鬼怔怔地瞪了這個人半晌,一聲沒吭就走開了。

     這個人就是被稱為“轎夫”的鄭願。

     鄭願是個看起來很斯文,很有教養的人,長得也很秀氣。

    他一年四季總是穿得漂漂亮亮的,面上總是帶着彬彬有禮的微笑,很讨陌生人喜歡。

     但任何人在知道他就是“轎夫”鄭願之後,肯定會扭頭逃開,鄭願的不多的幾個朋友更是看見他就頭疼、就想躲,實在躲不掉就緊緊閉上嘴巴。

     鄭願并不是真正的轎夫,他這一生中,從未擡過一回轎子。

     他不擡轎,也沒坐過轎,更瞧不起坐轎的人。

     他之所以被人們稱為”‘轎夫”,隻不過是因為他雖然不擡轎,卻喜歡擡另外一種東西—— 擡杠! 鄭願覺得擡轎的人可憐,坐轎的人可恨。

     隻可惜世上願意坐轎的人很多,擡轎的人也不少,并不因鄭願的看法有什麼改變。

     這一點很讓鄭願想不通,而且很有點生氣。

     生氣自然得有所表示,氣在心裡悶久了,對身體不太好,偏偏鄭願又是個很講究保養身體的人。

     于是每次碰到轎子,鄭願都會很斯文地攔在路心,懇請轎中人下轎來走走。

     鄭願會很親切地道:“走路對身體 很有好處的,可以延年益壽,即便生點小病,愛走路的人體質好,也能藥到病除。

    而常坐轎的人一般都是短命鬼,就算活得久,也是一生都病歪歪的,享受不到人生的樂趣。

    ” 哪個坐轎的人愛聽這種喪氣的忠告? 轎中人大多都很有點身份地位,有些甚至很有勢力。

     于是免不了會有喝斥、争執一類的事情發生。

     最後自然是打架。

     鄭願一天裡打架次數的最高記錄是十九次。

    那是他在去年六月十六那天創下的,至今還未破過。

     鄭願記得那天太陽特别毒,天氣特别熱,而且他的心情特别煩躁,手心特别癢,汗也特别多。

     他一天清早出門就将高唐第一财主胡老爺的轎子攔了下來,揍得胡家的十幾個家丁爬都爬不起來,然後他就笑眯眯地牽着胡老爺的肉乎乎的手,陪着胡老爺走了兩條街。

     據說胡老爺後來累得在床上躺了三天沒喘過氣兒來。

     就這樣,鄭願從高唐開始打起,一路專打坐轎的人,打一架,喝一回酒。

     第十八架打完之後,鄭願碰到的人居然是濟南太守。

     結果可想而知。

     鄭願還沒挨近轎子,就已被如狼似虎的衙役們飽揍了一頓。

    若非宋捉鬼恰巧路過,鄭願很有可能被關進大牢。

     太守老爺并不認識宋捉鬼,所以當宋捉鬼喝住那些衙役時,太守老爺十分生氣,大聲叱道:“咄!爾乃何人?” 宋捉鬼站在那裡不出聲,隻是咧着大嘴傻乎乎地笑,顯得很憨厚、很淳樸。

     師爺連忙湊到轎前,陪笑道:“大人,他就是宋捉鬼,欽封通玄顯微真人。

    ” 太守老爺顯然也聽說過宋捉鬼其人。

    他很吃了一驚,上上下下打量了宋捉鬼十幾眼,頗感興趣地問道:“你就是那個很會捉鬼的宋捉鬼?” 宋捉鬼憨憨笑道:“在下正是宋捉鬼。

    ” 師爺又笑道:“宋大俠也是南陽人。

    ” 太守老爺他鄉遇鄉親,倍感親切。

    結果是便宜了鄭願,他被衙役們從地上扯起來,放在一匹馬上,随着太守老爺的隊伍進了禹城。

     鄭願躺在馬背上,看着威風凜凜的官轎,聽着轎中太守老爺的南陽腔,覺得實在是窩囊。

     那天晚上,禹城知縣設宴款待太守老爺,太守老爺的同鄉宋捉鬼,太守老爺的同鄉的朋友鄭願自然也在座。

     席間太守老爺說起了“捉鬼”的故事,道“昔年南陽有個宋定伯,想必和宋大俠同宗。

    ” 宋捉鬼道:“是。

    ” 太守道:“宋定伯曾路遇野鬼,用計捉之,鬼大駭,變而為羊。

    未定伯将那隻羊卓到市上賣了,頗發了一筆小财。

    隻不知此事可真。

    ” 宋捉鬼道:“世上并無鬼怪。

    宋定伯捉的是羊,不是鬼。

    ” 太守道:“哦?” 宋捉鬼道:“或許他在路上偷了一隻羊賣了,又怕失主來追查,于是就編了這個捉鬼的故事來騙人。

    ” 太守大笑:“有趣,有趣!” 知縣也陪笑道:“宋大俠真是風趣得很。

    ” 鄭願撫着青腫的腮幫子,有點跑風地道:“依你說,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