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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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樵微喟道:“長風,真想不到,爺爺還能見到你…… 過去,是我對不起你爹和你娘,也……也害苦了你……” 宋長風閉着眼睛,冷笑道:“現在說這種話,好像已有些晚了。

    我爹我娘早都已經去世了,我也早就不姓段了。

    你知道我這次為什麼當衆認你嗎?你以為我是回心轉意了嗎?不!我是要讓你知道,你當年喪心病狂地把我轟出家門,我卻活下來了,還活得很好2” 段樵痛苦地閉上眼睛,昏黃的壽眉上已沾滿了眼角溢出的長淚:“長風,爺爺已經老了,爺爺希望你能原諒爺爺,能一直呆在我身邊。

    爺爺一定努力補償你這許多年失去的東西。

    ” 宋長風冷笑。

     “當年爺爺不過是一時沖動,聽信了謠言,出手重了些,失手打死了你母親,爺爺不是真的想……” 段樵幾乎是聲淚俱下地哀求他了。

     宋長風倏地睜開眼睛。

    段樵在那雙怒張的眼睛裡,看到了無盡的憤怒和羞辱。

     宋長風在怒吼:“不要再說了!” 段樵吃驚地看着他。

     宋長風激動得肩頭顫抖,話都說不清了:“你現在還……還在……花言巧語,還想……還想騙我!你以為我……我是瞎子?是傻瓜?是聾子?那年我都已經九歲了,九歲了!” 他站起來,逼在段樵臉上吼了一句: “你算什麼爺爺!狗屎!” 段樵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渾身抽搐起來。

     宋長風倏地拔出刀,在空中狂亂地舞着,嘶叫道: “我為什麼不殺你,我為什麼不能殺了你——” 段樵突然停止了抽搐,站直了身于,神情又回複了往日的慈祥和溫厚: “長風,你太累了,好好歇息去吧!” 宋長風突然收刀,冷冰冰地掃了他一眼,慢慢地道: “我今天才算見識到了,什麼叫作僞善!” 他轉過身,大踏步走出門去,留下一陣狂放悲怆的笑聲在大廳裡回蕩。

     段樵呆立半晌,突然長長歎了一口氣,沉聲道:“無忌——” 萬無忌應聲而出。

     段樵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微笑道:“你都聽見了。

    ” 萬無忌平靜地道:“屬下近日得了耳疾,聽覺很差。

    ” 段樵點點頭,滿意地道:“長風是我的孫兒,我百年之後,這片基業是不是應該留給他?” 萬無忌躬身道:“這是主人的家務事,屬下不敢妄言。

    ” 萬無忌的态度顯然讓段樵感到很滿意。

     “好吧,你差些人手,暗中跟着長風,要不時把他的情況報告給我。

    他對你沒有什麼惡感,你可以趁機和他交個朋友,也好随時勸勸他。

     萬無忌恭聲道:“屬下遵命。

    ” 萬無忌走了很久,段樵才發出了陰沉的笑聲:“年輕人,你想跟我鬥法,還是太嫩了些吧!” 段樵滿意地踱着步子,嘴裡居然還在哼着什麼小曲兒。

     轉悠了一會兒,段樵才拍拍手。

    一個幽靈般的人出現在他面前。

     “你去跟着萬無忌。

    不管他和宋長風交手的結果如何,都要馬上通知我。

    我現在要去的地方你知道。

    ” 那人什麼話也沒說,又幽靈般詭異地消失了。

     馬山君苦着臉,看着阿三和徐東海。

     阿三惡狠狠地站在墳前,監視着徐東海磕頭的質量。

     馬山君實在不明白,徐東海為什麼肯如此虔誠、如此賣力地給一個死去的女人磕頭。

     “還有六個時辰,不許停!”阿三怒吼着,揮動着粗大的手掌:“要不老子就揍你!” 徐東海畢竟已年過八十,實在沒有力氣再磕頭了,往後一倒,暈了過去。

     阿三狠狠踢了他兒腳,才跪到母親墳前,哭叫道: “娘啊,你看見了吧?兒子終于讓他給你磕頭來了。

    娘啊,你在地下,也該可以閉眼了吧?” 馬山君不知道徐東海和阿王的母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想來總歸徐東海不是個東西,忍不住也灑了幾滴淚,陪着哭了一會兒,收淚道: “俺們還是走吧,看看小羅和郭丫頭去。

    ” 阿三點點頭:“這種狗日的老子,老子也不想跟他走!” 他們走遠了,徐東海才悠悠醒轉,一見失而複得的兒子竟然得而複失,又昏倒在墳邊。

     宋長風木然坐在小雪的墓邊,已不知坐了多久,像一個完全沒有知覺的石頭人。

     他似乎是在回憶着什麼—— 是那個九泉之下的人兒嗎? 是那個人兒的音容笑貌嗎? 握着的刀柄突然起了一種奇異的顫動,這是小雪在告訴他,背後有人偷襲。

     宋長風沒有動,好像他的感覺已經遲鈍,根本沒發覺危險的來臨。

     直到偷襲的刀離他的頭頂不到半尺時,宋長風才微微動了一下。

     這微微一動的結果就是:他的刀已出鞘,反手撩了出去。

     他感到刀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