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髀肉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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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子在路上走得并不很快,第十一天隊伍才到北甯城。

    這個方陽省的首府雖然稱為“北甯”,卻是帝都南面的門戶。

    北甯城也是十二名城之二,離帝都隻有兩百裡,快馬加鞭的話,一天功夫倒能到帝都了,但以二太子這樣的速度,從北甯城到帝都也得走上兩天時間。

     雖然關在囚籠裡,但陳忠把我照顧得很好,吃得不壞,休息也充足,我居然長胖了些。

    二太子有時也過來看看,并不多說什麼,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隻是每天按照那本《道德心經》在打坐。

    那本《道德心經》不太厚,這些天我每天都在看,整本書都已背下來了,也曾經拿邊上的士兵試了試,可是毫無用處,我根本無法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我幾乎又要相信鄭昭說的讀心術主要靠天賦了,真清子告訴我說這可以練成,說不定連他自己也隻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虛心子雖然是他的弟子,但虛心子似乎也并不會讀心術。

    如果能練成讀心術,那麼二太子的心思我也馬上能知道了,可是這好象不太可能。

     我們是上午到達北甯城的,在北甯城裡休整了半天,我本以為按二太子的作風至少在城中過了夜才重新出發,哪知二太子應方陽省總督屠方之邀赴了個宴會後,馬上又要出發。

     方陽省共有八十萬人口,算是個大省了,其中北甯城總聚集了二十萬上下,因為距帝都不過兩百裡之遙,北甯城也很繁華。

    陳忠騎着馬走在我邊上。

    自從那天出現刺客以後,他再也沒離開我超過兩丈,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聊天。

    他雖然缺乏應變之才,但也不是個不通世務的人。

     隊伍到了北門,來送二太子出城的屠方正在命人為二太子開城門,我們則在後面等一會。

    陳忠看着城門口川流不息的人群,突然歎了口氣道:“統領,馬上就要到帝都了。

    ” 到了帝都,又會是怎樣?我心頭亂成一片。

    現在我這條命對于二太子來說是很寶貴的,但對于邵風觀來說,一定又太多餘了。

    世間的變化實在有如手掌的翻覆,從将領到囚徒,我的身份變得也太快了點吧。

    聽着陳忠的話,我也歎了口氣道:“陳忠,你有幾歲了?” 陳忠怔了怔,道:“回統領,末将今年二十有五。

    ” 比我大了四歲。

    這句問話其實也有點沒話找話,岔開話題的意思,我實在也不知道回到帝都到底該投向哪一邊去。

    二太子想盡辦法要整我,可是現在卻好象反而成了他在保護我,這樣的變化也實在有些奇妙。

     陳忠卻似乎沒領會到我岔開話題的意思,他道:“統領,回到帝都後,二太子會不會治你的罪?” “三法司派我有罪的話,我當然隻好有罪了,要殺我也隻能伸長脖子讓他們殺。

    ” 就算不伸長脖子,他們要殺我的話當然還是要殺的,不過那時至少我也要拖幾個墊背。

    這話雖然不能說,但我已經拿定了主意。

     走了一程,天漸漸暗了下來,陳忠擡起頭看了看天色道:“好象還早啊,怎麼會這麼暗?” “要下雨了吧。

    ”我也看了看天。

     “對了,統領,你覺得今年雨水是不是特别多?” 我不由得一怔,道:“怎麼了?我也不覺得雨水特别多。

    ” “可是那天渡江到東陽城時,我覺得有些奇怪,跟來時相比,東平城好象矮了許多。

    ” “矮了許多?”我不由重複了一遍。

    那天渡江到東陽城,我心煩意亂,根本不去注意這事。

    “是因為江面上漲了吧?” “對啊,在城裡感覺不到,可到了江上,我就看得很清楚了,比我們來時,江面起碼上漲了半尺。

    ” 對于十幾丈高的城牆來說,半尺的水位根本屬于微不足道的一個小數目吧。

    可是,真象陳忠說的,今年雨水并不多,按理雨季過後江面該下沉才是,怎麼會更加伸高的? 可能上遊的雨水多吧。

     這時,邊上有個士兵拍馬過來道:“陳将軍,殿下帶的路好象不對啊,我們現在偏向西邊去了。

    ” 陳忠帶住馬向四周看了看,我也随着他向四周看去。

    現在正是黃昏,夕陽在山,卻在我們的正前方。

    從北甯城到帝都,這條路大緻是南北向的,當中雖然也有偏西一些,但絕沒有偏到正西過。

     而我們現在,竟然是向正西方走! 陳忠吃了一驚,道:“我去問問殿下。

    ”他拍馬向前,剛走出一步,又回頭道:“好好保護楚将軍,不得有誤。

    ” 二太子到底在想什麼?我不相信這是因為走錯了路,那也隻能說是因為二太子不想太快回到帝都了。

    他到底要做什麼? 陳忠走了,沒一會又拍馬過來了。

    他一到囚籠邊,我道:“二太子怎麼說?” “他說要從西門走。

    ” “為什麼?” “據說帝都南面有盜匪出沒,為小心起見,轉道向西。

    ” 這算什麼理由,我不禁皺了皺眉,真不知二太子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轉道從西門進城,大概又要多走一天了。

    盜匪再猖獗,也不會象鬼嘯林的曾望谷那麼敢伏擊貢使吧,有陳忠的百人隊護衛,還有二太子自己的親兵隊,至于為避開盜匪而繞這麼大個圈子麼? 大概是因為我。

    文侯一定已經接到甄以甯的秘報,如果二太子從南門進去,就會被文侯堵個正着。

    文侯有節制刑、工二部之權,如果他要将我提走,二太子除非馬上跟他翻臉,不然是無法拒絕的。

    而從西門進去,雖然遠了一天的路程,但是卻錯開了文侯的迎接。

     這個主意,隻怕是二太子自己想的吧?我知道路恭行給他出了不少主意,但路恭行不至于會出這樣拙劣的主意。

    文侯不可能隻注重南門,而别的門就放任不管了,這種自作聰明的主意,大概也隻有二太子才想得出來。

     陳忠見我沒說話,在一邊道:“統領,你說二太子到底打什麼主意?” “為了我不落到文侯手裡。

    ” 我笑了笑。

    自己突然變得如此重要,以前也想不到。

    下面我到底該怎麼做? 我看着陳忠,他臉上滿是關切之意。

    我已經是個階下囚了,他對我仍是畢恭畢敬,不敢失了半點禮數。

    我心中一動,道:“陳忠,邵将軍要你來押送我時,還交待過什麼話?” 陳忠一陣局促,好象被我抓住了什麼要害一樣,支支唔唔地道:“統領,你怎麼想起問這個?” 他這樣子實在令人生疑。

    我心頭一涼,道:“他是不是交待你說,萬一我有順從二太子的意思,你就把我殺了?” 我的話象是劈面一刀,陳忠臉一下白了白,道:“統領,你……你聽到的?” 真是個老實人啊。

    可是我卻沒有計謀得手的快意,心也沉到了谷底。

    看來邵風觀也真有這個主意,他雖然知道我是冤屈的,可是如果我要對他不利,他仍然會毫不留情地滅我的口。

    我一陣茫然,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陳忠向四周張望了一下,小聲道:“統領,你也不要多心,這是畢将軍吩咐我的,邵将軍隻要我全力保護統領安全。

    ” 是畢炜啊。

    怪不得讓陳忠這個邢鐵風的部屬來押送我,大概蒲安禮也在當中插了一手。

     陳忠還在小聲地道:“統領放心,末将雖然接到這等命令,但絕不會讓統領有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