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桃花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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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件不可思議的怪事,一個重傷瀕死的人,竟會莫名其妙地失了蹤迹。

     竺君儀驚得舉手掩住櫻口,惶恐地道:“我明明把他放在樹心裡,一夜之間,難道他……” 她迅速地回頭望望宮天甯,又覺得不對,宮天甯自昨夜起一直跟她在一起,決不可能分身來害陶羽,何況,他也不知道陶羽是藏在這棵大樹空心之内。

     那麼,是另有什麼人從此路過,将他帶走了? 不,也不可能,山中人迹罕至,樹洞又如此隐密,方才辛弟在樹邊轉了許久;也尚沒有尋到活門所在,旁的人就算坐在樹下,也決不會發覺樹中秘密。

     可是。

    陶羽無聲無息地失了蹤影,這卻是千真萬确的事實。

     伍子英不愧久走江湖的老手,眉頭一皺,問道:“你藏放他的時候,附近會不會有人窺見呢?” 竺君儀搖搖頭,道:“不會,我仔細觀察過,決不可能有人偷窺。

    ” “他傷得重不重,是暫時昏厥呢?還是神智已經喪失?” “傷得很重,我遇見他的時候,他已經将要昏迷了,口裡呓語了幾句,便完全昏了過去,而且渾身的燙,我看他一時半刻不會醒轉,才把他藏在樹洞裡。

    ” “那麼,你離開他已經有多久了?” “……大約不超過一個對時……” “這就奇怪了……。

    ”伍子英持着胡須,沉吟起來。

     辛弟暴聲喝道:“他傷得那麼重,你還把他一個人丢在樹洞裡,一個人跑開這麼久,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竺君儀粉臉飛上兩朵紅雲低低垂着頭,答不上話來。

     辛弟又指着宮天甯道:“這姓宮的就不是個好人,你跟他纏在一起,那能幹得出好事?” 宮天甯冷冷接口道:“喂,你最好口裡幹淨一些,姓宮的與你什麼相幹?” 辛弟本是粗人,此時心急陶羽的失蹤,早己怒火掀騰,登時厲喝道:“罵了你便恁地? 找不到陶公子,你們兩個誰也别相活着走開!” 秦佑忙道:“辛弟,别連竺姑娘也罵進去……” 宮夫甯被他指着鼻子臭罵,氣得臉上變色,冷笑幾聲,向竺君儀叱道:“這是你要讨的沒趣,還呆着幹什麼?跟老子走!” 竺君儀含淚癡立,似有些踟躊難決。

    辛弟橫身擋住,喝道:“走?誰要走先吃我三掌!” 宮天甯嘿嘿冷笑道:“我倒不信憑你個蠢物,也攔得住宮某人!” 辛弟道:“那麼你就走着試試看!” 宮天甯深深吸了一口氣,冷笑聲中,身形已橫移數尺。

     辛弟蓦然一聲大喝,右腳向前踏進一大步,右掌疾翻,一招“五鬼開山”,當胸劈了過去! 刹時狂飓飛卷,一股強猛無侍的無形風柱,宛如千斤重錘,撞向宮天甯前胸。

     宮天甯冷哼一聲,身軀着地一轉,單掌一揮而出! 兩股内力虛空一觸,爆起一聲巨響,辛弟屹立不動,宮天甯卻感到胸口一窒,登登登向後連退了三步,心血翻騰,險些按捺不住。

     他這才駭然發覺這個滿面花紋的粗人,竟是個不折不扣的内家高手,連忙翻時撤出長劍。

     辛弟笑道:“不要急,還有兩招,你要是吃不了,就兜着走吧!” 笑聲中左臂一圈又吐,第二招“裂山碎石”又已推出。

     這一次,宮天甯不敢硬接,長劍橫空直劃,雙足一頓,整個人淩空倒縱而起。

     辛弟猛然前進兩步,右掌上揚,又是一招“石破天驚”飛撞過去,叫道:“接着,送行的來了!” 宮天甯身在空中,頓覺氣流飛旋,幾乎被狂烈的掌風壓得窒息,慌不疊拳腿弓身,極力護住胸膛要害。

    饒是如此,一個身子仍被辛弟如山掌力劈得宛若斷了線的風筝,翻翻滾滾,直墜到七八丈外,落地時拿樁不穩,接連跌了兩個翻滾,一身簇新儒衫,已滿是泥土灰塵。

     他連片刻也沒敢停留,爬起身來,用劍尖怨毒地向竺君儀和辛弟指了一指,道:“好!好! 咱們走着瞧……”轉身如飛鼠竄而去。

     竺君儀芳心寸斷,撲上來抱住秦佑的雙腳,放聲大哭伍子英低聲勸慰她道:“别隻顧哭了,定定神,把經過詳細告訴我們吧!” 竺君儀哀傷地把全部經過,斷斷續續他說了一遍,愧恨無比,悲哀欲絕。

     這血淋淋的遭遇,聽得三個男人頸項越來越低,木然許久,不知所措,癢酥酥的兩行熱流,在每個人面頰上蠕動,辛弟忽然仰起頭來,眼中滿蓄淚光,恨聲道:“你要早說,方才我就得先劈他個半死!” 伍子英柔聲道:“好孩子,你這一番心,陶公子決會虧負你的……” 竺君儀搖頭哭道:“我不要他報答我什麼,這是我的命,隻求你們救好了他,替天下武林解脫桎梏,我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 秦佑揮淚道:“你别想得太嚴重,跟我們一起去尋陶大哥吧!過去的,當它是—場惡夢,徹底忘了它……” 竺君儀哽咽道:“不,這不是夢,這是真實的,它烙在心上,永遠永遠也忘不掉的。

    我不覺得委屈,隻是恨,隻有愧,恨我的命為什麼這麼苦,愧我破敗殘身,無顔再跟你們一起了。

    ” 辛弟道:“你準備到那裡去呢?” 竺君儀位道:“常言道: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我既失身于他,隻好跟着他過一輩子苦痛的日子” 秦佑駭然道:“不。

    你決不能嫁給他,宮天甯哪裡是可托終身的人,你萬萬不可這樣想!” 伍子英喟然長歎道:“秦兄弟,你年紀還輕,不解女孩子的處境,依我看,還是不要攔阻她,由她自己安排決斷的好。

    ” 竺君儀聽了,越發痛哭不已。

     秦佑緊握着拳,切齒道:“我決不讓你再落在宮天甯手中,你為大哥犧牲名節,将來我告訴大哥。

    叫他娶你做妻子 竺君儀猛可一震,臉色大變,用力搖着頭道:“不……不能,陶公子是何等身份,這一句話,已經夠沾辱他了。

    ” 秦佑含淚道:“你這麼說,豈不令我們都愧死麼,陶大哥是個正直人,他一定不會嫌棄你,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竺君儀沒有開口,隻是淚如泉湧,不住地用力搖着頭。

    仿佛要藉搖頭來揮脫内心中無法抹去的悲傷。

     伍子英歎道:“這件事,且從長計議,竺姑娘但放寬心,你雖然遭此羞辱,但一顆心可對天日,别盡是折磨自己了。

    現在最要緊的事,是盡快尋到陶公子,他傷得那麼重,一日之中,必定不會去得太遠,咱們得設法找找到他才行。

    ” 秦佑喟然道:“他既然傷重昏迷,怎會獨自離開,再說,叫咱們到那裡去找他呢?” 竺君儀忽然想起桃花公主曾在山中追尋陶羽的事,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