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童叟雙奇

關燈
有人無人! 羅永湘一提真氣,身形再起,接連幾個飛縱,便掠過花園,進了小樓外的廊檐。

     霍宇寰緊随其後,也順利地飛落小樓外。

     樓門悄然開啟,林雪貞探頭招手,輕聲道:“快進來” 兩人側身跨了進去、發現這小樓共分上下兩層,下面隻是客廳和書房,樓上才是卧室,另有一間下房和一間小廚房,卻在樓外回廊邊。

     霍宇寰向樓上指了指,低聲道:“曹樂山在不在?” 林雪貞道:“你們隻管放心說話好了,他人雖在樓上,其實已經奄奄一息,隻告沒有斷氣了。

    ” 霍宇寰吃驚道:“是患病?還是受傷?” 林雪貞道:“看情形,好像是患了重病,瘦得僅剩下皮包骨,連喝水都很困難。

    ” 霍宇寰茫然道:“這樣說來,迎春的話竟是真的了?” 羅永湘道:“咱們上樓去看看!” 林雪貞領着兩人拾級登樓,進入曹樂山的卧室,先放下窗簾、然後點亮了燈,移近床前。

     燈光照映下,隻見床上直挺挺仰卧着一個枯槁老人,蒼白的須發,黝黑的膚色,雙目深陷,兩額聳立,果如林雪貞所說,隻剩下一層皮包骨頭了。

     那老人雖然已經枯瘦如柴,形若骷髅,眼睛卻睜得大大的,瞠目直視着帳頂,顯見仍是活着的。

     羅永湘伸手試試他的脈息,寸關間雖衰弱難辨,觸手猶有微溫。

     霍宇寰道:“三弟,看出他是真的患了病嗎?” 羅永湘搖搖頭,默然未語。

     霍宇寰又道:“會不會是被人下了毒?或者傷了内腑筋脈?” 羅永湘沉吟良久,才凝重地道:“依小弟看,他既未中毒,也沒有受傷,更不像是患病!” 霍宇寰訝道:“那是怎麼一回事?” 羅永湘道:“我看他根本就不是曹樂山!” 話出口,左手突然一緊,扣住了老人的肮脈,右掌疾出,閃電般向老人前胸拍了下去。

     霍宇寰正想攔阻,忽見那枯稿老人左臂飛快地舉起,一把拿住羅永湘的右手肘,同時,嘿嘿一笑。

    從床上挺身坐了起來。

     這一刹那間,他那一雙失神的眸子,忽然變得精光焰煙,大笑道:“姓羅的,不愧有點眼光,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 羅永湘雖然扣住對方的右腕,自己右肘也被對方緊緊扣住,奮力一掙,竟未掙脫,急忙沉聲道:“大哥..你們快走” 樓外有人接口道:“還想往哪兒走?” 一縷勁風穿窗射入,“噗”的一聲,正中林雪貞手裡那盞白紗宮燈。

     燈光應聲熄滅,緊接着,人影閃現,房内忽然多了一個頭上杭着沖天辮子的小男孩。

     變起倉卒,霍宇寰和林雪貞都有些茫然失措,直到林雪貞手中宮燈被擊滅,兩人才發現小樓四周業已人聲鼎沸,一片火光。

     霍宇寰情知中計,腳下連退兩步,手臂一翻,撤出了“魚鱗寶刀”,那男孩恰在這時候沖進房裡,被霍宇寰反手連劈三刀,立身不住,一個筋鬥又退了出去。

     林雪貞未帶兵刃,見羅永湘和那枯槁老人正互相扣住雙手,背後卻斜背着一口長劍無法使用,連忙欠身上前,将長劍拔了出來。

     霍宇寰喝道:“林姑娘,緊守窗口,這老家夥交價我了.” 林雪貞剛提劍奔到窗口,忽然“哎喲”一聲,手一松,長劍竟脫手墜地。

     霍宇寰道驚問道:“怎麼了?” 林雪貞用左手拾起長劍,咬牙強忍住痛楚,搖搖頭道:“那小鬼在外面用彈弓偷襲,打中了我的肩窩……” 正說着,樓梯口黑影連閃,忽然沖上來兩個人。

     霍宇寰大喝一聲,揮刀直迎了過去,刀勢如狂風怒卷,接連猛劈幾刀,又将兩人迫退。

     這一次,他認出了這兩個人,竟是雙龍嫖局的龍氏兄弟。

     霍宇寰心頭震駭不已,忙問道:“老頭兒,你究竟是什麼人?” 枯槁老人嘿嘿笑道:“告訴你也無妨,老朽姓董名勳,人稱‘竹杖翁’,剛才那便彈弓的小娃兒,就是老朽的孫子董香兒。

    ” 羅永湘駭然失聲道:“祁連童叟雙奇” 竹杖翁笑道:“不錯,咱們對名滿天下的旋風十八騎仰慕已久,上次在嘯月山莊緣俚一面,想不到卻在這兒會見了。

    ” 羅永湘道:“旋風兄弟與祁連一派向無過節,董前輩何苦趟這渾水?” 竹杖翁道:“咱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當初雙龍缥局與旋風十八騎也沒有過節,你們為什麼要啟釁劫镖,不給人家留點餘地?” 林雪貞接口道:“雙龍镖局雖然失了镖,貨主并未要求賠償。

    ” 竹枝翁搖頭道:“镖局失镖,等于斷絕了生路,即使貨主不要求賠償,也必須追讨回來,這是責任和信譽問題,與貨主無關!” 林雪貞道:“如果劫镖的就是貨主自己,又該怎麼說?” 竹杖翁一怔,道:“老朽不懂姑娘這話的意思。

    ” 林雪貞道:“我是說” 霍宇寰突然搶着道:“林姑娘,不必跟他多費後舌,咱們既然劫了雙龍镖局的镖貨,就不怕尋仇追讨,料這區區一座小樓,未必便圍得住咱們。

    ” 竹杖翁呵呵大笑道:“霍老大,你若不進這座小樓,或許無人能奈何得了你,現在既已虎入牢籠,隻怕由不得你再返威風了。

    ” 霍宇寰怒哼道:“我倒要試試看。

    ” 話落,一擺寶刀,向床前撲去。

     竹杖翁雙手和羅永湘互扣,身子仍坐在床上,見霍宇寰揮刀由床尾攻到,突然向床頭一閃,意拖着羅永湘的身體,迎向刀鋒。

     霍宇寰怕誤傷羅永湘,急忙半途撤招,轉攻床頭。

     竹杖翁一側身,又問到床尾,依然利用羅永湘封擋霍宇寰的刀勢。

     床面本來已很狹窄,羅永湘又恰好擋在床前,這一來,竹杖翁盡可從容趨避,霍宇寰卻有些投鼠忌器,難以得手了。

     正僵持不下,人影破窗,滄浪客姚維風已趁機由窗口沖入,立即跟林雪貞打了起來。

     霍宇寰隻得棄了竹杖翁,揮刀直取姚維風。

     不到三招,姚維風退去,龍氏兄弟又沖上了樓梯口…… 霍宇寰被激得怒不可遏,人如瘋虎,刀似狂浪,一會兒撲到樓梯口,一會兒又卷回窗戶前,反複沖殺,漸漸已顯得有些心躁氣浮了。

     樓外群雄卻得隙便進,稍戰即退,分明被用車輪戰法,消耗霍宇寰的精力。

     羅永湘眼看情勢越來越危急,怎奈自己被竹杖翁纏住,脫不了身,當下把心一橫,力聚肩頭、猛可向右側床柱社會。

     “嘩啦”,一聲響,床柱折斷,帳慢和床頂全部倒塌下來,正好向竹杖前頭上蓋落。

     羅永湘突然松開左手,豎掌如刀,向竹杖翁的左臂奮力劈了下去。

     他這樣做,實在冒着極大危險,因為竹枝翁的功力顯然比他深厚,兩人互相扣拿住對方的手腕,誰也奈何不了誰,如果有一方松手,無異自動放棄均勢,甘願落在“受制”的地位,随時可能被對方所乘。

     羅永湘撞斷床柱,不外想分散竹杖翁的注意,然後趁亂松手,全力一擊,以求脫身。

    萬一這一掌不能迫使竹杖翁放開左手,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誰知竹杖翁應變竟十分迅速,就在床柱折斷的刹那,業已由帳慢覆罩下飛身落地,五指仍然緊扣着,毫未放松。

     他身子由床上躍落。

    手臂的位置,自然也跟着改變了,羅永湘一掌本可劈中他的關肘穴道,卻因此落了空。

     一掌劈空,羅永湘便知道脫身無望了,不但自己無法脫身,而且會成為霍宇寰突圍脫身的累贅。

    \ 自己的生死事小,倘若因此使霍宇寰也失手被拘,半世英名,付諸流水,旋風十八騎的威風亦将從此殒滅,從此瓦解裡散,卻令人死不瞑目。

     羅永湘情急拼命,突然大喝一聲,雙足同時離地而起,對準竹枝翁的肚腹,猛喘過去。

     這一着,既無招式,更不是武技路數,完全是市井無賴的撒潑打法反正打不過你,端你一腳算一腳。

     想不到這一腳,竟被他誤打誤撞端了正着。

     皆因竹杖翁剛從床上躍落地面,一腳下尚未站穩,且對羅永湘自動松開了自己手腕的做法,未免感到迷惑。

     就在這微一怔神間,羅永湘雙足又到,閃避略遲了些,左胯骨上竟重重挨了一腳。

     “蓬”的一聲,兩人都立身不住,同時摔倒地上。

     竹杖翁雖然倒地,左手五指卻仍緊扣着羅永湘的手肘不放,右手一撐地闆,便準備站立起來。

     不幸他摔倒的地方恰好就在林雪貞的附近。

     林雪貞自從啟窩中彈負傷,乏力禦敵,便一直想助羅永湘一臂之力,隻是苦無下手機會,如今竹杖翁自動送到面前,那裡還會客氣,長劍一揮,便向竹杖翁右臂砍下。

     竹杖翁聽到刃鋒破空的聲響,急忙收臂擰腰;右手一翻,竟用三個指頭夾住了林雪貞的那長劍。

     夾是夾住了,但他左手扣牢羅永湘的肘部,右手夾住林雪貞的長劍,自己卻躺在樓闆上,動彈不得了。

     霍宇寰正将滄浪客姚維風迫出窗外,回頭一看,不覺大喜,立即綽刀趕了過來。

     竹杖翁僅有兩隻手,如何能同時對抗三個人,迫不得已,隻得雙臂一振,用力摔開了羅永湘和林雪貞,急急挺身躍起,穿窗逃去…… 羅永湘脫了身,連忙取出鐵骨扇,催促道:“此地不可久留,大哥快将面巾系上,咱們突圍。

    ” 霍宇寰道:“如今既已挑明了于,還系那勞什子面巾做什麼?” 羅永湘道:“今夜咱們雖然中計,西傾山的秘密安排尚未揭露,大哥的面目,仍l日不能顯示于人。

    ” 霍宇寰摸摸身上,道:“可是,适才走得匆忙,竟忘了把面紗帶來,這怎麼辦?” 林雪貞接口道:“我有。

    ” 側身從腰際解下來一條紗巾,親手替霍宇寰系上。

     紗帕上,餘溫猶存,更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也不知是熏香的餘味,還是少女特有的體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