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南疆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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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遲了,他既已向你挑戰,你必須與他決鬥,如果你真心喜歡老酋長,那就要以你的勝利來表明你的心意!” 被稱為‘保加’的青年,早已挺胸圈臂的傲然站在場中,怒目瞪着他向他吆喝,似是在向他叫陣。

     丁國玉無奈,隻得由椅上站了起來。

     也就在他站起身來的同時,他的目光一亮,他突然發現了靠近正東大河邊的一株大樹上,在濃綠茂盛的枝n十中,伏着一個黃色人影,正目光炯炯的向着這面窺視。

     那身影太熟悉了,他第一眼就認出來,那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師兄于飛雄。

     丁國玉的靈機一動,立即有了另一個新的計劃和決定,是以,他毫不動聲色的大步向場中走去。

     他根據大師哥隐身的位置,對場中的情形不但看得清楚,就是談話也能聽得真切。

    是以,一到場中,立即向着苗族青年‘保加’抱拳和聲道:“在下并非不喜歡‘莉茜泰娜’……” 話剛開口,老酋長已沉聲道:“他根本不懂你的話,用不着和他費唇舌!” 舌字出口,接着用苗語吆喝了一聲。

     ‘保加’一聽老酋長喝,立即瞪目大喝了一聲,雙拳一揮,一個虎撲縱了過來。

     丁國玉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是以,‘保加’一撲過來,非但不閃不避,反而欺身向前。

     ‘保加’一見,雙拳疾出,一式‘雙風貫耳’照準丁國玉均左右太陽穴搗去。

     丁國玉怎會将‘保加’這種普通身手放在眼裡,僅略微低頭躬身,右掌趁勢在‘保加’的肚子上輕輕一挺,接着扭身向後一送,‘保加’立即大叫一聲,一個人直向對面圍立的數十男女身前飛去。

     對面的數十男女一見,紛紛驚呼,東逃西散,頓時大亂,‘保加’竟“咚”的一聲,接着一個滾翻,立時來了個四腳朝天! 也就在‘保加’着地的同時,丁國玉的身後人群中,突然暴起一聲大喝,接着一陣寒風已到了丁國玉的腦後。

     數百苗族男女和孩童同時發出驚呼,老酋長也驚得憤怒大喝阻止,‘莉茜泰娜’隻驚得哭聲大喊了聲“丁國玉”。

     丁國玉聞聲知驚,疾演‘脫袍讓位’,一式‘犀牛望月’左手已抓住了對方偷襲人的曲肘,接着一聲怒喝,左手猛的一扳對方的肩頭,隻聽對方驚嚎一聲,身形猛的一個旋飛,“咚”的一聲栽在了地上,一柄苗刀也脫手而飛。

     這時,丁國玉才看清了偷襲的苗人,是個較之‘保加’尤為高大健莊的男子,由于他被丁國玉挾怒摔向地面,業已暈死了過去。

     丁國玉一個照面打敗了‘保加’頭都沒回就制服了拿刀偷襲的男子,那些一向好勇鬥狠的苗族青年,頓時吓得張口瞪眼,個個噤若寒蟬,全場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老酋長先怒聲吆喝了兩聲,立即出來兩個健莊青年将暈過去的男子擡走,老酋長接着笑了。

     隻見老酋長遊目望着四周,立即以苗語問了幾句話,顯然是問那些人,還有沒有人出場繼續丁國玉挑戰?但是,四周一片沉寂,連一個吭聲的都沒有,甚至沒有哪一個人敢交頭接耳,竊竊私議。

     老酋長一看,立即望着花容失色,淚流滿面的‘莉茜泰娜’說了幾句苗語并指了指丁國玉。

     ‘莉茜泰娜’一見,立時破啼為笑,歡呼一聲,撲張着一雙玉臂,直向場中的丁國玉奔去。

     一到場中‘莉茜泰娜’立即流淚歡呼了聲“丁國玉”,一頭撲進了丁國玉的懷裡。

     丁國玉俊面含笑,神情愉快,也立即将‘莉茜泰娜’的嬌軀親切的摟抱住。

     四周的苗族男女一看,立即發出一陣震撼山野的熱烈掌聲和歡呼! 老酋長含笑走進場中,輕輕拍着丁國玉的肩頭。

    語意深長的說:“我幾次請求你師父答應我,派你們師兄弟兩人來一個到我這兒來當武師,要是你能留下來多好……” 丁國玉立即正色道:“不,晚輩還是要先回堡一趟,先報告過師父之後,再行決定!” 老酋長原是把他以前的計劃說出來給丁國玉,沒想到丁國玉方才還不想要‘莉茜泰娜’,這時卻答應回去報告師父後願意前來當武師,因而不由迷惑的一楞! 是以,急忙一定心神,強仰内心的興奮,問:“那麼,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去呢?” 丁國玉含笑低頭,看了看仍摟抱着他不放的‘莉茜泰娜’,道:“晚輩想,還是先休息一兩天,恢複一下體力……” 話未說完,老酋長已愉快的贊聲道:“好好,太好了,那就讓‘莉茜泰娜’陪你到貴賓帳中休息去吧!早宴我會派人為你們送去!” 說罷,又望着‘莉茜泰娜’說了幾句苗語。

     四周圍觀的數百男女,還未待‘莉茜泰娜’有所表示,業已又吼又叫的歡呼起來。

     于是,丁國玉就在四周數百男女和孩童們的熱烈歡呼聲中和‘莉茜泰娜’含羞帶笑的引導下,辭過了老酋長等人,通過人群,迳向五個大草蓬的後面走去。

     在五個大草蓬後約十丈處,另以枯竹木棍混合着獸皮搭成了一個半球形的大草蓬,也可以稱呼它為帳蓬。

     因為,它的門口有門簾,頂上也覆蓋着油布,六個角上也拉着以皮條組成的皮繩,與其他苗人居住的草蓬迥然不同,這就是老酋長所說的貴賓帳。

     到達帳蓬前,‘莉茜泰娜’急忙上前為他掀開了帳簾,丁國玉稱了聲謝,也就低頭走了進去。

     一進帳門,才發現帳頂中心不但有通風孔,而左右後三面也都留有布窗和掀起的窗簾。

     地面上鋪着厚厚的白氈,中央放着一張矮腳木桌,上面有茶具,後帳有枕被等物,四角懸着四盞雪白的防風紗燈,除此,帳中再沒有什麼了。

     丁國玉覺得帳内雖然簡單,但進了帳後卻有一種舒坦安适之感。

     ‘莉茜泰娜’先拍一拍矮腳桌後的白氈,并作了個肅客請坐的手勢。

     丁國玉不知道她要作什麼,也就依言盤膝坐在了矮桌後。

     ‘莉茜泰娜’急忙過去在木盆裡扭了一個濕巾為他拿了過來。

     丁國玉由‘莉茜泰娜’的手裡接過濕巾,看到她跪在桌側溫柔賢淑的樣子,心中突然升起一種快慰和無上感。

     他想,結了婚以後的男人,大都會被自己的妻子如此服侍。

     但是,他回想一下嬌生慣養,和他一起長大而又時常倔強發脾氣的小師妹,是否也會這樣呢?他的答案是“絕對不會”。

     ‘莉茜泰娜’見丁國玉拭着俊面,目光卻望着她發呆,不由羞赧的含笑低下了頭,同時,輕柔的呼了聲“人”! 丁國玉聽得一楞,他雖然想問這個“人”字的意思,但由于言語不通,卻沒有開口。

     就在這時,外面已傳來幾個苗女的咭咭談笑聲。

     ‘莉茜泰娜’一聽,急忙說了幾句苗語,起身走至帳口将門簾掀起來。

     門簾一掀起,立即有四個苗婦端着餐點酒菜一類的東西,咭咕呱呱說笑着走了進來。

     四個苗女一到矮桌前,紛紛放下木盤跪下來,一面好奇的望着高高上坐的丁國玉,一面擺上酒菜,一面咭哩呱啦的說笑個不停。

     ‘莉茜泰娜’也一面幫着他們擺設杯筷,一面談笑,顯然是在談論他丁國玉,因為,他曾聽到‘莉茜泰娜’和她們談到他的名字。

     酒菜擺好,四個苗婦才一步一回頭的打量着丁國玉,走出帳去。

     丁國玉低頭一看桌面上,一共擺了六七個盤菜,其中有魚有肉,也有幾樣不知名的蔬菜。

     ‘莉茜泰娜’捧起一個形似葫蘆的酒具,拔開瓶塞為他滿上了酒,丁國玉才發現他的酒杯,很像半個大椰子,而且,‘莉茜泰娜’的面前也有一個。

     ‘莉茜泰娜’倒出來的酒,是混混白白的濁酒,有時尚帶出一兩粒白白的米粒來。

    丁國玉覺得香味撲鼻,隻是看來太混濁了些,和中原的白幹燒刀子完全不同。

     ‘莉茜泰娜’為丁國玉倒完了酒,卻拿起另一個酒具,倒向她自己的大酒杯裡! 但是,她的酒竟是鮮紅色的,濃度看來比他的還要濃濁。

     ‘莉茜泰娜’見丁國玉一直迷惑的望着她,立即放下酒具,舉起她的大酒杯,并愉快的笑着說了幾句苗語。

     丁國玉知道‘莉茜泰娜’要敬他的酒,是以,也急忙舉起大酒杯,道:“我敬你!” 于是,一俟‘莉茜泰娜’将酒湊向唇邊,自己也喝了一口。

     酒一人口,隻覺淡而無味,繼而一品嘗,才覺香醇滿口,十分酣美。

     但是,飲了一小口紅酒的‘莉茜泰娜’,卻含情脈脈的舉着酒杯将嬌軀移了過來,并将酒杯舉至丁國玉的朱唇前。

     丁國玉低頭一聞,香味尤濃,似乎還有絲甜酸氣息,因而毫不遲疑的喝了一口。

    一紅酒果然好喝,而且甜中帶酸,隻有少許酒味,喝到口裡反而不如白酒之淡。

     ‘莉茜泰娜’看出了丁國玉的迷惑心意,立即指指白酒,指指丁國玉,又指指紅酒,指了指自己。

     丁國玉一看,知道她的意思是,白酒是給他丁國玉喝的,紅酒是給她喝的。

     他還以為‘莉茜泰娜’可能喜歡喝那一種酒,其實,他丁國玉也很喜歡喝那種酸甜醇美的紅酒,尤其喜歡那種味道。

     于是,他就和‘莉茜泰娜’一面比劃着手勢交談,一面吃菜并交換着喝起紅酒和白酒來。

    這時丁國玉已經知道大師哥安然無恙,而且,他自己心中也有了他自己的打算和計劃,由于心情開朗,加之‘莉茜泰娜’偎依在懷裡,大杯大杯的倒酒,他也就大杯大杯的喝起來。

     在丁國玉來說,這種又酸又甜的酒,就像果汁糖漿,喝一百杯也醉不了。

     而在‘莉茜泰娜’來說,她看慣了族中男子們的捧簍牛飲,也認為丁國玉是海量! 兩葫蘆的紅白酒喝完,丁國玉的頭已經是天旋地轉,昏昏欲睡了。

     ‘莉茜泰娜’似乎也有了幾分醉意,她緊緊的摟抱着丁國玉,仰起紅蜜桃般的嬌靥,任由丁國玉親吻,她已沉醉在這份溫聲醉人的蜜意裡。

     丁國玉的意識漸漸模糊,終于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他醉得很厲害,他沉睡中沒有做夢,甚至不知道和‘莉茜泰娜’做了些什麼,當然更不知道老酋長準備了盛宴還要歡迎他。

     不知過了多久,“嘩”的一陣冰涼,由頭蓋臉的撲了下來。

     丁國玉渾身一戰,急忙驚醒,但他尚未睜開眼睛,他的腳和腿,就被人狠狠踢了兩下子。

     一種練武人遭到襲擊時的本能機警,使他的酒意幾乎完全清醒。

     他吃力的睜開兩眼一看,隻覺眼前一片耀眼燈光,身前似乎站了一個高大人影。

     他的頭仍有些暈眩沉痛,但他已驚覺到,他的頭臉和上身,已全被冷水潑濕了。

     他急忙坐起上身,擡頭一看,脫口輕啊,俊面大變,酒也跟着完全清醒了。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經常教導他武功,一向很愛護他的大師兄于飛雄。

     由于以往的懼意和尊敬,他驚得急忙挺身就要站起來。

     但是,他的頭腦一陣暈眩,兩腿一軟,咚的一聲又倒了下去。

     站在他面前的于飛雄看得又疼又氣,隻得蹲下身去,将他硬拉坐起來。

     丁國玉見大師兄于飛雄,濃眉飛剔,虎目怒睜,那張微黑的面孔已氣得鐵青,颏下的短須就像一根根紮在肉上的烏針。

     丁國玉雖然酒未全醒,但他已意識到大師哥必然是怒氣已達極點,因而急忙咬字不清的叫了聲“大師哥!” 于飛雄見丁國玉醉成這幅樣子,當然是又急又氣又痛,不由壓低聲音,瞪目怒聲問:“老酋長的信符呢?” 丁國玉“唔”了一聲,強自把字說得清楚些,道:“已交給了……老酋……長了……” 于飛雄聽了,似乎安心了不少,繼續生氣的低聲問:“那個苗女是幹什麼的?” 如此一問,丁國玉立時想起了‘莉茜泰娜’,急忙在帳中東張西望起來。

     于飛雄一看,立即沉聲道:“不要看了,她已回去睡覺去了!” 一聽“睡覺”,丁國玉才發覺帳頂上的四個香瓜燈都點着了。

     他心中一驚,不由吃驚的問:“大……大師哥……現在……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于飛雄不由哼了一聲道:“現在已經起更,所有苗區的人都睡了!” 丁國玉聽得俊面一變,不由“啊”了一聲,急聲道:“怎麼?……我睡了一整天啦?” 于飛雄立即沒好氣的說:“你應該說你已經醉了一整天了!” 丁國玉驚異的“噢”了一聲,立即轉首看向窗外。

    隻見窗外一片昏黑,僅能在樹隙間看到夜空中閃爍的一兩顆小星。

     轉首察看間,于飛雄再度壓低聲音,生氣的問:“我問你的話,你還沒有答複呀?那個苗女到底是誰?” 丁國玉一定神,這才說:“她叫‘莉茜泰娜’……” 話剛開口,于飛雄已低斥道:“我不管她叫什麼,我隻問你,你怎的和她攪在一起的?!” 丁國玉認真的說:“我跳進大河後,順流而下,在最危急的時候,是她将小弟救起的……” 于飛雄卻沉聲問:“早晨在前面老酋長的房前空場上是怎麼回事?” 丁國玉見問,立即想起了決鬥的事,同時也想起了他自己的計劃和打算,因而道:“因為有人要和我決鬥,準備把‘莉茜泰娜’奪回去做奴妻……” 于飛雄立即正色低斥道:“是呀,那你就該趁機把‘莉茜泰娜’讓給他呀!” 丁國玉聽得佯裝一楞,故意生氣的問:“為什麼?我也喜歡‘莉茜泰娜’呀?” 于飛雄聽得當真楞了,接着“呼”的一拳打在丁國玉的肩頭上,同時怒聲低斥道:“你這混帳東西,你……” 丁國玉被打得上身一仰,險些跌倒在白氈上,兩臂趕緊撐住,佯裝一楞問:“大師哥,您?您為什麼打我?” 于飛雄氣得渾身顫抖,不由低吼道:“你喜歡‘莉茜泰娜’,小師妹怎麼辦?” 丁國玉再度佯裝一楞,道:“小師妹?小弟喜歡‘莉茜泰娜’,與小師妹何幹?” 于飛雄一聽,頓時楞了,不由惡狠狠的一指丁國玉的額頭,憤聲問:“我問你,你知不知道小師妹一直關心你,一直喜歡你?……” 丁國玉立即正色道:“可是小師妹也一直喜歡您,一直關心您呀?” 于飛雄的豪邁面龐上,立時掠過一絲傷感神色,但他依然怒斥道:“你胡說,我和咱們小師妹完全是兄妹之情……” 丁國玉立即道:“我也是呀!再說,在私情上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她,相反的,她那付倔強性子,我還真有點兒怕她!” 于飛雄想了想,覺得丁國玉的話也不無道理,因而有些埋怨的說:“既然這樣,你當時就該明白的表示出來!” 丁國玉知道于飛雄說的是離堡那夜在花園小橋上的事,因而也正色道:“這就怪了,小師妹從來沒向我說過什麼,你叫我表示什麼?” 于飛雄卻生氣的說:“那你也該看得出來呀?!” 丁國玉淡然搖頭道:“小弟什麼也沒看出來!” 于飛雄似乎也不願說的太露骨,隻得籲了口氣說:“不行,我們現在得馬上走!” 丁國玉立即颔首贊“好”道:“那我們現在就去向老酋長辭行。

    ”于飛雄一聽,立即斷然道:“不行,如果去辭行,老酋長一定會叫你把‘莉茜泰娜’帶回‘天興堡’去。

    ” 丁國玉卻焦急的怒聲分辯道:“大師哥,你可知道,那樣一來,‘莉茜泰娜’就要被淪為奴妻的悲慘命運了嗎?” 于飛雄聽得神色一驚,不由焦急的問:“你已經和‘莉茜:泰娜’……” 丁國玉知道于飛雄誤會了,因則急忙正色道:“大師哥,您想到哪裡去了?!” 于飛雄一聽,立即安心的說:“好,那就沒有什麼嚴重了!”說罷,立即催促道:“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丁國玉已下定了決心,因而倔強的說:“不,我一定要帶着‘莉茜泰娜’一塊兒走……” 走字方自出口,于飛雄已沉聲道:“那能由得了你!” 說話之間,出手如電,幹指點了丁國玉的‘黑甜穴’。

    丁國玉兩眼一黑,立時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隆隆”激流水響和快舟破浪的“叭叭”聲将昏睡中的丁國玉驚醒。

     丁國玉震驚的睜開兩眼一看,隻見高遠的夜空上,高懸着皎潔的明月,他正躺在一艘梭形的快舟上。

     船頭前的浪花高濺,四周響着“隆隆”激流水響,大師兄于飛雄,精神凝重,正坐在船尾楞楞的拿着雙漿。

     丁國玉回想一下在帳中的情形,大吃一驚,急忙坐直了上身,左右一看,小舟正沿着大河的西岸,順着激流向北疾馳。

     一看這情形,丁國玉不由懊惱的一拍船舷,傷心的大聲道:“大師哥!” 豈知,坐在船尾的于飛雄,竟然愧疚的垂首淡然道:“她已經追來了!” 丁國玉聽得渾身一戰,脫口輕啊,急忙凝目看向于飛雄的身後。

     隻見于飛雄的身後,河面寬廣,激流滾滾,在皎潔的月光映照下,水星閃閃,根本沒看到有追來的小船。

     也就在他看向船後河面的同時,河西岸上突然傳來一聲女子乏力喘息的哭喊聲:“丁……國……玉……丁……國……玉……” 丁國玉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瞪大了眼睛,循聲向西岸上望去。

     隻見船後數十丈外的河邊沙灘上,在皎潔明亮的月光下,正有一個梳着兩條小辮子的少女影子,揮動着右手,沿着河岸沙灘,踉跄仆跌着急急迫來。

     丁國玉看得清楚,那不是别人,正是曾經救過他一命的‘莉茜泰娜’! 一看這情景,丁國玉悠然站起身來,噙淚望着于飛雄,怒聲道:“大師哥,您太殘忍了!” 了字出口,飛身縱起,“刷”的一聲縱進滾滾的河水内,直向河岸上急急遊去。

     丁國玉一面急急前遊,一面不時揮動着右手,同時喊一聲‘莉茜泰娜’! 岸上踉跄仆跌前進的‘莉茜泰娜’,一見丁國玉由船上跳水向岸上遊來,立即哭聲不停的望着丁國玉喊“人”! 丁國玉剛剛遊到岸邊,奔上河灘,‘莉茜泰娜’也奔到了近前,兩人同時哭喊了一聲,立即雙雙擁抱跌坐在沙灘上。

     兩人緊緊擁抱着,互相撫摩,雖然言語不通,彼此呼喊着對方的名字,但他們的心是相連結在一起的,在這一刹那,言語已是多餘的了。

     丁國玉雖然擁抱着‘莉茜泰娜’,不停的給她安慰,但卻沒忘了他敬重的大師哥。

     但是,當他回頭一看之際,發現小舟已停在他們身後不遠的水邊上,他剛強豪邁的大師哥,正黯然慚愧的低頭坐在船尾上。

     丁國玉一看,知道大師兄于飛雄已答應他将‘莉茜泰娜’一起帶回‘天興堡’去,是以,再不遲疑急忙托抱起‘莉茜泰娜’的嬌軀;急步向小舟奔去。

     到達河邊,立即上船,于飛雄一聲未吭,默然撥漿,小舟順流而下,直向正北駛去。

     他們出了山區,立即棄船乘馬,直到他們到達馬家集後,才又舍馬改由水路。

     這一次他們雇乘的仍是前後兩艙的客船,于飛雄一人獨住前面,後面較大的一間艙房給了丁國玉和‘莉茜泰娜’。

     ‘莉茜泰娜’溫柔賢淑,一路上受到了丁國玉的體貼和照顧,而她對丁國玉也盡心盡意的服侍,兩人俨然如一對恩愛情濃的小夫妻。

     ‘莉茜泰娜’穎慧聰明,沿途行來,也學會了一些普通簡易的漢語。

     丁國玉根本無心學苗話,但也弄清楚了‘莉茜泰娜’每次稱呼他的那個“人”字,就是苗族婦女對丈夫的尊敬匿稱,也是一種閨房中的親密稱呼,卻不是真正“丈夫”或“夫君”的名稱意思。

     于飛雄自從答應‘莉茜泰娜’上船後,很少說話,大都悶悶獨坐,若有所思,看來似是十分懊惱。

    ’丁國玉當然明白,于飛雄不單單隻為了無法向小師妹交代,也怕受到師父的斥責,因為他是大師兄,将來要接掌‘天興堡’的門戶,糊塗事是絕對不被容許的。

     回想在‘大河族’老酋長的賓館帳中,于飛雄曾點了他的穴道,将他偷偷抗上了小舟,後來,于飛雄發覺‘莉茜泰娜’追來,最初他并沒有要停船的意思,是他看了‘莉茜泰娜’,沿着河岸追趕,跌倒了再爬起來,不停的在船後招手哭喊,終于,被她的癡情所感動,才拍開他丁國玉的穴道,讓他清醒過來。

     現在馬上就要返回‘天興堡’了,不但于飛雄焦急默然,就是他丁國玉自己也再無法快樂起來。

     ‘莉茜泰娜’當然看得出來,她也自知是蠻荒的苗女,既不懂漢語,也跟不上中原的文明。

     但是,她愛丁國玉,她要跟她活一輩子,她如果沒有了丁國玉,她會去死,因為這個人世間已再沒有使她留戀的東西。

     可是,她也不願看到心愛的人為她而痛苦,因為,這樣她也會跟着快樂不起來。

     丁國玉雖然想強自歡笑,引逗着‘莉茜泰娜’高興起來,可是,當他想到師父的震怒,師母的埋怨,以及師妹的大哭大鬧,他實在無法裝出笑臉來。

     ‘天興堡’前七八裡外的小河邊終于到了,船老大早已給了于飛雄和丁國玉兩人通知,要他們準備下船。

     于飛雄看了一眼有些惶惶不安的丁國玉,立即親切凝重的說:“國玉,不要怕,一切過錯都由我負起來。

    ” 丁國玉聽了十分感動,立即斷然道:“不,小弟自己做的事,我自己當然要負責……” 話聲未落,前面數十丈外的小河邊上,突然響起了興奮的吆喝聲:“于爺,您們回來啦?” 于飛雄和丁國玉聞聲一驚,舉目一看,隻見一個多月前由喬先生送他們上船的河邊地方,老管家正站在那兒向他們高呼招手。

     于飛雄和丁國玉雖然迷惑不解,鬧不清老管家何以知道他們正巧今天回來,但是,兩人依然高興激動的歡聲道:“老管家,你好,你怎的知道我們回來?” 老管家愉快的哈哈一笑,同時回身指了指河堤上頭。

     于飛雄和丁國玉舉目向堤岸上一看,這才發現老管家還帶來了四匹鞍辔齊全的快馬。

     丁國玉首先吃驚的說:“大師哥,看情形師父老人家好像知道我們今天會到的樣子!” 于飛雄僅凝重的點點頭,并沒有說什麼。

     聰明的‘莉茜泰娜’,當然看到了師兄弟兩人時驚時憂的神情,因而内心十分痛苦,她知道她錯了,她是不該随丁國玉來的。

     客船緩緩的靠近了老管家立身的河邊,于飛雄當先縱上了河灘,丁國玉也接着托抱起‘莉茜泰娜’,跟着縱了上去。

     老管家毫不感到意外和驚奇,僅含笑着了一眼既羞澀又緊張的‘莉茜泰娜’,立即肅手一指堤上的四匹快馬,笑着說:“快上馬吧!老堡主在家裡恐怕都等急了!” 丁國玉捧了捧‘莉茜泰娜’的手,先給她一些安慰和鼓勵,這才領着她急急向堤上走去。

     由于老管家見了‘莉茜泰娜’一些也不感到意外,丁國玉心知有異,立即追上老管家,不安的問:“老管家,我師父他老人家可是都知道了?” 老管家立即愉快的笑着說:“當然都知道了,所以才派帳房先生和我,輪流上下午在這兒恭候您們兩位!” 丁國玉不由焦急的問:“我師父他老人家是怎麼知道的呀?”老管家道:“好像是老酋長派了位人來向老堡主報告了……” 丁國玉聽得腦際“轟’’然一聲,有如焦雷擊頂,身形一晃,險些一頭栽在河堤上。

     老管家卻依然愉快的肅手一指四匹快馬道:“三位快請上馬吧!” 說着,也肅手指了指目光呆滞,神情木然的‘莉茜泰娜’丁國玉先把‘莉茜泰娜’扶上了馬,自己也心情恍惚的落鞍上,于飛雄和老管家已開始策馬向堤下道上走去。

     這時,于飛雄望着老管家,憂慮的問:“老管家,老酋長派來的那人,是怎樣向我師父報告的?” 老管家見問,立即搖頭回答道:“這一點我倒不大清楚。

     我隻知道小姐昨晚大哭了一夜,直到今天早晨才睡着……” 于飛雄聽得渾身一震,不由焦急關切的問:“有沒有吃些東西?” 說着,尚焦急的看了一眼已經落向地平線的血紅太陽。

     老管家搖頭道:“現在有沒有吃我不知道,不過,午後我出來的時候,小姐還在哭……” 于飛雄一聽,不由生氣懊惱的說:“奶娘呢?師妹是她從小帶大的,她應該知道如何……” 話未說完,老管家已哼了一聲,道:“奶娘?!早已被老堡主關起來了!” 于飛雄和丁國玉兩人聽得同時大吃一驚,不由“啊”了一聲,問:“師父他老人家為什麼把奶娘關起來呢?” 老管家道:“還不是因為奶娘懂得一些苗語,怕她多事……” 于飛雄一聽,不由憂急的說:“這麼一來,師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