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兩敗俱傷

關燈
“靈虛”仍是神色不變,由他深沉的面上,很難測知是何心意。

     五人走了數步,蓦聽——浩天喝道: “道長且慢!” 五人身形一頓,回身時均面帶一片愕然緊張之色。

     “靈隐”嘶聲叱道: “孟浩天!你可是後悔了?現在撕破了你假仁假義的面具還來得及!” 浩天冷冷地朝他望了一眼,并不理答,隻對“靈玄”道: “本幫謹訂明年開奉三月初五,于桐柏朝陽谷,舉行複幫大典,望道長寄語貴派掌門,到時貴派少臨指教,同時解決三十年前一段公案。

    ” “靈玄”肅然答道: “貧道定将尊駕意旨轉告掌門,不知尊駕尚有何吩咐?” 浩天默默地搖了搖頭。

     “靈玄”這才微欠身一揖,道: “如此,貧道等告辭了!” 五人這才又轉身,轉身走去。

     浩天望着他們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方才低得隻有他自己聽得到的歎了一聲。

     雖然,他在武功上擊敗了罕絕的強敵,可是,他心内卻沒有任何喜悅的心情。

     相反的,在情緒上,反而更加沉郁了。

     這時——一直在旁觀的“五台真君”,卻也被浩天蓋世武功震駭莫明,倏然嘿嘿冷笑了數聲,陰沉地道: “閣下表演的天才,确是不凡,可惜,隻有騙騙像五劍那種貨色!” 浩天生冷地望着他,默然不語,面上卻有漠落疲憊之容。

     “五台真君”又冷笑數聲,對“微塵子”及“風火行”道: “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居然混充救世菩薩,豈非天下奇聞!” 浩天聞言,冷哼一聲,“五台真君”又狂笑道: “老夫隻有見過不食葷的牛馬,卻朱曾聽到過有不吃屎的狗!” 浩天面上倏地升起騰騰殺氣,但随即又恢複漠然,生冷低聲道: “閣下請勿忘記,咱們的事還沒了結,最好現在休逞口舌之快,待會閣下就會後悔不及的!” “五台真君”仰天一陣大笑,道: “待會後悔的不知是誰,光說大話可唬不住人,方才因開當道友橫出插手,未能好好領教閣下高招絕學。

    ” 他對“風火行”及“微塵子”接道: “此時正好重新孟大俠拜領幾招絕學,微塵掌門,師弟還竟待什麼,機會難得,還不同上?” 照說,“五台真君”先前已對浩天生出情意,此時怎反倒挑釁起來? 原來——他兇狡如狐,他發現浩天力破“擒龍陣”後,體内真氣已消耗殆盡。

     因此,在他認為,浩天乃是嗜殺成性的煞星,傳聞中,他手段之狠毒令人咋舌,為百年難見,絕不可能放走到手的敵人。

     除非——他已無殘殺之力,即或不然,亦已真力耗盡,功力所剩不及數成,怕動手時露出破綻。

     其次,他見識浩天武功後,心内一直惴惴不安,心忖:若與這煞星結下深仇,他日如何安甯? 此際,三派主雲集,實力雄厚,而且武當五劍打了先鋒,将浩天銳氣挫盡,自己又歇息半晌,體力已恢複,不如乘此天賜良機,不給他任何喘息餘地,一鼓作氣,将其殲滅,永杜後患。

     所以,他才敢如此大膽,直向浩天挑激,否則,即使借他三個膽,他也不敢如此嚣張。

     浩天聞言,雙目神光暴射,殺氣盈面。

     □□□□□□□□□ “五台真君”雖說認為浩天已如淺水之龍,平陽之虎,但心理上仍不無惴惴之威,這時見他的威勢,不由心神一隐,微微一窒。

     “風火行”亦緊張萬分,而“微塵子”低喧了聲無量壽佛,面色沉疑,雙臂提足“太乙神氣”。

     “五台真君”勉強地哈哈笑道: “豎鼻瞪眼也唬不住人,今日反正閣下是在劫難逃,閻王注定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閣下還是認命,落得爽快,自己解決吧!” 說畢,雙掌提足“五雲真氣”,與“微塵子”、“風火行”緩緩而沉重地朝浩天逼進。

     浩天目色生冷,面色漠然,雙掌微提交叉胸前,身形如嶽,屹立于寒風之中,衣衫飄拂,另有一股高貴而攝人之威儀。

     三人呈半圓,将浩天圍在當中,緩緩朝前逼進。

    氣氛是無比的緊張,腳步是如此地沉重,一步步均有如萬鈞重壓,深深系在每個人的心弦上。

     距離越來越近,誰都知道,此刻各人皆已蓄足勁力,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如山崩海裂,鬼哭神嚎。

     就在這弓如滿月,一觸即發之際,蓦然——“微塵子”等三人,皆覺得身後倏有些微響動,極度的緊張,使他們本能的大喝一聲,反手朝手狂推了七掌,身形閃電朝旁掠出兩丈。

     刹時——厲喝中,一道道洶湧的罡氣朝後猛卷而去,轟隆之聲,如天鼓齊鳴,五嶽傾倒,銳利之嘯鳴,直似萬弩破空,刺耳驚心。

     三人方一出手,便皆後悔不已,因為,後面的人究竟是敵是友,尚未看清,三人出手隻是心情緊張時的一種本能反應而已。

     他們功力之強,出後之猛迅,任是身具蓋世神功絕學,在不防之下均難逃一死,如誤傷敵人倒還罷了,萬一傷了自己人,以堂堂三派之尊,豈不鬧出天大的笑話! 漫天氣勁澎渤湧如潮,一道白影快如電光火石,在人閃意識之先,追過三人拍出的狂勁,飛投而入。

     隻聞,轟隆兩聲震天巨響,碎石橫飛,冰屑雪花迷漫,其中傳出一聲悶哼。

     風息雪停,定睛望去,赫然由朦胧中,現出兩條人影,其中一人,身着白衣,正是那身俱曠古絕學的孟浩天。

     “微塵子”等三人一見,不由大為疑困,不知浩天是何時飛身至此。

     原來,浩天因面對三人,故早就望見來人,因見其無惡意,況且敵我不明,所以,他除暗暗凝神戒備外,并沒有志向張和現出任何形蹤。

     直待三人神經過度緊張,發現有人潛至,不分青紅皂白,本能地反手将全身暗聚之力,拍向來人。

     三股無比的罡氣,兇猛如江海倒瀉,疾捷如百丈飛瀑,轟,轟隆隆,直往來人湧去,說時遲,那時快,一連串過程似電光火石。

     三人功力均堪稱絕頂高手,來人在不防之下,勢必難逃此劫。

     浩天見來人那張極度驚愕,又充滿憤怒與絕望的蒼白面孔,似是待死的無辜者,等待着不公平的判決,他腦中閃電般閃過一念,應在他方一決定時,人已疾如得矢,飄身而起,快得人令人望見一抹淡淡白煙,在雙眼微霎中,已消逝不見。

     他使出魔遁子燦古耀今的神功“心魔遁”,反應速度之敏捷,超出凡人所限。

     削瘦的身形,在人力不及的範圍内,飒然超越三人之掌風罡氣,旋身如螺,雙掌已連環在胸前拍出四四一十六掌,瑩白如玉的掌影,如一片白色的屏風,充塞于數丈方圓的空間,朝三人的掌風怒嘯迎去。

     但——終于遲了一步,兩聲巨響,夾雜着一聲悶哼,來人已先浩天而與三人的掌力相接,并在三人強勁的勁力下,受了不輕的内傷。

     這已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如不是浩天接着的十六掌,将三人的勁力消逝大半,加之來人本身功力又深厚,否則,必難逃一死。

     三人目光由浩天轉至來人,隻見來人年近古稀,須眉皆白,面目陰冷,令人望而生畏,這時,他更是煞氣滿布,怒透眉梢。

     “微塵子”望清來人,不同心内大驚,暗忖,真是禍不單行,怎地碰上這個怪物,忙尴尬地苦笑道: “貧道真該死!險些誤傷了白老,尚幸白老神功通玄,否則貧道更無地自容了。

    ” 被稱為白老之來人,面寒若霜,也不理答,隻鼻中深深地哼了一聲。

     浩天定眼細看,來人赫赫正是登城内酒樓所見之老者。

     這時聽“微塵子”呼其為白老,心中蓦然想起一個人來,不由面上微微一動。

     “五台真君”見對方神色不善,心知這老者性情古怪,武功卓絕,為江湖上出名的難纏人物,平時倒不在乎他,但此時,正面對對生平罕遇的強敵,可不能惹火燒身,再開罪這怪物,所以亦連忙陪笑道: “十數年不見,白老益顯精神奕奕了,想必功力日深,早已得參上乘功夫了吧!故人有幸,小弟該向白老道喜祝賀!” 白老聞言,雙目暴射出兩道冷森森的寒光,倏地,眉頭一皺,似是強忍住身上的内傷,陰冷地道: “不敢!不敢!老朽功力再高,也抵不上兩位大掌門的蓋世絕學,哼!哼!方才如不是孟少俠出手,老朽此時恐已是三位掌下遊魂了……三位如此看得起老夫,敢情是想試試老朽是否已老朽不堪,還是想顯示三位的絕世神功?老朽久居荒山,筋骨已懶,可還不緻于讓人任意欺侮!三位如是有興,不妨幹脆道明,不必偷雞摸狗!老夫雖說力有未逮,亦必舍命相陪!” “微塵子”不由老臉一紅,正欲答辯論,“五台真君”已先接口道: “白老請勿震怒,方才之舉你誤會了,一切隻怪吾等太粗心,錯将白老作偷襲之輩,吾等這就給您陪禮,如何?” 被稱白老之人,聞言面上更是陰冷,兩道白眉一掀,厲聲喝道: “誤會個屁!真他媽的活鬼!都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何況兩位又貴為一派之尊,粗心冒失可是你們說得出口的?除非是三位今天吃了瘋狗藥,以緻見人就咬!話倒說得好聽,陪禮,哼!殺人放火陪個禮就算完了,三位也未免太天真了!” 浩天冷眼旁觀,心中不由微微一驚,暗忖,久聞雪山黑白二老是一對難纏人物,今日一見果不虛傳,就看他那副愈挾愈歪的别扭勁,就夠人受了。

     且說“微塵子”聞言,不由又羞又怒,雖說已方錯在先,但既是誤會又未傷人,鄭重道歉也該就算了,那知這老兒不但不算,反教訓弟子似的斥責起來,豈非有意刁難! 況且,雪山二老雖說輩尊年長,名重功高,但終究是雪山派中的長老而已,“微塵子”及“五台真君”皆是八大門派中一派之尊,地位與其相等,豈容他如此呼喝嚣張! “五台真君”本性狂傲,目空四海,除浩天絕世武功使他畏怯寒心外,别人一向沒被他放在眼裡,這次能對雪山老人如此低聲下氣,仍是為了顧忌天友而已。

     在他以為已是委曲求全,勉強萬分,偏偏這老兒非但不賣帳,還愈說愈離譜。

     “五台真君”聽完,不由大怒,先又受了浩天一肚子的悶氣,此時不由都發了出來,遂朝雪山老人哼了一聲,道: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方才的誤會,自找沒趣!若是認為陪禮不夠,有何意見你司徒昆盡管照說,即是上刀山,下油鍋,本人也都奉陪!” “微塵子”一聽,心知要糟,忙急道: “五台掌門不可如此……”同時對雪山老人欠身一揖,道: “一切均怪貧道不是,萬望白老息怒!” 雪山白老聞言,不但不怒,反而雙眉掀動,仰天一陣聲如黃鐘似地狂笑道: “如此說來,倒象是老夫不對了!千不該萬不該,隻怪老夫命薄,生就該讓人屠宰!” “微塵子”急得雙手連搓,苦笑道: “白老說的是那裡話,吾等并無此意。

    ” “五台真君”在一旁,冷笑不語。

    雪山白老笑罷,蓦然朝浩天恭身抱拳,道: “少俠出手之義,老朽有生之日,當求銘心腑……”他接着又道: “方才老朽已潛窺多時,一切均看在眼裡,少俠開春三月之約,老朽當轉告敝掌門,雪山一派趨時必定恭臨慶賀。

    ” “微塵子”見雪山白老竟然大反掌态,對浩天異常恭肅,不由既驚異又惶急,連忙說道: “白老恐尚不知,這位少俠乃骷髅幫二代幫主,昔日‘魔尊’的衣缽高足。

    ” 他暗示雪山白老,浩天乃為二十年前八派公敵——“宇内魔尊”的衣缽高足。

     雪山白老冷冷地望他一眼,理也不理,乃對浩天肅容道: “昔日公案,老朽不敢斷論是非,隻要少俠相信得了老朽,老朽必盡一已之力,為貴我兩方調處,以求合理的解決!” 浩天颔首沉聲道: “前輩盛情感人,以後無論結果如何,在下亦必永感前輩這番心意。

    ” 雪山白老莊容道: “不敢!” 說罷,才轉身面對“微塵子”三人,面色一沉,道: “老朽一向恩怨分明,受恩必償,方才三位一掌之賜,老朽也不太為已甚,禮尚往來,亦請三位接老朽一掌。

    ” “掌”字且畢,人已閃電飛起,雙掌幻起滿天掌影,直朝三人撲至。

     刹起——四周狂風突起,無比的罡氣中,尚雜有凜冽刺骨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