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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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陰冷的哼了哼,道:“随你講吧,如今你有這個威風……但你卻不要以為能叫我洩底……” 牟漢平平靜的道:“似你這等畏尾的窩囊模樣,虧你還有臉在道上混哩,你們既敢出來找我,就該有膽表明身份,否則,你們這股子勇氣,便顯得有始無終了!” 那人揚揚頭,道:“你就殺了我吧,我不會告訴你什麼的!” 猝然間,抵住對方咽喉的斷劍一閃,那麼準又那麼有分寸,“刷”的一下,已将人所戴的黑布面罩割裂挑開,卻未傷他肌膚分毫。

     驚得這位仁兄猛地一退,脫口叫道:“哇唷!”牟漢平冷笑着,道:“别緊張,現在還不到宰割你的時候!” 那人生了一張寬大的國字臉膛,倒八眉,三角眼,獅鼻之下是張寬大的嘴巴,面貌在粗悍中隐帶陰驚之氣。

     這時,在那張臉上泛着蒼白,流淌着冷汗,闊大的嘴巴也微微歪曲了。

     牟漢平端詳着對方,對這張卻完全陌生,他沉沉地道:“你這副尊顔,我委實不曾瞻仰過,就在我們青龍幫‘英雄譜’上也沒見過,換句話說,咱們也是素昧平生,假如你開始說的話是真的,則全屬為了錢财,受雇主的委托來殺我,十個殺手有九個見不得人,鬼鬼祟祟自是當然的事,怪不得你……” 這人三角眼中,兇光倏現,咬牙道:“牟漢平,你可知道,目前有多少人想取你的性命嗎?” 牟漢平坦然點頭,道:“這話倒是不假,我雖然剛出道,的确得罪了不少人,也就免不了與人結仇,即是有仇,當然也就避免不了某些人的怨恨了,這就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接着他又道:“方才那個死鬼稱你‘壇主’,料想你也是某個幫會組合的人物,而且地位也不會太低了。

    當今殺手組合,最具實力的是‘黑樓’,他們并沒有這種統轄,可見你說為了一千兩黃金來殺我,全屬子虛,那麼,你是哪個幫會的呢?” 那人一哼,道:“不曉得!” 牟漢平濃眉倏挑,厲聲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也别以為我不能整治你,到了那時,恐怕你就吃不完兜着走啦!” 這位肩胛受創的壇主,強硬地道:“悉聽尊便,想我洩底,那是你在做夢!” 牟漢平走近了半步,雙目帶煞,狠聲道:“你是一定不說了?” 這人一挺胸,道:“當然!” 牟漢平揚起一掌揮去,狠狠給了那人一巴掌,對方迅速閃開,他已陡然橫身淩空,雙腿飛蹴,斜掌猝劈。

     牟漢平閃電也似倒移半尺,左手吞吐猛擊,刹那間已将對方攻勢,完全硬封射出,同時九十九掌在一片舞掠的光影中,暴取敵人,當那位“壇主”匆忙躍退,斜刺裡,牟漢平的斷劍劍柄,已猛地砸上了對方的胫骨。

     “噢”的一聲,那人落地踉跄,痛得整張臉全然扭曲,一屁股坐了下來。

     牟漢平閑閑的走近,慢吞吞地道:“以七對一,你們猶非敵手,以一對一——你還帶了傷,其結果就當然更不用提了,怎麼這個道理,你都想不通?” 那人的左胫骨已經碎了,分雙眼赤紅,全身抽搐,痛苦的汗如雨下,額頭青筋暴浮,連舌頭都宛似脹大了。

     牟漢平來至身邊,道:“第一、你是誰?第二、哪個碼頭的?第三、誰主使這樁向我截殺的行動?說完了我放你走,不說,你零碎罪受夠之後,尚得挨一記斷頭刀!”那人呻吟一聲,睜目切齒地自齒縫中迸出幾個字,狠狠地:“你……你……妄……想……” 牟漢平輕輕地将斷劍的折斷刃口處,抵住了對方的膝蓋骨,然後緩緩地道:“真要賣狠?” 這位壇主幹脆閉上眼睛,就像入定般不言不動了。

     牟漢平徐徐地道:“好,看你熬得住,還是我耐得久?” 說着,他慢慢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規則的斷劍痕,便緩緩透過那層薄薄的表皮肌膚,一點一點往膝蓋骨處紮了進去。

     所謂“長痛不如短痛”,一劍斬落一條腿的痛苦,有人可以忍受,但像這種緩慢的折磨,逐漸加強的痛苦,卻很難有人能支持下去,那就宛似将入的心一絲絲割裂,将人的意識也弄到緊繃得要斷折了。

    當然,牟漢平十分明白這個滋味的,因此,他并不着急,僅是慢條斯理的一分一分加重勁力而已。

    于是,斷劍裂口已接觸上膝蓋骨,更而刺進骨面了。

     渾身劇烈哆嗦着的這位壇主,終于幹嚎一聲,泣血摧肝的哀叫道:“停止……停止……我……說了!” 牟漢平并不抽刀,但卻停止了繼續用力的動作,嚴峻地道:“那就快說!” 那人泛紫的嘴角在抽搐着,他抖索索地說道:“我……我是……‘大蟒鞭’郝孚……我屬于……” 猝然間,就在他正說到這裡的瞬息,左邊的黑暗裡,一點綠光倏閃,飛射此人腦袋。

     牟漢平反應奇快,斷劍狂旋猛削,“當”聲震響,斷劍飛繞如虹,藍芒匹練也似回騰,邊厲喝道:“殺人滅口麼?” “叮當叮”,三點綠芒已在眨眼間激震上半空,微微一閃動,即已落向黑暗,在這短促的刹那裡,牟漢平已看出是三枚“毒綠星”——一種喂有劇毒,見血封喉的星形暗器。

     牟漢平盛怒之下,向那發暗器來處猛撲過去,口中大叫道:“朋友,有多少再施呀!” 他躍掠一半,猛地省悟了什麼,趕忙把那将罵出口的話縮了回來,淩間倒翻,往回折返,而就在這一丁點空隙裡,來自另一個方向,一蓬密集的“多淩鐵砂”。

    已又快又猛的罩向地下的郝孚。

     郝孚顯然也為這突來的變化驚窒了,他尖叫着,拼命翻動沉重帶傷的身體,冀圖躲避,一面駭然又憤怒的喊叫道:“你們……好狠……啊……” 他原就傷得很重,甚至連站也站不穩了,像這樣吃力的滾動,又能滾得多快多遠?才自翻了兩翻,一陣“噗噗”悶響,早已有十幾粒“多淩鐵砂”,嵌他的體内。

     郝孚抽搐着,道:“狼……心……狗肺……的東……西……”他那雙眼翻轉着,口吐白沫,痛苦的咒罵也變得那麼含糊不清了。

     回援不及的牟漢平,一看那郝孚的情形,便知他恐怕不行了,八成,那“多淩鐵砂”裡也沾着極厲害的毒藥。

     隔着郝孚還有五尺,牟漢平又突地斜飛而出,他的那柄斷劍在左掌猛拍右肘的刹那,脫手暴射,宛如藍電閃掣,“削”聲飛旋,隻聽得七丈外的一片草堆裡慘号蓦起,刀已劃過一道弧線,血淋淋的回至牟漢平手中。

     這時,左邊的遠處,一陣馬蹄聲,業已疾速去遠。

     牟漢平追出幾步又停止,望着馬蹄聲隐杳的方向,破口大罵道:“隻敢暗箭傷人的下三濫,卑鄙龌龊的陰溝老鼠,你要是有種,就不全跑得這麼快,見不得天日的東西……” 牟漢平罵了一陣,怯怯走回郝孚身邊,俯身一看,這位“大蟒鞭”卻已經氣絕了。

    他的死狀十分難看,就在這片刻,臉孔與全身的肌膚已變成黑色,五官七竅更有陣陣黃水流出,他恐怖又憤恨的凸瞪着的那雙死魚似的眼珠,嘴巴扁咧下拉,牙關咬緊,四肢蜷曲成一團,發腳及左半邊臉孔上,更沾染着斑斑血漬,這種情景,非但顯示出郝孚的死狀慘厲,更證明當時他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牟漢平搖搖頭,喃喃地道:“這全是你自找的,你早點說出來,很可能就脫過此劫了……那些用暗器對付你的,無疑也是你一夥的人,他們既是如此個恩盡義絕法,當初你還為他守個什麼秘密?現在好啦,你想說也說不來了……” 郝孚仍然僵卧地下,寂然不動,仍然以那雙痛苦又憤怒不甘的眼睛,茫然的瞪視着夜空,如果沒有人來移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