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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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牟施主,如若老衲涵養到家,在沒有來洛陽之前,就應該查明真相,此時便不至于落得這般情況了……說起來,委實慚愧……” 牟漢平微笑道:“大師如若一再自責,在下就更加如芒在背啦……” 明心大師喘了兩次,緩緩合十道:“老衲就此告退,今日貿然來至洛陽向荊施主大興問罪之師,此時想來,實過于魯莽,萬望荊施主恕過老衲等粗疏之過失,莫予老衲計較才是……” “神镖金鈎”荊懷遠跨前一步,忙道:“隻要大師能知道荊某委曲,能證明我的清白無辜,這已足了,荊某又何敢記恨于心?” 他頓了頓,又道:“鬥膽敢請位大師駐錫片刻,讓老夫作一說明,此事埋藏老夫心中已二十年之久,不為人知的恥辱恨事,老夫不欲讓人受過,使鐵僧大師冤沉海底,今日當着諸位一吐……” 明心大師合十為禮,沙啞的道:“身謝荊施主的寬宏大量,老衲等這就回山複命,真惡元兇,也自由本派另行查探究明,此間之事,就讓它如煙雲消散,彼此坦釋了,施主秘隐既已坦藏二十年之久,又何必逞快于一時?佛雲:‘一旦無常萬事消,忙什麼?冤冤相報幾時休,結什麼?’施主以為然否?” 荊懷遠道:“大師仁恕寬厚之賜,荊某自當敬受,但此事非同小可,老夫若不說出,鐵僧大師沉冤難雪,少林公道未讨,在下亦永遠不安!” 明心大師道:“既然施主如此堅持,老衲願一聆順果,鐵僧沉冤得雪,皆荊施主所賜了。

    ” 少林一千僧人均被遣走于五十丈外,在場隻留下了銀袍僧二人陪伴明心大師,夏仲豪與熊武本欲回避,卻仍被荊懷遠留了下來。

     良久,荊懷遠似在回憶,又似在整理說詞,終于歎口氣道:“事情的發生,是在二十年前,當是有‘八刀客’者,殺死荊某拜弟祁無雙,且輪奸他的妻子青青,遠逸苗疆,因此,荊某隻身下苗疆,激鬥‘八刀客’,經過一場慘烈的打鬥,‘八刀客’雖然全部就殲,便荊某也因此虛脫,暈倒在當場。

     “當我蘇醒過來,已是全身乏力,自知這身武功沒有三年五載潛修,是無法恢複,好在拜弟之仇得報,返回中原後,再覓地潛修。

    ” 這天,行抵一個村落,那是屬于紅苗幫範圍,荊懷遠在一家野店打尖,卻被“八刀客”的手下撞見,一名大漢瞪着荊懷遠,吐着荊懷遠聽不懂的苗語。

     荊懷遠鴨子聽雷,一竅不通,茫然的看着那大漢。

     “喝!”一名大漢怒喝一聲,一腳倏地擡起,狠厲的勾向荊懷遠小腹,壓根兒沒還手之力的荊懷遠,慘叫一聲,被踢得連翻帶滾的撞在牆角上。

     荊懷遠差點沒暈死過去,隻感小腹一陣刺痛,喉中一甜,“哇”的一聲,噴出一口血水,而且額角原來的傷勢,撞在牆上,又裂了開來,殷紅的血再度緩緩流出。

     但他沒有哼,眉頭也沒有皺,猛咬着牙,硬是撐起身子,兩眼充滿着憤怒的眸光,絲毫不畏懼的瞪着那名大漢。

     荊懷遠剛要撲向那名大漢,一聲暴喝刺進了他的耳膜,隻感背後一陣刺骨之痛,整個身子又飛了起來。

     “砰!”荊懷遠像一隻中箭的大雕,砰然一聲,栽在地上。

     他隻覺全身骨架像似脫了節,痛得他直咬住下唇,抖個不停,額角的血已流進了他的雙眼,撐着搖搖欲墜的身子,硬是強自的站了起來,而且是那麼“不知死活”的向那名大漢怒罵了一聲:“死蠻人,兇什麼?” 荊懷遠死在臨頭竟還敢破口大罵,看得一旁的人暗暗心折,連稱有種。

     那名大漢不理荊懷遠怒罵,朝荊懷遠緩緩走去,口裡暴叱一聲:“死!” “哇!”一聲殺豬宰狗的尖聲嗥号,接着共鳴,一旁的人回目望去,那聲慘叫,竟然出自那名大漢。

     隻見大漢被抛繡球似的整個身子飛起半天來高,“砰”一聲,撞着頂闆,又“砰”一聲,跌在一張八仙桌上,一陣杯盤破碎的乒乓聲跟着響起。

     可憐那大漢的小腹上,竟然不知被誰開了一個大窟窿,隻見一卷卷的肝腸滾肚而出,沾滿了滿桌遍地……那副不得好死的慘狀,看得一旁的人心裡直發毛。

     “哇!”那大漢像是死不甘心的又嗥叫一聲,四肢一陣抽搐,再也哼不出聲來了。

     荊懷遠撩眼向出手救他的人看去,隻見來人約四旬中年漢子,身材魁梧,面目陰沉,一雙三角吊眼泛着一縷森氣,一看就知是一個心地陰沉的人,身上穿着一襲緊身玄色勁裝,頂上頭發卻怪得令人叫奇,左半邊是紅色,右半邊是白色,披散在兩肩,單這副樣子,看了就叫人從心裡喊娘! 他手裡提着兩柄像斧又像劍的玩意,約有半尺來長,護手處有一個把柄,後有一尺長的劍身,末端的半尺是一面泛着寒光的利斧。

     “陰陽斧!”一旁的觀戰者,有人驚叫一聲。

     一名紅衣漢子,緊繃着臉,朝那“怪人”罵道:“姓劉的,你管哪門子閑事,你他媽的,吃了熊心豹膽敢插手找‘紅苗幫’?” 那被稱為陰陽斧的怪人悶聲不吭,面無表情,死氣沉沉,啞子般的直勾着那名叫話的大漢,兩隻三角眼射着令人發顫的兇光。

     那名紅衣大漢見陰陽斧裝聾作啞,暴叱一聲,單刀像黃龍出穴般的劈向對方的頸間,口中罵道:“我操你媽個……哇!” 紅衣大漢罵聲未歇,刀鋒未到,忽地鬼叫似的一聲,整個身子直噴出兩道血箭,墜落地上。

     天!那家夥竟然腦袋搬了家,偌大的身軀,給活生生劈成三截,肢首異處。

     那顆頭顱剛好滾到陰陽斧的腳邊,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意,一擡腳,“喀當”一聲,腦蓋破裂聲帶着一片腦漿和血水噴激而起。

     荊懷遠殺伐死亡已經看得太多了,此刻也不免心驚肉跳,紅衣大漢的同伴,他們個個像中了邪,着了魔,變成僵直的硬漢。

     “死!”一聲冷得不帶人味的暴叱,宛似來自十八層地獄的呼喚,陰陽斧像幽靈似的身子一長,兩斧一陣揮動,哀号嗥叫繼之而起,眨眼間,但見那些軀體像抛繡球似的起落,紅衣大漢的同伴壓根兒手也沒還,便随同紅衣大漢“同舟赴地”了。

     空氣陡地結冰似的凝凍起來,一絲黏黏的血腥緩緩地升起,野店的老闆、夥計全都張口結舌,身體不停的簌簌抖着。

     “我的媽……” 一聲驚叫,那些原先自命為膽大的旁觀者,此刻竟像見了鬼似的拔腿就跑,兩手抱着頭争先恐後奪門而出,那樣子生怕他的腦袋也要搬家。

     陰陽斧毫無表情走到櫃台前,“砰”的一聲,陰陽雙斧一砍,櫃台被劈得木屑激飛,支離破碎。

     “大爺,饒……饒命!”掌櫃的兩腳一軟,跪了下去,頭如搗蒜似的直朝陰陽斧叩個不停,兩手合十的“配合動作”直拜不止。

     “砰砰”兩聲聲響,可是那兩柄斧頭并不是劈在掌櫃的身上,而是砸在掌櫃身旁的八仙桌上,隻見兩柄利斧巍巅巅的深入桌面,搖晃不停。

     荊懷遠緩走上前,向陰陽斧伸出兩手,陰陽斧朝荊懷遠浮起一絲笑意,兩眼柔和的望着對方。

     荊懷遠心中一陣激動,他可以看出陰陽斧鹄面上的微笑,那微笑裡包含着太多的真摯與友誼,并且有着太多的英雄氣概。

     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四隻強而有力的手臂,緊緊的互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