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道長魔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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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祝融肆虐,火勢施威,場中則是一團混亂,兵刃慘呼,震動天地,死生須臾,這母女兩人,渾如不見,談笑晏晏,神色從容,好似安坐家中談心一般。

     谷世表眼見自己精心布置,欲一手坑盡天下英雄的埋伏,倒轉過來為敵利用,心中的激忿、驚怒,已臻頂點,但他不愧絕代枭雄之才,際此惡劣形勢,心神依舊不亂,明知若下煞手斃敵,必然引起公憤,益發不可收拾,當下随手一拂,閉住那三人穴道,仰面厲聲叫道: “華炀,你可想救你尊長性命?” 華雲龍淡淡說道:“谷世表,你要說的,華某已托人做了,不如勿言,免得讓敵人有了警覺。

    ”。

     谷世表心中暗道:“這小子果然聰明絕頂。

    ” 心念電轉,妒才之心,就如谷中炎炎烈焰,熾感胸中,強自隐忍,敞聲道:“你如此機警,本神君倒也放心不少,隻是你臨時準備,倉卒不能周密,留意旁邊唯一古梅的一塊青石下。

    ” 這兩人一番對答,如打啞謎,沒有幾人聽得懂,隻是人在危急中,特别敏感,頓時意念似有生路,大部份歇下手來。

     華雲龍暗暗想道:“這谷世表能計及不測,預先埋下炸毀湖岸火藥,也算是雄才大略了,讵料一敗至此,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唉!自害害人,不勝浩歎。

    ” 忖念中,賈嫣突然走至他身旁,促聲說道:“對崖刑纣等人,怎地失蹤?” 華雲龍瞿然一驚,擡頭望去,隻見除了任玄,臨崖俯望,督察形勢,不時朝自已瞥上一眼外,刑纣、龔浩、魏奕豐,突然不見。

     他轉念一想,已知其故,凝神聽去,果聞七八裡外刀劍喝叱之聲,隐隐傳來,隻因谷中聲響太大,緻于他人功力,不留意亦難察覺。

     他心驚怠慢不得,匆匆說道:“留心敵人。

    ” 身形一撥,星飛丸掠,向南而去。

     這放牛坪的山谷,東西寬僅數裡,南北長達十餘裡,華雲龍等存身之處,在這一條峭壁中央,較為平坦低落的地方,區區數十丈,僅作一小段崖頭而已。

     那峰頂小湖,雖說不大,滲漓彌漫,也有大半峰頭,距谷最近,岸壁最薄,卻在西南一帶。

     湖畔,峭塹起伏,普通人行走艱難,這一段路,走上一個時辰,也不一定走得完,但華雲龍何等輕功,瞬眼之間,已然趕至。

     隻見湖濱地上,天乙子手執寶劍,與刑纣相鬥正激,他的弟子,布下“坎離劍陣”力拒龔浩與幾個老者,另外一名容貌清麗的中年道姑,左拂右鈎,力搏魏奕豐,華雲龍微微一怔,暗道:她來了,紅玉不知何去? 峰岩至此一窄,數十丈内,湖屬臨谷岸壁,自數尺至丈餘不等,此際,裂開一隙,湖水瀉下一線,隻是杯水車薪,無補于事。

     四外散布一包一包的紙袋,從口漏出一些黑色粉末,顯然即是火藥。

     刑纣百年老魔,厲害可知,此時施出了“太陰神爪”,手指暴長寸許,粗了一倍,其色灰白,每一爪抓出,迫出五股蒙蒙白氣。

     天乙子寶劍揮動,竭力反擊,仍連連後退。

     程淑美與魏奕豐戰況,尚屬穩定,無塵道人等十餘人,力抗龔浩及那六七個不知名老者,已是岌岌可危。

     無塵道人等,個個堪以擠身第一流高手,“坎離劍陣”布下,十餘條寶劍閃擊不息,映着烈日,但見精芒電射,劍氣騰霄,耀目生花,其威力之強大,劍陣衍變之神奇,連華雲龍也大覺意外。

     然而龔浩等七八人,身手更是駭人,在劍陣狂風驟雨的攻勢下,攻守自如,未呈半分吃力之态。

     看來若不是無生道人等,仗着劍陣應敵,單打獨鬥,不消盞茶工夫,就得死傷殆盡了。

     此際,一個鋼拐的老者,激戰中,鋼拐一招“橫掃千軍”,逼退兩隻寶劍,回拐一挑地面,一袋火藥,由衆人頭上飛去,“噗通”一聲,沉入湖水。

     此種情形,發生顯然不止一次,天乙子徒弟,眼見仗以炸毀湖岸,挽救千萬同道性命之物,漸漸減少,而己等無力阻攔,眼睜睜看人毀去,目眦欲裂,一名道人,奮不顧身,一劍刺向那老者胸膛。

     他忘命一擊,威勢淩厲,左胸卻是門戶大開。

     那使鋼拐老者,沉聲一哼,錯步旋身,鋼拐一棚,震開來劍,右掌一揮,吐氣開聲,喝道:“去!” 一掌端端正正,印上那道人左胸。

     那道人狂吼一聲,口噴鮮血,連身帶劍,橫出數丈,登時斃命。

     那老者一招斃敵,身形猶未站穩,突覺幾縷冷風,蓦地襲進了腰背,鋼拐回掃,一陣金鐵交鳴聲,蕩開敵劍。

     一名天乙子徒弟,心憤同門師兄弟被殺,于那使鋼拐的老者,回身拒敵,渾然忘了顧忌,刷的一劍,直紮那老者背心。

     這一劍本來威力十足,但他們支撐住龔浩等人,全仗劍降,這一貪攻幸進,不由亂了章法,失去同伴呼應。

     隻聽一名使子母雙圈的老者,縱聲一笑,呼的一響,子圈鬥然抛出,仆地一響,那道人頭蓋碎裂,腦漿四迸。

     那子圈之上,系有一根銀錢,那老者擊斃敵人,又是呼的一響,收了回去。

     無塵道人等,見同門連死兩人,胸中充滿了一腔悲憤,似都紅了眼睛,人人存了同歸于盡的心。

     忽聽天乙子峻聲道:“青蓮,汝州給我定下……” 話才說了一半,刑纣冷冷一哼,一連三招急玫。

     天乙子哪裡還能說話,隻有硬生生吞下,凝神應敵。

     龔浩不必說了,這七名老者連天乙子也看不出彼等來曆,卻是厲害無比,無塵道人等人,情急拼命,也是能夠讓地府多添幾條冤魂罷了。

     眼看形勢危如累卵,指顧之間,“坎離劍陣”即必冰消瓦解。

     “坎離劍陣”一旦覆滅,龔浩諸人,再轉而圍攻天乙子與程淑美,兩人敗亡,隻是須臾之事。

     然後破壞炸毀石岸引導湖水滅火的炸藥引線,谷中正邪數千人,必然無一可以幸免。

     天乙子師徒及程淑美,與刑纣、龔浩等人,搏戰之處,是在一座突崖之上,對面任玄,固可一目僚然,谷底石坪,也恰好能夠瞥見大半,絲毫不能看見的,反倒是倩女教下宮氏姊妹,範通諸人,同華雲龍先前所立地方。

     但谷底石坪,距那突崖過遠,不是内功深厚,無法看清,十之八九的人,空目望得脖子都酸了,也僅見突崖之上,人影騰綽,兵刃耀目,似是慘烈無比。

     這樣也可少擔心事,未始非一好處,翩翩彼等關心已身安危,知道崖上勝負,決定谷中數千人生死,自己既無能耐看清,便隻有看那高手的臉色,揣測戰況,恰似矮人觀戲,不知憂喜之所自。

     東崖賈嫣,宮氏姊妹等,放心不下,無奈岑獻遮蔽,根本看他不見,更是隻有察視谷中群情變化,推測情況了,苦不堪言。

     此際,任玄眼看大功即将告成,忍不住發出一陣震天狂笑,坪上高手,人人色變,谷中群衆,頓時發出一陣驚歎之聲,他們心中,不由一沉。

     陡地,遙遙傳來一陣穿金裂石,驚心動魄的清嘯,人人都聽出是華雲龍的嘯聲。

     突然間,任玄得意至極的笑聲,如忽然遭人斬斷,戛然而止,谷中暴出一陣驚哦歡喜聲。

     東崖諸人,莫名其妙,但知情勢必然驟變。

     宮月蘭急聲問道:“姊姊,怎麼啦?” 宮月蕙手一攤,苦笑一聲,表示己亦不曉。

     宮月蘭面龐一轉,促聲道:“嫣姊。

    ” 賈嫣再也無法保持心如止水,櫻唇含笑,道:“你問我,我問誰?” 宮月蘭急得什麼似的,喃喃咒道:“這鬼地方?”團團亂轉。

     這都是緊接着的事,說來冗長,其實自華雲龍離去至今,不過片刻而巳。

     原來千鈞一發之際,華雲龍登上一座峰頭,睹狀之下,義憤填膺,一聲長嘯,撲向鬥場。

     人在半空,寶劍出鞘,身劍合一,映着白日,似經天長虹一般,蔚為奇觀。

     他那身法太快,聲猶未至,人已撲到。

     這邊血戰正殷,忽覺劍光刺耳,頭上勁風,若泰山壓頂,迅雷擊身,人人心膽俱裂之下,竟不分敵我,兵器上撩,合拒來人。

     但聽一聲厲吼,劍光倏斂,那使鋼拐的老者,流血五步,屍橫就地。

     隻見場中一位輕袍緩帶,俊美無俦的少年,凝立如山,寶劍上指穹蒼,氣宇森嚴,神情肅穆,仿佛一尊天神,自天而降。

     場中諸人,心神大震,停下手來,凝目注視着華雲龍,臉上的神倩,如在夢中。

     寂然片刻,華雲龍目光由衆人臉上,一掠而過,始才朝着天乙子,緩緩說道:“天乙前輩,請您将那梅樹旁,一塊青石翻開,點燃其下引線。

    ” 天乙子心頭一清,朝目四望,隻見百步之外,一株石梅,枝幹夭矯,是附近惟一的梅樹,其下盤根錯結,青石累累,但僅一塊青石,大如磨盤,光澤圓滑,他經驗老到,一眼便斷定引線必埋在此石下。

     刑纣一代的人,大風大浪,經曆無數,聞得華雲龍言語,兇性複發,故态複萌,暗道: “老夫連華元胥也宰了,若是連他的孫子也怕上了,幹脆舉掌自盡。

    ” 瞥見天乙子身形一動,兇睛一瞪,獰聲道:“老雜毛哪有如此便當的事?” 五指如鈎,抓向天乙子胸口。

     天乙子雙眉一皺,振劍正待迎敵。

     忽聽華雲龍冷冰冰一哼,刑纣突發眼前驚芒暴漲,心神一凜,招式倏收,雙足一挫,猛向一側閃去。

     身形站定,但見華雲龍若無其事,立于原地,那一招竟不知如何發出,震驚之下,羞怒交迸,厲聲道:“好小子,老夫不信這個邪。

    ” 口中一聲厲嘯,“太陽神抓”震起一陣懾人心神的破竹之聲,湧身朝華雲龍抓去。

     那七名老者,使得多是奇門兵器,被華雲龍斬死一個,猶存六人,老頭懾于華雲龍武功之高,一見刑纣出手,那敢怠慢,兵刃齊全,攻向華雲龍。

     程淑美叱道:“狗賊!” 玉鈎一揮,欲待撲上。

     魏奕豐起手一掌,拍出一股陰寒砭骨的勁風,正是他仗以成名的絕藝“碎心掌”。

     程淑美适才險些喪命他這功夫下,怒哼一聲,側身疾閃,拂塵一卷,玉鈎斜挑,還以顔色。

     這乃是瞬眼間的事,華雲龍寶劍一揮,頓時将刑纣七人,圈入劍勢,朗聲叫道:“道長快去!” 天乙子一見華雲龍出手聲勢,已知無慮,心知炸岸要緊,身形一轉,奔向那株古梅。

     餘下龔浩二人未曾動手,他心中暗暗想道:“這小子武功之高、迥出人意,老夫且不忙出手,想個辦法,壞去引線為是。

    ” 他心機似海,城府深沉,轉念之下,喝道:“天乙子雜毛,接彈!” 抖手之間,一枚“霹靂彈”,投向那塊青石。

     以天乙子武功,龔浩那“霹靂彈”,本難漏過他手中,隻因龔浩那一喝,他聽出暗器分明打他不到,懶得理會,容那“霹靂彈”飛過身側。

     待他發覺那“霹靂彈”是撞向那塊青石,空自肝膽欲裂,已是攔阻不及。

     他的徒弟及程淑美,更是無可奈何。

     谷中暴出驚呼,任玄方自一喜,東崖請人,心頭陡地一沉,吳東川喃喃罵道:“天乙子,窩囊貨。

    ” 但見華雲龍一支劍,力戰刑纣等七大高手,卻似腦袋後長了眼睛,百忙中縱聲笑道: “龔浩,好心智。

    ” 話聲中,右掌一掄,一股回旋潛勁,頓時将刑纣等攻來招式,引得一偏,右手一兜,一反臂擲出寶劍。

     但見那“霹靂彈”堪及青石,寶劍後發先至,寒光一閃,巳将那枚足以摧毀天下英雄生路之物,撞入湖中。

     本來那“霹靂彈”輕輕一碰,立時爆炸,但不知華雲龍用何方法,竟使去勢如此勁急的劍,撞不炸它。

     谷中人人看見,那撞開“霹靂彈”的寶劍,銀光一道,映眼生寒,直飛出崖,眼看終究要墜入山谷火海,鬥然一個大轉彎,一掠回去,華雲光朗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