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管中窺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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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海幫在龍垭鎮重振旗鼓的消息,随着渡口上下往來的船隻傳了出去,那些避難出去的漁夫,便不分晝夜趕了回來,龍垭鎮比往日更熱鬧,衛幫主決定歡慶三天,并清除叛幫投敵的小人,他請肖、裴等人多留幾日,以便歡慶之後商讨今後聯手大計。

     趁這當兒,惠耘武與諸葛、鐘家三口在居室閑談,談了自己混入天靈教的遭遇,并把與荀雲娘定親的事也說了。

     諸葛鼎道:“惠賢弟,你真的信得過在江湖上名聲狼藉的紫衣羅刹麼?” 鐘震坤道:“賢弟定了親,本是應該祝賀的喜事,但賢弟似乎過于匆忙了些,你對荀雲娘的底細并不了然,隻憑三四個月的相處,就能知根知底了麼?” 甯月娥道:“一個女人最重名節,可這位荀姑娘卻是惡名在外,這恐怕不是偶然,像我們這樣的正道俠士,怎能不顧及名聲?賢弟你隻是一時被美色所迷,所以……” 惠耘武滿以為兄嫂們會為自己慶幸,找到了才貌雙全的好伴侶,沒想到他們隻信江湖傳言,不信自己親眼所見,一時不禁有些懊惱,道:“玉娘玉潔冰清,全都因為一些假道學圖謀不軌沒有得逞,才編造出種種謠言,兄嫂們切不可聽信傳言,小弟與雲娘相交數月,朝夕相對,對她的為人怎會不知道呢?” 鐘震坤道:“賢弟不僅被美色所惑,對逍遙生似乎也完全信服,到飛馬島當了海盜……” 惠耘武道:“逍遙生光明磊落,到飛馬島一事經由大家商議決定,再說飛馬島也不是專幹劫掠勾當……”他接着把飛馬島的情形說了,末尾道:“小弟不明白,兄嫂等為何對他存有戒心,他究竟有哪一條不好呢?” 甯月娥道:“那碧蟾宮主是怎麼回事?司馬少俠當場揭穿逍遙生的計謀……” 惠耘武道:“兄嫂和長孫隆老前輩回福州後就一直住在家裡,江湖上的事聽說過麼?” 鐘震坤道:“諸葛兄隔天都到城裡茶館閑坐,對江湖傳聞知道的不少。

    武當山之戰、碧蟾宮風魔劍法重現江湖,我們都聽到了消息。

    司馬少俠是在街上碰到諸葛兄的,那是前幾天的事,未來稻香居一晤,說他陪着碧蟾宮主的舅父,要設法到飛馬島尋找田宮主,田宮主被逍遙生哄騙去了飛馬島。

    又過了三天,諸葛兄與他在城裡會面,告訴他飛馬島與衛海幫聯手合擊龍垭鎮一事,他說他一定到場,結果你是看見了,田宮主果然随舅父而去。

    要是肖勁秋沒有哄騙她,怎會在司馬俊拆穿把戲之後離開他?她如果心甘情願在飛馬島,為什麼不當衆駁斥司馬少俠?那天她隻是在聽,一句話沒說。

    ” 惠耘武歎道:“田宮主依戀肖勁秋,我們卻是親眼目睹的,而且肖勁秋還傳了她武功,那天她為何突然尾随舅父離去,其中定有苦衷。

    至于說勁秋哄騙她,那是根本沒有的事!當初決定由他和笑狐等人追蹤田宮主,一來是因為天靈教在謀算她,二來欲化解田家與六大門派的仇怨,以免她向六大派挑戰,重蹈她爺爺的覆轍,也避免正道門派相互厮殺,讓天靈教得利,司馬少俠的話,真不知是何居心!”甯月娥道:“賢弟不可這般對待司馬少俠,須知他師傅是正道奇人,隻是性情古怪些,高傲些,不與俗人往來,他受恩師教誨,有時待人傲慢些,做人可以說決無瑕疵!” 鐘震坤道:“他那日與我們離散後,苦苦尋找我們不遇,又深感自己武功還不足以伏魔降妖,便回浙江靈洞山,秦前輩聽他訴說天靈教橫行江湖的情形後大為氣憤,遂傳了他極為厲害的天魁鏟,過去怕他多傷人命未傳,又以自身功力助長了他的功力,整整兩月後才讓他下山,說他這身武功天下到處可以去得。

    從浙江入閩,他一路都在探聽我們一家的情形,對我們一直挂念在心,因此月娥想招他為乘龍快婿,隻等衛海幫重建後再……” 鐘瑩瑩忽聽提到她的終身大事,一時羞紅了臉,不禁沖口道:“我不願意,爹莫亂說!” 鐘震坤等人一愣,都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甯月娥道:“咦,丫頭你這是怎麼了?司馬少俠相貌英俊自不必說,又出自武林名家門下,可說是人、才、德三樣齊備,這樣的夫婿打着燈籠也找不着!” 鐘瑩瑩心中極亂,但她确實是不願,如果含糊不清,娘定會向司馬俊提親,因此不顧害羞,毅然道:“孩兒還小,一心跟随長孫爺爺練功,不提婚嫁之事!” “隻是定了親,若不早些定下,隻怕别的姑娘捷足先登,那時就後悔來不及啦!” “有什麼後悔的?我不願意!” 鐘震坤道:“這裡無外人,瑩瑩你可以說真話,可不能因為害羞誤了大事!” 瑩瑩低着頭道:“我就是不願!” 甯月娥惱了:“為何不願,說個理兒出來聽聽,你是說他哪一點不好?” “我沒說他有什麼不好,但我就是不願!” “咦,你這點年紀懂什麼?這事由父母做主,将來你就會知道爹娘的一番苦心了!” “我不願意莫非要強迫麼?” “為你好,強迫就強迫……” “那我馬上離開家!”鐘瑩瑩說着站了起來,徑自出屋去了。

     甯月娥大怒:“死丫頭,你敢……” 鐘震坤道:“你這是幹什麼,女兒不願,何苦逼她?” 甯月娥氣呼呼道:“那是你慣的!連爹娘的話都不聽了!” 諸葛鼎道:“孩子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這事先擱下,以後慢慢再說吧!” 惠耘武道:“我看瑩瑩聰明,司馬俊可不是什麼乘龍快婿!” 甯月娥生氣道:“惠賢弟,你才離開我們幾個月,怎麼就變了呢?” 惠耘武道:“小弟其實未變,隻不過對一些人和事有了了解,所以……”他沒把話說完。

     諸葛鼎道:“賢弟之言有理,愚兄等隻是道聽途說人雲亦雲而已,對荀姑娘确實一點不知,也從未瞧過面,隻是她曾與正道門派的年輕弟子作對,故爾把她列為黑道魔女,從此視為仇敵,也不了解其中的糾葛恩怨。

    ” 惠耘武道:“諸葛兄這麼想就對了,小弟十分高興。

    撇下雲娘的事不提,就說肖勁秋吧,他在葛洪山救過瑩瑩他們,又公開與天靈教、稅監府為敵,這明明是在行俠義道,可兄長等為何對他卻處處提防呢?這真叫小弟不解!” 這時,鐘瑩瑩又回來了,她離房間不遠,偷聽父母對提親的事怎麼說,聽着聽着放下了心,話題又提到了肖勁秋頭上,便連忙回來,她關心的是肖勁秋。

     鐘震坤見瑩瑩進來,忙叫她坐下,甯月娥卻不理她。

     諸葛鼎道:“愚兄對逍遙生并無猜疑,隻是詫異他所交三友名聲都不太好。

    ” 鐘震坤道:“不錯,他行為端正,行的是江湖道義,但他究竟出身于何人門下,為何與笑狐、渾天犬、玉面蛇精這樣的人親近,因此對他存有戒心,估計他師門不是正道。

    他的所作所為是不是為了嘩衆取寵、謀圖江湖霸業呢?如果真是如此,他就是個可怕的對手!” 惠耘武說道:“鐘兄怎會想到圖霸業去了,先前似從未聽你說過?” 諸葛鼎道:“那是司馬俊最近說的,他告訴我肖勁秋出身來曆不明,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高的武功,他學的肯定是迅速見功效的邪功,因此他師傅可能是當年消隐的大魔頭,奉師命出山假行道義以招攬人心,實則……” 話未完,惠耘武放聲大笑起來,諸葛鼎等人一愣,問他為何發笑。

     惠耘武忍住笑,道:“你們相信了麼?” 諸葛鼎道:“從他的武功上看,又不像邪功,但内功是不是邪功就難以猜測了。

    ” 惠耘武道:“老秀才為當世奇人,一生閱曆無數,兩位兄長難道沒看見他對逍遙生稱兄道弟親熱得很麼?對司馬俊,他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這又是為了什麼呢?兩位想過了麼?” 鐘震坤道:“老秀才行事素無什麼規矩,也許他和逍遙生在喝酒一道上合得來,也許他親近逍遙生自有他的用意。

    ” 惠耘武道:“逍遙生的師門小弟知道,他一向不和人提及師門……” 甯月娥道:“和你說了麼?” “不是,是雲娘告訴小弟的。

    ” “哦,原來如此,定是大魔頭!” “頑石老人是大魔頭麼?” “什麼?頑石老人!”諸葛鼎等三人大驚,半晌出不了聲。

     鐘瑩瑩故意問:“諸葛伯伯,頑石老人真是個大魔頭、殺人不眨眼……” 諸葛鼎忙道:“不不不,小孩子家可不能亂說,頑石老人是當世前輩高人,武功已臻化境,在武林中提起他老人家無不尊崇無比……” “啊,是這樣的麼?比屠龍秀士來呢?隻怕還是差了一截吧?”鐘瑩瑩譏諷道。

     鐘震坤道:“胡說八道!屠龍秀士雖然名列當今稀世高手之一,但無論從武功上、口德上,恐怕都無法與頑石老人相比。

    現在爹爹才明白,逍遙生何以會有這麼高的身手!” 鐘瑩瑩心裡高興極了,對肖勁秋的為人更欽佩,司馬俊怎能與之相比?” 惠耘武遂把頑石老人點化混世魔君公良品、囑咐肖勁秋關懷公良品門人的前後經過詳說一遍,直聽得衆人不斷點頭。

     諸葛鼎歎道:“古人語:‘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頑石老人心懷大度,故能規勸魔君徹底省悟,這份胸懷,非我等能及。

    再觀逍遙生之行為,又有哪一點不妥呢?” 鐘震坤也歎道:“逍遙生行事,正如聖人所言:‘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人’,但求問心無愧,不在乎人言。

    我鐘某枉活一生,斷然以正道門派自居,沾沾自喜,夜郎自大,比起逍遙生來,确實慚愧已極!” 鐘瑩瑩道:“啊,原來頑石老人名頭這麼大,可也怪,逍遙生怎麼從不提起呢?司馬少俠則天天把屠龍秀士的大名挂在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