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金扇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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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我們厚着臉皮賴在這裡不成?’’ 笑狐道:“老貓,你這就錯了,肖老弟就這麼不講義氣,抛下你和兄弟自己留下麼?你把肖老弟當什麼人了?以後傳出江湖去,肖老弟還能做人麼?那不是隻好去做賴皮狗了……” 肖勁秋笑道:“狐兄,你用不着拿話擠兌我,也用不着繞着彎兒罵人,我幾時說過我要留下與三位老兄分開?” 張合大喜:“對啊,這才是好兄弟!” 笑狐道:“怎麼樣,我笑狐的眼睛能把人看錯麼?咱們爺仨走人,他老弟也不會留下,我看事不宜遲,收拾東西走吧!” 肖勁秋道:“不忙不忙,我去找幫主辭行,總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吧!” 宇文浩道:“你真要走?” 肖勁秋苦笑:“前輩,狐、犬、貓三位是我請來的,早已說好同甘苦共患難,所以……” 老秀才無頭無腦罵了一句:“我秀才最看不慣小雞肚腸!” 肖勁秋一愣:“前輩,我……” 老秀才不理,又罵一句:“最看不慣處處以正人君子自居的小人!” 笑狐訝然道:“啊喲,老前輩,你罵誰?” 老秀才道:“你是正人君子麼?” “不是不是,我笑狐哪裡配稱君子?” “既然不是,那就沒有罵你,你多什麼嘴?” “是是,晚輩這就把嘴閉上吧,免得惹你老人家生氣,人上了年紀不能生氣,一生氣就容易把氣給斷了,氣一斷就嗚乎哀哉……” “什麼?你敢咒我老秀才早死?我先把你小子的狐皮扒下來,再煮一鍋下酒!” 肖勁秋笑道:“這狐肉又騷又臭,吃不成,倒腥了你老人家的尊口。

    ” 老秀才瞪着笑狐:“你還不快到我老秀才屋裡去,替老秀才收拾好東西!” “怎麼?你老也要走?上哪兒去?” “你們走了,我老秀才找誰侍候去?” 笑狐眼一瞪:“老人家和我們一起走?” “誰和你一起走了?配麼?我老秀才是和酒朋友做伴,日日喝他個一百杯,豈不快意哉!” 齊隆、張合大喜,搶着要侍候老人家。

     笑狐大笑道:“哈哈哈,衛海幫不留爺仨,這下倒貼了一個護法,一個總護法,我笑狐爺爺早就說過,從不幹賠本的買賣!” 老秀才喝道:“你得意什麼?還不快收拾東西去!” 笑狐哈哈笑着到隔壁房間去了。

     鐘瑩瑩想,和他們在一起,人不會發愁,要是爹娘不在跟前,自己一定跟他們走。

     這時,肖勁秋要去辭行,被老秀才攔住。

     他道:“你去辭什麼行?這不是叫衛老兒難看麼?不如一走了之,彼此也少些尴尬。

    ” 肖勁秋一想也對,就對鐘瑩瑩說:“那就請鐘姑娘代為轉告幫主,就說我們有事暫離,以後再相見吧。

    ” 老秀才問鐘瑩瑩:“怎麼?你這娃兒不跟我們走?” 鐘瑩瑩道:“我不敢呀,家父母……” “人大了,自己拿定主意吧!” 鐘瑩瑩黯然,一時無話可說。

     這時,溫金寶興沖沖回來了,他一大早被衛青萍叫去江邊釣魚。

     “嘿嘿嘿,俺釣了一條大魚,這麼長!”一進門,他就傻笑着,比劃魚有多大。

     老秀才道:“你還高興呢,要走啦!” “走?上哪兒去了” 肖勁秋把經過說了,問他:“師弟,你是留在幫中做護法還是跟我走?” 溫金寶道:“那還用問,師兄走哪俺跟着走哪,一點也不含糊!” 肖勁秋故意道:“你不留下喝魚湯啦?” “魚湯是想喝,可又有啥辦法?” 笑狐聞聲走了回來,高興得手舞足蹈:“好哇,好哇,又走了個護法,讓他們幹瞪眼去! 哼哼,以後總有他們後悔的日子。

    ” “誰後悔了?你們說什麼?”衛青萍這時走了進來,隻聽了半截話。

     笑狐道:“還會有誰,說你老子呢!” 青萍一愣:“說我爹?” 肖勁秋忙道:“姑娘别聽他胡說,鬧着玩的,你早上釣魚去了?”他想岔開話題。

     可青萍是知道底兒的,這一掩飾,反使她悟到笑狐話中的含意了,不由粉臉一沉,道: “有什麼法,我爹被人逼着……”她把話忍住,沒把司馬俊說出來。

     昨晚司馬俊又來找她爹,說如果留下肖勁秋,他就走人,弄得她爹不知所措,婉言請他留下。

    他說恩師教誨,正邪水火不容,他不能敗壞師門清譽,壞了規矩,決不與狐鼠之輩同流合污,肖勁秋和他之間,由她爹擇出一人。

     她爹被逼無奈,決定請他留下,讓肖勁秋走。

    他這才滿意而去。

     他走後,她問爹為何要這般選擇,與其留他不如留肖勁秋、溫金寶,她知道肖一走溫也不會留。

     爹告訴她,司馬俊的師傅是當世稀有的高手,聲望還在百杯秀才之上,司馬俊是他的單傳弟子,武功在衛海幫所有人之上,他隻是人年輕,一時達不到火候,再有些日子,定能技壓群雄。

     留下他,衛海幫才能與強敵争勝,這是其一。

     其二,司馬俊與鐘家關系非同一般,他若走了,鐘家和諸葛鼎、老秀才、峨眉二女會留下麼?與他相比,肖勁秋武功雖然也高,但不知其師門,諒他師傅無論如何也不能和屠龍秀士相比,再說,肖勁秋和聲名不佳的人稱兄道弟,長此下去,名門正派将把衛海幫視作何物? 所以,兩相權衡,隻能留下司馬俊。

     她不同意爹的說法,但又沒什麼理由可以說出來,隻在心裡生悶氣。

     她哥哥衛荻也說,衛海幫不能壞了名聲,他出身少林,是名門大派之中最為顯赫的一派,更不能玷污師門,與笑狐、混天犬之類人往來。

     至于怎麼對肖勁秋說,他出了個主意,讓爹隻說請笑狐他們走,看肖勁秋怎麼說,若他表示不願留下就順水推舟。

     商議定,父子匆匆去找肖勁秋。

    她獨自在屋裡坐立不安,老舍不得讓肖、溫二人離開。

     也不知怎麼搞的,她對溫金寶十分有興趣,覺得他又傻又好玩,隻可惜是個和尚,他要是能還俗該多好,但又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自己未免想得太多了,走就讓他走吧,免得日後生出煩惱。

    正癡想着,爺倆回來了,都說事情順利,大家都好下台。

     肖勁秋果然要和笑狐等人一起走,讓他們免了一場尴尬。

     她回房後,一夜睡不安甯,天剛亮就來叫溫金寶去釣魚,想把内情告訴他,勸他留下,但臨時又說不出口,終于沒說。

     這時,笑狐問她:“姑娘,是誰逼……” 老秀才斷了他的話:“你少噜嗦,管他是誰,東西收拾好了麼?” 笑狐道:“你老人家的好了,我的還沒收拾,我這就去,這就去,早一刻離開才叫高興。

    ” 犬、貓二人也忙跟着去。

    肖勁秋、溫金寶合住一屋,便開始收拾衣物。

     衛青萍、鐘瑩瑩相互瞧瞧,不約而同上去幫助收拾,肖勁秋滿不在乎,溫金寶卻紅着臉不讓衛青萍動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俺的僧衣不幹淨。

    ” 衛青萍白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開:“瞧你亂糟糟的,衣服揉成一團,不會整整齊齊疊好麼?” 不多一會,衆人收拾停當,恰好衛中柱父子過來探望肖勁秋,見狀忙問這做什麼,待午飯擺宴餞行完再走。

     肖勁秋笑道:“多謝多謝,在下等叨擾了多日,已承幫主盛情款待,這就趁涼離去,隻是麻煩幫主給叫支船就成。

    ” 衛中柱道:“多謝各位仗義援手,他日有空再來做客。

    ” 老秀才道:“多謝幫主的款待,我秀才這就向幫主告辭!” 衛中柱大驚:“咦,前輩不是答應留下任總護法的麼?為何又要離去,莫非有慢待之處麼?望前輩寬宏大量,原宥不周之處……” 老秀才岔話道:“哪裡話來,幫主對老秀才擡舉,待如上賓,何來什麼不周和慢待?隻因老秀才與肖老弟一見如故,喝酒又是棋逢對手,故随肖老弟一同離去,并非别的原因。

    ” 衛中柱父子面面相觑,他們可沒想到老秀才竟然跟着肖勁秋離開,一時說不出話來。

     老秀才是當今武林仍然不離風塵的異人,有他坐鎮衛海幫,無疑提高了衛海幫的威望,并能鎮懾敵人,他若一走,實在是損失太大。

     老秀才說走就走,也不等衛中柱父子開口,徑自出了門,大家提着包裹,跟在後面。

     衛中柱父子欲送到碼頭,被肖勁秋攔住。

     他道:“二位留步,就此别過,後會有期,請恕在下孟浪,不請自來,給幫主總巡主平添麻煩,在下于心不安,隻能請二位寬宥是幸!”說吧連連行禮。

     衛中柱心中有愧,可又無話可說,十分尴尬,隻得連連還禮。

     肖勁秋等人出了總舵,鐘瑩瑩、衛青萍手拉手跟着他們,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笑狐邊走邊道:“總算還我自在之身,從此無拘無束,四海飄流。

    ” 混天犬齊隆道:“晦氣,你還樂呢?沒想到咱們這号人在人家眼中,真是把帽沿兒做了鞋墊,一貶到底啦!” 烏雲豹張合道:“狗兒你胡說什麼?咱們又不是無路可走,前面就是滿街挂燈籠的光明大道,跟着秀才前輩和肖老弟,你還怕幹不出一番事業來麼?” 老秀才贊道:“貓兒有見識,那狐狸就不是東西,光想自己滿天下亂跑!” 笑狐笑道:“秀才老爺冤枉我啦,我是說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容身?這所謂: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何必非要賴在衛海幫呢?” 來到碼頭邊,衆人與二女作别。

     船開行時,二女竟流出了眼淚。

     肖勁秋、溫金寶并立船頭揮手告别。

     肖勁秋高聲吟道:“門外若無南北路,人間應免别離愁”……吟罷又道:“這是唐詩,我來加上兩句,以表心意:‘他日再走東西道,與君相逢長久時。

    ’兩位記住了,後會有期!” 二女淚痕滿面,呆望着遠去的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