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閻王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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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發作,管教這厮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左安歡喜之下猶自将信将疑,依言邁入園中小亭内寬坐喝茶。

    一盞茶堪堪将盡,陽光下黑影閃動,昨夜劫走範知恩的黑袍少年已經輕飄飄躍入園中,疾奔幾步,身形橫過池塘,落向假山石上的範惜光,但他尚在池塘半空,包天的人和槍已經激射而出,金槍破空,刷地貫向少年腹間。

    少年身形不可思議地淩空一側,手中所绾黑色長鞭突然展得筆直,鞭梢圈住了假山上的一塊尖石。

    他借勢前躍之際,猶能一記快速陰辣的飛腿,踹向包天後腦。

    包天身形急墜,槍尖劃過水面,借力落回岸邊。

    兩人這兩下淩空交手兔起鹘落,一觸即收,卻均顯露了極深的修為。

    少年落地後未及救助範惜光,包天已截了上來,刹時槍如驚龍,鞭如狂鳳,兩件長兵器纏鬥不休。

     少年于激鬥中揚聲叫道:範惜光,你死了沒有? 範惜光眼含熱淚,勉力叫道:我已服了包天的閻王怕,命在頃刻,公子快走,不必為我費心了! 少年聞言身形一滞,險被金槍刺中,但聽他尖聲叫道:拿解藥來!鞭風大振,一個黑影、一道黑鞭如飓風海嘯,挾飛砂走石裹住金煞和金槍,但見一團金光、一股黑風忽而飛上假山,忽而落向亭台,忽而滿園飛舞。

    那金光在黑風的包裹下越來越小,然而雖小不亂,雖弱不敗,反是黑風在一陣狂襲之後漸露頹勢,金光漸漸變大變強,反将黑風縛住。

    但聞一聲低哼,金光和黑風一齊消失,金煞手持金槍,站得筆直,額頭汗水閃閃發光。

    他的一丈開外,少年清瘦的身形卻似在微微顫抖,口邊慢慢溢出一絲血迹。

    他盯着金煞,冷冷道:若非我為了救人損耗了内力,你未必是我對手。

    包天料想他是曾給昨夜被王左安重傷的老者輸送内力療傷,點了點頭,道:不錯,你今天實不該再來。

     範惜光叫道:公子快走吧,範惜光就算今日不死,明日也是一定要死的! 少年回頭瞧了他一眼,那一眼十分凄厲,又十分堅決,忽而低頭吐出兩口鮮血,左手舞動,在胸口幾處穴道上截截點點,手法極為特異。

     包天一凜,知道這少年定是用奇門方法激發全身潛能以作殊死一拼。

    果然,那少年雙目中精光暴長,神色大振,低叱一聲,鞭影已如狂風暴雨揮灑開來。

    包天哪敢怠慢,展動金槍,竭全身之力、鼓生平之勇小心對陣。

    這一番交手不若先時般雷霆萬鈞,然而長鞭的妖異詭秘、狠毒酷辣之氣大盛,鞭子席卷之處,多名倒黴的兵卒頸項勒斷,噴血的頭顱滾了滿地。

    不一刻便連王左安也不能再安坐亭中,嘩喇喇聲中,涼亭也被拉塌了半邊。

     王左安閃過一邊,眼見包天左支右绌,蹙了眉頭,忽然掠近範惜光,佩劍一探,抵住範惜光血肉模糊的胸膛,叫道:再不住手,我一劍殺了這小子!這一聲叫喊貫注内力,激鬥二人在嘈亂聲中聽得明白,少年彈身後縱,包天收槍喘息。

     少年戴着麂皮手套的雙手攥得格格有聲,神情雖淡,一雙清澈犀利的眼睛卻閃着寒光。

    王左安在他雙眼掃視下竟微覺不安,咳嗽一聲,道:我要你自斷右臂,再去把範知恩帶來,否則我這一劍就刺下去了。

    少年無言垂下目光,俄而眼皮一翻,目中精光湛然,冷冷道:你以為我會答應你?王左安微微一笑,劍尖微送,刺入範惜光胸口。

     住手!少年尖聲喝止,胸膛急劇起伏,口唇不住顫動。

    然而沒人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了,範惜光胸口劍身上忽然長出了一隻手,長劍在那隻手中忽然斷成兩截,那隻手上的斷劍閃過一道短促刺目的光芒,一下沒入了王左安胸膛。

     劍身上當然不會突然長出一隻手,那隻手是範惜光的。

    他的右手奇異地掙脫了束縛,做出了最不可思議的一擊。

     王左安仰天倒下,灰白的嘴愕然張大。

    少年雙眼睜得圓溜溜的,寫滿了猶帶三分稚氣的驚喜。

    隻有包天不動聲色,仿佛他知道會有這一變化。

     範惜光扯掉身上的粗索,瞧向包天,道:你給我吃的真是閻王怕?包天淡淡道:閻王怕的配方在我爹那一代就已失傳了。

    範惜光道:那麼那粒藥丸是迷煙的解藥了?包天道:不錯,否則三個多時辰後你才能恢複功力。

    範惜光忽覺嗓子有些哽咽,道:為什麼?包天默然一會,道:你殺了包地,我自然恨你入骨,但我若不救你,便會恨我自己。

    他眼中露出一種奇怪而溫暖的表情,那表情隻是一閃,又隐在了木然之後。

    他邁動長腿,大步向園門走去,忽又停下,道:包某見過很多江湖硬漢,沒一個及得上你骨頭硬,你這樣的人連閻王都會害怕。

    不過,也許有朝一日,我還是會來找你報仇。

    範惜光大聲道:好,我一定等着你!包天點了點頭,長身一縱,掠出了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