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仇恨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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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展縮在屋角,臉上全是爛泥雪污,身體不停的顫抖,他的樣子就像躲在陰溝裡發顫的野狗。

     破舊的屋瓦,破舊的窗子,他的人比這間陋室還要破,還要舊。

     他的牙已咬碎,舌頭滴着鮮紅的血。

     他的眼睛已不是人類的眼睛,已是一頭野獸的眼睛,猙獰、憤怒、恨不得一口咬住仇人脖子的眼睛。

     但蛤了并沒有流淚。

     他甯可流血,絕不流淚。

     夜很深,黑暗吞食天地,他那一雙野獸般嗜血的眼睛,忽然在這一瞬間發亮。

     歡歡端坐在陳舊的鏡台前已經很久了。

     她似連動都沒有動過。

     鐘展雙眼閃起鋒芒,這是他的機會,他絕不能忍受仇敵所帶給他的屈辱。

     名譽武林“鐘山府”的名聲,絕不能毀在他手裡。

     鐘展在黑暗中站了起來,就伫立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他的腰标槍般挺的筆直。

     他聽見他的骨骼因傷所發出鈎“喀喀”聲音,就像同吹竹林,一片片的翠竹應聲而斷,但是他可以忍受。

     他絕對忍受的住。

     隻要能吃仇人的肉,喝仇人的血,他都可以忍受。

     他跨出一步。

     但他還是能強烈的感受到腳上傷口神經,所傳來陣陣如浪潮般撕裂的痛苦。

     他再踏出一步。

     窗口放着一根粗木,在黑暗中看來顯得醜惡而可笑。

     隻要可以拼命,他已不在乎拿木棒砸人,這種江湖下五門伎倆。

     就算用嘴巴咬,牙齒撕,他也已不在乎。

     他的眼睛在發光,可怕的光,一手盈握的木棒,已緊緊握在他手裡。

     他的身體在顫動,心在呐喊,血也在滴,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歡歡。

     黯淡的月光,照在鐘展臉上,鐘展露出猙獰的笑意,他舉起的木棒,也已在這瞬間砸下,一棒就往歡歡頭頂砸下。

     月色更暗了。

     一盞即将結束生命的芯燈,也已昏黃的破碎模糊。

     可是當鐘展手裡的木棒來到歡歡頭上時,他忽然先看見了一雙眼睛。

     一雙他從所未見的眼睛,一雙根本不是人類的眼睛。

     這雙眼睛赤紅像烈火,燃燒中的那種仇恨、憤怒、悲痛,已足以将任何東西毀滅,徹底的毀滅。

     甚至包括她自己。

     歡歡盯住鐘展。

     鐘展已似被她那雙燃燒的雙眼震栗住,他舉起的木棒竟無法砸下。

     “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死,還活得下去?”歡歡忽然開口。

     鐘展顫抖。

     “那是因為我同情你,我可憐你。

    ”歡歡說。

     鐘展嘴唇發青。

     “你根本不就配我出手殺你,你根本就不配。

    ” 鐘展胃部開始收縮。

     “我看不起你,完完全全的看不起你,你的命已比一隻狗還不如。

    ” 鐘展後退,跌到牆角。

     “我不殺你,是因為我想看你受罪的樣子,也讓你的父親鐘山,在地獄中看你受罪的樣子。

    ” 鐘展開始嘔吐。

     “所以為了我,為了你的父親,你應該要好好的活下去。

    ” 鐘展用流着血的手,緊抓自己的胸口,他忽然大叫:“你不是人,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是惡魔,你是魔鬼。

    ” 歡歡忽然笑了,她的笑也同樣充滿惡魔般怨毒。

     她站起來,走出去,從鐘展的身旁走出去:“鐘展你不用怕你沒有飯吃,明天一早我會替你送飯來,飯當然是和喂狗的一樣,所以你今晚一定要好好的睡,明天才有精神和野狗一起吃飯。

    ” 鐘展大叫。

     他嘔吐,吐出一堆血。

     但是他馬上伸出手,把地上一堆鮮血吞回去。

     “你不是人,你是魔鬼,你是惡魔。

    ” 這是他昏眩前最後一次,所能聽得清楚自己所說的話。

     *** 病少爺站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已經很久了,他的臉已結着一層厚重冰霜。

     仇一刀握刀的手,始終沒有離開他的刀柄。

     他們都已感覺出,最後這一擊,将是生死一擊。

     病少爺忽然間已在咳嗽。

     然後他的從就在這瞬間,突然騰空躍起,翻滾在空中。

     仇一刀瞳孔射出鋒芒。

     他忽然在之瞬間拔刀。

     刀光一閃,有如一泓秋水,剪過水波,激起一陣陣漣漪。

     他的刀已出。

     一刀九斬! 就在這時,病少爺翻滾在空中的身體,忽然伸出他那雙瘦骨峋嶙的雙手,露出安裝在手上的諸葛弩。

     “嗤”的一聲,諸葛弩匣裡的響箭射出。

     箭如神龍穿雲。

     仇-刀右手持刀,飛在半空中的身體一直在往後退,病少爺勁力萬鈞的響箭,一箭射出的臂力至少有百斤。

     誰也無法想像,一隻瘦得皮包骨的手,竟能射出這麼強頸的弓力。

     仇一刀一直在退。

     潘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