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 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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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後峰頂傳來磬音悠揚;守靜道人含笑道:“晚磐一過,掌教真人便到觀虛堂中,大約就要請見丐快了。

    ” 金葉丐微微點頭。

    這時那磬音一聲一聲響着;但人聽着卻感到有比無聲更加甯靜的意趣。

    金葉丐凝神聽着磬音,林中微風涼涼地吹過;漸漸覺得萬慮俱息;似乎眼前花鳥山林,都是自己;日影水聲與自己心念,似乎都是自适其适。

    偏頭一看吳戒惡,想起來時碧雲莊情景,真覺得恍如隔世。

    那些意氣怨恩更覺得渺如輕煙了。

     磐聲一停,那面走來一個道童;到守靜道人面前低聲禀報了幾句。

    守靜颔首起立,又向金葉丐和吳戒惡打個稽首道:“掌教真人在觀虛堂請丐俠與吳小哥入内相見。

    ” 金葉丐與卧雲道長在多年前曾有一面之識,但武當則是初來,當下提提精神,随守靜道人繞過樹林往觀虛堂走去。

    吳戒惡緊随在後面,心中忽有惴惴之意。

     觀虛堂本是武當講道之所,近年卧雲道長常在這裡見客。

    這時堂中正聚着許多人。

    金葉丐到了堂前,一眼望去,堂中有兩排椅子,中間有一個玉案,下首擺着一張石凳,凳上坐着一個須眉皆白的道人,正是卧雲道長。

    玉案那一面另有幾個坐位,都是空的,估量是客位;堂中另有許多人在兩邊肅立;這許多人聚在這裡,竟然毫無聲息。

     守靜道人搶先幾步升階入堂,到卧雲道長座前禀道:“江南丐俠和同行的吳姓少年已到堂下。

    ”卧雲道長含笑起立,向堂外徐步走來,餘人都随在後面。

     金葉丐連忙走上石階,到了門口,向卧雲道長長揖道:“三十年不見,道長可還認得江南的好酒乞丐嗎?” 卧雲道長微一稽首,微笑道:“丐俠風采,不減當年。

    請到堂中,與敝派三代弟子相見。

    ” 金葉丐哈哈笑道:“道長太擡舉我老花子了。

    這裡同來的是碧雲莊吳璧之子吳戒惡。

    ” 說着向戒惡道:“快來拜見武當拿教真人。

    ” 戒惡低着頭趨前拜倒。

    卧雲道長含笑扶戒惡起來,口裡說道:“黔邊吳氏雙俠,久不見商,想不到子侄也已經這樣大了。

    你今尊令叔可還安好?” 戒惡嗫嚅着未答出話來,金葉丐接口道:“他們弟兄正有急難;我老花子便是為此而來。

    容我進堂去詳說。

    ” 到了堂中,金葉丐坐在客位上,兩旁武當長一輩的人物都紛紛就座。

    弟子和再傳弟子分兩排侍立。

    卧雲道長本讓戒惡在客位坐下;戒惡連連辭謝,金葉丐卻笑道:“讓他和令門徒們一起好了。

    隻不知道他是否有此福分。

    ”卧雲道長便令道童在金葉丐座後,另設一座,讓吳戒惡坐下。

    戒惡還是立在金葉丐背後。

     武當最小一輩的弟子不說,老少兩輩中金葉丐也隻認得幾個。

    卧雲道長引衆人一一與金葉丐相見;也都隻是施禮而退。

     卧雲道長與金葉丐閑談了幾句,又問戒惡年歲多大,曾否在江湖上走過,戒惡一一小心應答。

     卧雲道長知道金葉丐此來必有要事;略坐片刻,便起身道:“各位師弟師侄請自便,我邀客人到後面靜室中小談。

    ” 兩人随着卧雲道長走到觀虛堂後面,看見一排靜室;卧雲道長命道童将中間一間的門拉開,便和金葉丐吳戒惡一同進去。

    别的門人都遠遠退去,隻留下一個道童在靜室門外伺候。

     金葉丐見左右無人,忙将書信取出來。

    卧雲道長接過看了一遍,微籲一聲,将信放在案頭,向金葉丐道:“吳璧弟兄與方家仇怨,貧道隻略有所聞,未知其詳。

    但此中惡果糾纏,要化解談何容易?他這信中口氣似要武當出面向昆侖調停,但未說出如何辦法。

    丐俠既然萬裡遠來,對此事想必胸有成竹,就請見教一二如何?” 金葉丐笑道:“我不瞞道長說,吳老大吳老二和姓方的有什麼梁子,我老花子全不知道。

    這次他們也隻告訴我仇人子女已入昆侖,眼前就要來尋仇。

    他們隻望能夠化解,所以要我送信來,又要我帶着這個孩子來,求道長收留。

    ” 卧雲道長徐徐點頭道:“這一節信中也說得十分懇切。

    這事容易。

    至于要化解仇怨,卻恐是不行。

    ” 金葉丐搶口道:“道長一言九鼎,如果出面化解,我想昆侖弟子也未必敢不遵從。

    ” 卧雲道長微笑道:“這也不然。

    事情曲直未明,怎樣下手化解?” 金葉丐暗暗發急,便向吳戒惡連施眼色,戒惡會意便走過來跪在卧雲道長面前,低聲道:“晚輩的父親叔叔究竟為何和方家結仇,晚輩雖是不知。

    可是家父一向為人忠厚,從未生心害過人。

    現在危在旦夕,隻望道長能出面與仇家解說。

    若是道長不肯,家父家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