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頑童情窦初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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湧,依法演習,默默領會,到得後來,終于有一日問道:“爸爸,你雖教了我這許多的精妙招式,但每一招每一式都能被别人破得,那不是還不如沒有這些累贅之極的勞什子劍招了呢!”楊過遂大笑,給他講解了以無招勝有招的至上武學。

    思忘頓然領悟。

    那其實不是思忘天才過人,小小年紀就能領略至高武學,而是楊過教導有方,從一開始的那一天,就為這最後領悟的一日鋪下道路。

     那時思忘十一歲,其後一年有餘,除了精研劍招劍式之外,尚勤修内功,并暗自鑽研劍法劍術上的無窮奧妙。

    楊過此後再不給恩忘講劍,隻給他講解各派武學的長短和臨敵經驗。

     至此,到思忘被劫來六合谷中之時,楊思忘于劍術造詣,實已達到了江湖上一流商手的境地,隻是他自己尚臣不知而已。

    楊過自然知道他的劍術當今天下除自己之外已沒有放手,但怎會與他說知呢? 思忘小小年紀,内功自然不如别人,那日被綠衣雙使一陣驚吓,心中實在已把自己當成了孩子,卻如何會想到如果一劍在手,縱是綠衣雙使這等高手也奈何不得自己呢? 但自從六合谷療傷,他的心中實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有琴聞櫻個性奇特,渾沒将世俗的一切現成規範放在眼裡。

    思忘明明便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但她因為聽說這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有了那種成年人也不易做出的舍己勇為,便把他當做成年人來看待,甚至待他比待成年人還要好些。

    這原隻是少女的任性胡為,卻因此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她的和思忘的,也便因此而改變了江湖上諸多人的命運。

     思忘雖然已達劍術通神的境地,但終究是個孩子,常人如果隻把他當成孩子看待,那他就隻好再湮沒無聞幾年,直到别人把他真的當成了大人的那一天,他也才能夠有機會脫穎而出。

     因為比武較量,武功招式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個人心思。

     相同的功力招式之下,自是那充滿自信,心思機敏的人勝。

    如果人人都把思忘當成孩子,他勢必自己不會當自己是大人,也便不會冒然的去同大人比武較藝,縱是迫不得已動上了手,也是心中畏縮,尋求保護的心思居多,而靠自力取勝的心思便有也不會有。

    那便是孩子一般無疑,什麼本領也發揮不得。

     一切隻是因為有琴聞櫻把他當成了大人看待,心中的感情也把他當成大人來交流,他的心中,已在這一月之中全然變了。

     他不再是一個需要别人保護的孩子,現在他的心中湧滿了要去保護别人的欲望,因為他保護别人的行為已得到了有琴聞櫻的認可和喜獎,甚至崇拜。

    他不再是一個萬事都要向别人請教的孩子,而是諸事學會了用自己的思維去分析和判斷。

    他也不再是一個不諸男女之情的男子,他的心中充滿着把自己做為一個男人來同有琴聞櫻進行交流的欲望,因為有琴聞櫻是這樣同他進行交流的。

     現在的楊恩忘,回頭再看自己一個多月之前在終南山後密林中同揚守妹妹追逐玩耍的種種情态,當真是恍如隔世。

     這一切變化自在楊思忘的心中,他自己也不知曉,旁人更亦不知,仍是當他孩子無疑。

     楊思忘看出秦方甲劍招中的許多破綻,那是自不足怪了,他自己更是不知劍術已達上乘之境,隻是覺得這般使劍,看起來極是别極,這樣一想着,便越看越是别扭,終于忍無可忍把臉扭向旁邊去看那瀑布。

     此時已近傍晚,太陽已垂在了西山後面,把無數的金箭向天空中散射,朵朵白雲此際也全都變得淺紅,連在一起甚是壯麗,瀑布飛流,紅霞萬朵,更有佳人才子俏立碧潭之畔,當真是美景如畫,令人生歎,思忘望着滿天紅霞,又看了一眼豔紅裝束的有琴聞櫻,心中湧起萬千感慨,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此時一直凝神看劍的有琴聞櫻也轉眼向思望看來,猛見到思望如此眼神,競呆在了當地,眼睛再也娜不開去,如同膠住丁一般。

     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心思,便這樣對視着站在那裡,把萬千的情思都從眼中傳給了對方,渾然已不知身外還有一個世界,更不會去看那秦壇主如何使劍了。

     秦方甲自在使劍,演練到得意之處,不自禁的搶眼向有琴聞櫻望去,這偷眼一望,直望得他半身冰冷,哪裡還有什麼心思使劍,隻把餘下的那幾式潦草之極的演完了,抽劍退在一旁,已是累得有些喘息了。

     卻聽得有琴聞櫻道:“秦壇主劍術果然了得,倘若臨敵之際把内力注入劍中,補足了劍招中的缺點,那自是非同小可之極了。

    ” 這一番話隻把秦方甲說得大為吃驚,極是不滿。

    吃驚的是她居然看出自己内傷并沒有痊愈,劍上使不出内力,因而出語諷刺自己,那自是因為自己先前強自出頭把話說得滿了,不滿的乃是你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妨娘能有多大的本領,居然敢說我劍招之中尚有破綻? 當下雙手抱拳說道:“小姐既說在下劍招之中尚有許多破綻,便請指點一二如何?” 楊思忘也是一樣的心思,擡眼向有琴聞櫻望去,想看看她說的是否和自己看到的有些相同。

    一則他想證實自己所觀是對是錯,二來,他也真想知道肯琴聞櫻到底武功劍術如何。

    心中想着,隻伯她比不上爸爸,但看出了秦壇主劍上的破綻,那自是比自己強些了。

     有琴聞櫻道:“我雖然能看出你的劍招之中有許多破綻,要我指點可不敢當。

    ”說實竟自咯咯而笑。

     秦方甲一股怒氣湧上來,便欲發作,轉念又想,她一個孩子胡說八道,自己又何必當真呢7于是又忍住。

     但你說他把有琴聞櫻當孩子,那是因為有琴聞櫻小看了他的劍術之故。

    江湖人物,大多把本門武功家數看得極重,三言兩語,若是言及對方武功中些微短處,便極易翻臉動手,最後釀至世代仇怨的都有。

    有琴聞櫻乃教主之女,說他劍中短處他日中能翻臉,但又咽不下這口惡氣,隻好把她當成孩子,孩子的見地極是可笑,那是算不得數的,心下些微有些平靜了。

    但他平素卻是把有琴聞櫻當成一個女人來追求的,這一節,他瞞得了别人,卻瞞不了自己。

    屠管家,葉兒,和有琴聞櫻自己心下都早已雪亮。

     有了這種心思,他便極想讓有琴聞櫻看得自己重些。

     秦方甲心中七上八下的總不是滋味,于是又對有琴聞櫻道,“小姐如願指點,那麼說說在下劍術之中的破綻也是好的。

    ” 說來說去的,卻仍是要和有琴聞櫻辨解。

     有琴聞櫻猛然之間也不明白了,其實說出他劍術中的短處和指點他武藝又有什麼分别。

     思忘向有琴聞櫻看着,那目光好似在求懇一般。

     有琴聞櫻本欲再開個玩笑遮掩過去,看到恩忘神情,便收斂了笑容,想要認認真真的同他講述一番,但轉念想到他平素那種讨厭之極的做派,加之聽說自己對思忘好些便欲置其死她的狠毒心腸,隻想多多作弄他一番,再看一眼思忘那想欲開口說話的神情,便突發奇想地對秦方甲道:“我看出了你劍術中的缺點不假,卻不敢妄加評論,但你如果真的想在劍術上出人頭地,我便幫你介紹一位相當了不起的劍術名家,讓他指點你一些,我想你會有些進益。

    ” 秦方甲楞了一下,說道:“要訪尋什麼劍術名家,我自己腿上也長得有腳,但目下小姐既看出在下劍術中的破綻不說,他日臨敵之際在下恐怕要誤了教中大事。

    ”他非得用言語擠住了有琴聞櫻,讓她當下指點自己劍術不可。

     有琴聞櫻道:“我看到了你腿上長得有腳,并且知道你臂上長得有手!但這位劍術名家的劍術那是極高極高的了,一般人不得他的指點便很難在江湖上進入高手之列,你若不要他指點,我卻也不敢亂說,那就隻好請秦壇主自己去苦思冥想了。

    ” 思忘亦不知道這位劍術名家是誰,但盼有琴聞櫻快點說出來,正欲開口,卻被秦方甲打斷了,隻聽見秦方甲一陣大笑,笑聲中充滿了苦澀之意,隻把楊思忘笑得心中一顫,對他甚是同情。

     秦方甲道:“也好,也好,小姐既然不肯指教,那是在下福緣不夠,就請告知那位劍術名家的仙鄉居處,在下也好去向他請教:” 有琴聞櫻聽出了秦方甲話語中的怨毒之意,不禁的心中一呆,本想脫曰而出的話卻卡在了口邊。

    她心下明白如果她現時說出誰的名字來,那無疑是為這人在不知覺間樹了一個強敵。

    秦方甲的武功如何,她是知道一些的,加之此人心思極重,樹此強敵,那是平空多了三分兇險。

     思前想後,總是不能不說,以自己的身份,說話當然應該算數,說是指點明師于他,那便須把那人的名字說出來,便是玩笑也須開到最後了,當下便把手指向了楊思忘道:“這位劍術名師也不用你到外邊去尋他,也不用知道他的仙鄉居處,便就是眼前的這位楊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