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谷中一日似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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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打寒噤。

    吳暢衣帶飄搖,卻面無懼色,他仍是一身春天的衣服。

     上了一條羊腸小道,路更滑,他們亦更加小心。

    翻過一道山嶺,他們終于來到挂燈籠的山口,其實更應稱是低谷,進入了山口裡,裡面仿佛是鍋一樣的大坑。

    燈籠旁邊的岩石上刻着一行字,警告着要進入山谷的人。

    大字是紅色的,讓人易聯想到血腥:别來,别走,不死,不活——無情谷。

     吳暢笑道:“看,裡面準有一群怪物。

    ” 西門蝶變色道:“吳少俠,這是個險地,不可妄言。

    ” 吳暢淡然一笑,邁步進了山谷,衆人随着。

     谷裡樹木甚多,樹頭皆白,但十分淩亂,荊棘叢生。

    四周的峭壁入天,人人其中頓生渺小之感。

     他們順着一條石徑向西北方走,沒多遠碰上插在雪中的木牌,上面亦有宇:再入者瘋。

     他們停下腳步。

    吳暢向前看了一會兒,覺得再往前走确不美妙,兩旁是高聳的巨石,中間一條窄道,若巨石突倒,人在其中還不被擠死?那不單是瘋的問題了。

     他轉臉笑問:“西門女俠,你說的‘雙影洞’在哪裡?” “我怎麼知道那麼詳細,能領你們來到這裡還不夠麼?” “我知道‘雙影洞’在哪裡。

    ”一個幽幽的聲音說。

     衆人吃了一驚,有陷入圈套之感。

     曾峰說:“閣下既然知道,不妨直言相告。

    ” “不行,我告訴你們是有條件的。

    ” “什麼條件?”葉寬急問。

     “我在這裡寂莫久了,很喜歡練過功的人,隻要你們把我看中的人留下,我就告訴你們。

    ” 吳暢的一顆心頓時下沉。

    他到這裡來不是為了尋幽探奇的,而是懷疑慕容素與文明來了這裡。

    “雙影洞”既然能展現過去的影子,她們又豈有不想再看一眼自己過去的天生麗姿的念頭?可這老渾蛋如此可惡,他會放過她們嗎? 他不由為她們的命運擔憂,甚至有種怕。

    當然,“雙影洞”的傳說也許被誇大了,或者一開始就是虛的,但它騙人的功能一項不缺,對一個有某種渴望的人來說,它會更有威力。

     吳暢沉默了一會兒,忽問:“三個月前你這裡來過兩女一男嗎?” “我這裡常有人來,有來無回。

    ” 吳暢不由憤怒了:“老渾蛋!你要回答我!” “小渾蛋,你們也是有來無回。

    ” “我來是找人的,而不是相反。

    ” “我是要人的,亦不想失望。

    ” 吳暢轉臉看了西門蝶一眼:“也許你的話更有用處。

    ” 西門蝶哼了一聲:“老鬼,我看你是瘋了。

    ” “不錯。

    ”那人嘿嘿一笑,“木牌上寫得清楚,我人内有幾十年了” 吳暢知道與他糾纏下去不會有什麼結果,便說:“你們先在此站着,我向前去,看他們能怎的我吳暢。

    ” “小子!”那陰暗的聲音冷厲起來,“你敢再向前走半步,我讓你生死兩難。

    你人谷裡就該知道這些的。

    ” 吳暢冷笑道:“老小子,你少吹大氣,若是英雄,不妨站出來,蟲子一樣的藏着算什麼?” “越是神出鬼沒越見功夫。

    小子,這是你辦不到的。

    ” 吳暢冷笑道:“向前走我卻是辦得到的。

    ”他舉跳,快然前行。

     突然,“吱吱”一連片叫聲響起,仿佛有無數老鼠在雪中鑽來一般。

    吳暢看到了雪地上有許多東西閃動。

    “噗”地一聲響,吳暢周圍的雪被什麼炸起,雪霧瘋狂地向他卷去,其形怪異,顯然不是單純的雪霧。

     吳暢冷笑一聲,擰身飛起,猶似響話一樣直上高空,“嗖嗖”數十道黑影急射向他,下面的人驚叫起來。

    他側身抖劍,劃出一片光霧,暗器全部擊落。

    與此同時,他也向旁邊的一塊大石瀉落。

     “老小子,在下并沒瘋呢。

    ”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惡狠狠地說:“你小子别得意,壞了這裡的規矩,你将受到最嚴酷的報複!” 吳暢不以為然地笑道:“老家夥,現在呢?收起你的破爛吧,我并不怕你什麼。

    ” 對方長長地哼了一聲,不吱聲了。

     吳暢一揮手,叫道:“過來吧,老小子看來跑了,沒戲唱了。

    ” 對方仍沒吱聲,好象人真的走了。

     他們順着窄道走了有五十丈,上了台階。

    每個人剛站定,忽聽嘩啦一聲響,從西邊的峭壁上滾下大小不一的石頭來。

    石頭來勢兇猛,砸到身上可不是鬧着玩的。

    幾個人不敢怠慢,連忙向一旁急閃。

     在這節骨眼上,他們的旁邊人影一閃,奔向曾倩倩。

    對方的來勢太快,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那人已挾起曾倩倩逃了。

    曾倩倩的身手并不弱,竟然毫無反抗,可見來人十分厲害。

    吳暢騰身欲追,那人一閃不見了。

     吳暢縱過去,僅見一片被踏過的雪,不見其它破綻。

     曾峰失了女兒,急得直罵亂叫。

    葉寬說:“也許這是個花招,人從另外的途徑逃了。

    ” 蓦地,西門蝶大叫一聲,又被人掠走,她離他們較遠,成了對方襲擊的對象。

     吳暢正驚,峭壁上傳來哈哈歡快的大笑,得意極了:“小子,我說的話算數,現在該相信了吧?” 吳暢大怒:“老渾蛋,你若敢輕舉妄動,我非宰了你不可,連這個鳥窩也給你挑了!我不希望這裡是憂患島第二。

    ” 對方“咦”了一聲,冷然道:“你小子原來是吳暢,怪不得能躲過老夫雷霆一擊。

    可我警告你,這裡不是憂患島,與無情谷為敵,你還不夠資格。

    過不了多長時間,你就會知道我并不是光會警告。

    ” 吳暢自然不信他的,縱是對方真的厲害,他也無法後退半步。

    處在這種境地,唯有前進,至死方休。

     葉寬這時沖到吳暢身邊,小聲說:“吳兄,我看老小子并非隻會吓人,我們還是溜走吧。

    ”” 吳暢淡然一笑:“沒走過的路我才會帶頭呢,回頭路你并不陌生。

    ” 葉寬有些尴尬,臉上飛起一片青黃的顔色。

     這時,那人又冷冰地說:“你們幾個聽着,不想倒黴的快後退;否則,嘿嘿,别怪我無情。

    災難一旦加身,你們哭爹叫娘也來不及了。

    ” 吳剛火爆性子,不吃這一套,罵道:“老渾蛋,你少裝神弄鬼,沒人怕你的。

    ” 對方似乎非常惱火,陰冷地說:“小子,你找死!”話音剛落,旁邊呼地飛起一道人影,手中刀空中一揚,從刀上仿佛飛瀉下一溜刀影來,正是失傳江湖的“百絕疊刀”奇術。

     對方來勢太快了,又出其不意,吳剛還沒來及還手,“涮”地一聲血雨噴灑,吳剛的人頭飛到兩丈外的雪地上,鮮血染紅了一片冰雪。

     “兩儀客”見死了同伴,又恨又怕,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那人殺了吳剛,一眨眼又不見了。

     曾峰這時沖吳暢說:“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呀,我們會被一個一個殺掉的。

    ” 吳暢沒吱聲,靜聽着周圍的變化,對方仗着地形熟悉,還會主動出擊的。

     他碰了一下葉寬,輕聲道:“你可以再激怒老東西。

    ” 葉寬驚道:“你想讓我的頭搬家?” 曾峰明白吳暢的用意,忽道:“我罵。

    無情谷的人真除了偷襲不會别的了。

    難道要做一輩子縮頭烏龜?” “老雜毛!看來你也不想活了。

    ”對方冷厲地罵道。

    奇怪的是并沒有人馬上偷襲。

     曾峰的心頓時懸了起來,現在成了靶子,時刻部有丢腦袋的危險。

     突然,旁邊的雪地上飛起一樣東西,衆人連忙扭頭去看。

    倏地,從南邊的岩石上飛下一個人,手中劍攪天一劃,劍芒陡漲三尺,一招“周天崩摧”幻起十數道劍影,射向曾峰的前胸。

     這也快極了,亦屬出其不意,因為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雪地上飛起的東西上面了。

     吳暢卻有防備,動作也更快。

    他知道對方會耍花招,内氣已貫全身,他擰身側動,似電花流星迎了上去,同時長劍搖旋一卷,“無心劍”随之出手,縱是夜裡亦見劍芒森嚴。

     “噗”地一聲,吳暢瀉落,那人的前胸已被長劍刺穿,摔倒雪地上,血染白地。

     中劍者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他努力爬起後,用手捂住傷口,恨道:“他們會替我報仇的。

    吳暢,你絕才無法活着離開無情谷!” 吳暢怅然道:“我并不想殺你,到現在亦不想,至于你能否活下去,全看你的态度。

    ” “哈哈……”那人一陣怪笑,森冷的聲音在山谷中飛蕩,“我已有了态度,并且不準備改變。

    ” “你不想多說兩句話,獲得生存下去的權力?” “我隻要說會有人替我報仇的!” 吳暢冷哼一聲,走到一旁去。

     葉寬走到那人身邊,嘿嘿笑道:“活着多好,笨蛋!你替别人賣命能得到什麼呢?” “死還不夠嗎,而你們連死也得不到呢。

    ” “那更好,不死正是我們的願望。

    ” “可不死比死還不如,有你們受的。

    ” 葉寬托起那人的下巴,笑道:“笨蛋!”一巴掌把那人打飛。

     隐在暗處的那人被激怒了,切齒道:“小子,你别得意,我會收拾你的,待會你叫我親爹也晚了。

    ” “這習慣隻有你才會有呢。

    ”葉寬嘻笑道。

     四周頓時寂靜無聲了,那人确乎遠去了。

     吳暢縱身前去,葉寬等人立即跟上。

    葉寬跟得最緊,唯恐拉大了距離會遭來殺身之禍。

     他們繞過幾塊堆在一起的石頭,進人了一個用石頭圍起的圓圈。

     一看前面無路了,葉寬驚叫了起來:“壞了,進了死地。

    ” 衆人一驚,陡然覺得腳下的雪地向下陷去。

    萬般無奈,各使神通向石圈外飛掠。

     幾乎在同時,從旁邊的大石後射來無數暗器,“嗖嗖”之聲驚心動魄,幾個人全分開了。

    不過葉寬卻一直沒忘記離吳暢越近越安全。

    所以,他雖然與吳暢分開了,相距也不遠。

     暗器剛射過,“呼”地幾聲響,從大石後飛出四個人來,兩兩交叉斜飛一個用鈞,一個使劍,構成“虹鈎銀劍”大劈殺,兩個襲向葉寬,兩個撲向曾峰。

     葉寬早有準備,身子剛落地,擰身飛旋,急轉三個周天撲到吳暢處。

    曾峰這時才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一式“燕魚山水”向吳暢近旁的雪地撲去。

    他撲到了雪地上,雙手插入了雪裡,但動作慢了一點,腚上挨了一劍。

     這時,吳暢偏身飛動,在空中轉了大半圈,長劍如神龍飛動,“無心劍”由内向外展開,光幕劍點飛瀉,猶如慧星在夜空中飛流。

     暴然幾聲慘叫,四殺手全被劍芒穿透前胸,血光迸現。

    倒在雪地上。

     葉寬躍過去踩着一個人的頭問:“快說,是誰指使你們幹的?” 突然,一顆流火飛來,葉寬急身電射。

    流火落到四人中間爆開,碎火如螢,向四周閃射。

    四個殺手全被流火擊中,身體頓時着起火來,慘叫聲響成一片…… “嘿嘿”一陳冷笑聲傳來:“小子你什麼也問不出來突的,下一個該死的輪到你了。

    ” 葉寬大笑道:“老雜毛,你算了吧,光說不練,吓不着我的。

    我已經輪過一次了,沒事了。

    ” 吳暢歎了一聲,凝神尋覓對方的發聲處。

     那人十分狡猾,似乎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現在又寂然無聲了。

     曾峰哼哼着給受傷的腚敷上點藥,幾個人又往裡行。

     穿過一片亂樹叢,來到一片亂石堆處。

    亂石都很巨大,幾個人站在這邊,那邊的人絕看不見。

    亂石堆西面,有幾個黑洞洞的洞口,仿佛吃人的魔嘴,不知“雙影洞”是否在此。

     吳暢向洞口走去,還沒靠近,陡然傳來女人喪膽亡魂的慘叫,似乎她正在受着非人的摧殘,聲音凄厲之極,令人毛發皆立。

     在雪夜裡聽到這樣的聲音比挨一刀好不了多少。

    吳暢握劍的手抖動了幾下,心懸了起來。

     這時,男人的快笑傳了過來:“吳暢,她們正是方才抓獲的女人,你聽了她們的叫聲有何感覺?”對方的聲音飄忽不定,難以斷定聲音來自何處。

     吳暢的心霎時如中了一箭,在滴血。

    他感到渾身發熱。

    要炸開似的。

    長劍高舉,他大聲叫道:“我對天起誓,隻要我一息尚存,絕不讓你們這些敗類活着!”他眼裡充滿了無窮的殺機。

     女人的怪叫又起,撲撲啦啦從洞裡飛出無數的鳥來,鳥兒集在一起,猶如一片烏雲。

    鳥大如拳,羽黑嘴尖,眼睛鬼亮,猶以螢火,無數的螢火在空中飛動,猶如千眼老妖一樣詭誦陰森。

     鳥群在空中盤翔了一瞬間,突然分成幾夥襲向他們。

     曾峰忽地大叫道:“不好!食人毒鳥!” 衆人大駭,各展神功抵擋毒鳥的進攻。

     馬氏兄弟雙劍合壁劃起銀圈無數,把身體圍了個風雨不透,鳥兒連番攻擊都無能得成。

     曾峰與葉寬各自運動手掌,舞動如風,身體的周圍形成一個氣圈,鳥兒亦難啄到他們。

     唯有吳暢是攻擊型的,他收劍用掌,身子飛升而起,雙掌開合拍動,一式“大漠荒沙”,幻化出無數掌影,猶如鋪天蓋地之勢,襲向鳥群。

     狂若浪潮的内勁一下子撲過去,沖向他的鳥群霎時被散,鳥屍如雨般落向雪地。

     葉寬與曾峰這時依葫蘆畫瓢,片片掌影也擊下不少毒鳥。

     轉眼間,地上落了一層毒鳥。

     鳥兒們卻是頑強的,面對死亡它們毫不畏懼,反而越發瘋狂;但它們遭到的更是毀滅性的打擊。

     自然,它們也不是沒有戰功,至少葉寬與曾峰被啄了幾下子;葉寬的左頰鼓起了包。

     他們狂鬥正酣,從四面八方陡地飛來無數流火,把夜空照得通明。

     馬氏兄弟一慌,縱身欲走,許多飛鳥便撲到他們身上猛啄。

    葉寬與曾峰也大受其害,唯獨吳暢安然無恙,他靈動飛灑,毫不受拘。

     與鳥又苦鬥片刻,吳暢道:“你們快入洞,我來對付這些畜生。

    ” 葉寬等人急忙向洞裡沖,也不管洞裡是否還有别的什麼。

    當然,他們是不敢深入洞裡的。

     這一來,果然奏效,鳥兒忽啦都沖向吳暢,但它們倒黴也快,沖得狠,死得快。

    片刻,毒鳥兒全被震死。

    地上一片烏黑,都看不到雪地了。

     吳暢一振長劍,沖向洞口。

     葉寬道:“洞裡有聲音,好象有埋伏。

    ” 吳暢冷然說:“不管裡面有什麼,我都要進洞的,已經沒有時間等了。

    ” 他凝聚目力,昂然入内。

     洞裡伸手不見五指,唯有溪水潺潺之聲可聞,但他的眼睛何等稅利,三丈之内視物猶如明日之下。

     葉寬等人見他入洞,也不敢停留了,緊承其後。

     他們在洞裡走了十幾丈,忽聽噤噤怪叫在洞裡響起,震得人的耳膜疼痛異常。

     “吳暢,你小子進了洞,就是死定了!”怪笑再起。

     吳暢沒有吱聲,加速前行。

    ” 又走了幾丈,他們突然感到些溫意,那是洞中泉水散發出來的。

    吳暢已看到向南流動的閃着暗光的泉水。

     他們正要跨過流水去,令人毛骨驚然的笑聲猛地在他們中間響起,仿佛他們之中出了内奸。

    衆人這一京非同小可。

    吳暢冷漠地掃了他們一眼,知道了這是對方“移笑挪形”之術。

     武功絕高之人隻要善于外放内氣,都可做到這一點。

    吳暢的心情不由沉重起來。

     他正遲疑,忽見刀光一閃,猛地劈向馬氏兄弟,對方來勢太猛。

    下刀的角度也佳,兩兄弟還沒來及還手,便成刀下之鬼,另一半叫聲便悶在肚子裡。

     吳暢的腦袋一懵,心中說不出具什麼滋味。

     葉寬心驚膽戰,說:“吳兄,你千萬别成光杆司令,我可不想永留此間。

    ” 曾峰亦說:“楊少俠,我們該小心了。

    ” 吳暢歎道:“他們兄弟就毀在小心上,進洞時我把什麼都幾乎忘了,包括小心。

    ” 葉寬與曾峰對望了一眼,知道吳暢在告訴他們要忘掉欲念,放松自身,這才是重要的。

     隻有心中無念,才能周身有念,随機而動。

    迅捷如電。

     兩個人雖然明白這個道理,要做到這一點卻不容易,他們還是不由向吳暢靠近了一點兒。

     吳暢說:“他們既能‘移笑’,自然也能‘移影’,也許還有更怪的,要遇幻不亂才行。

    ” 葉寬:“咳”了一聲:“要是有‘石鏡,就好了。

    ” 吳暢沒吱聲,三個人沉默不語了。

     靜立了一會兒,流水的輕響解除了一些他們的緊張,三人又往裡行。

     剛走幾步,忽聽輕微的銀鈴聲,他們欲側身左拐,“嘩啦”一下子被大鐵籠套住。

    鐵籠的鋼柱有手臂那麼粗,要弄斷不是太容易。

    三人成了甕中之鼈,不免有些驚慌,暗中的殺手高興地大笑起來,聲音震得人耳朵難忍。

     片時,從暗中閃出四個頭戴皮帽,手中操刀的彪形大漢。

    他們走到三人面前,嘻嘻哈哈地又樂起來。

    一個笑道:“這三個小子挺硬的,我們還是讓他們‘吃’箭吧!” “用刀也不錯,劃開他們的肚子,讓那些……” “不行。

    ”幽森冷厲的聲音不知從哪裡飄來,“他們壞了這裡不少規矩,要用最嚴酷的辦法對付他們。

    ”殺手們唯諾,用一長鐵鈎子拉着鐵籠子向更黑暗處走去。

     轉眼問,大鐵籠子滾進水裡去。

    三個人陷入了滅頂之災…… 洞的左方傳來得意之極的狂笑。

     ※※※ 荒村空無人,深山有歌吟,玄機自藏。

     白雪這個聰明的女人果然是甩不掉的,侯寶有些頭疼了。

    兩人都在暗處觀察時機。

     白雪改變了原先的主意,這回隻抓侯寶,不顧其他人了。

    她這麼做無疑壞了侯寶的好事,但他此時還不知她是這麼想的。

     人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笑丐終于帶着常娴等人露面了。

    他們慌裡慌張向東北方向逃。

     薛龍看見了他們,随後追去。

     等侯寶回過神來,荒村僅剩下兩人了。

    他先是呆了一下,霎時後悔不已,這可倒黴了! 他探頭伸腦欲逃,又邁不得步,害怕白雪專盯上了他。

    猶豫了一陣子,他決定再等一下,隻要能把她的耐性等沒了,那就好辦了。

     糟糕的是白雪與他想到一塊去了。

     兩人耐着性子等了好久。

    于靈群亂想開了,神思如馬:也許她早已走了呢,不然她何不追他們呢?大哥已經逃走了,她也許趕他們去了吧? 白雪也開始有些擔心:那冤家到底跑了沒有?若是他選了,那才虧呢,一個也沒抓到,自己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失敗呢? 兩人胡思亂想等到了深夜。

    侯寶終于如小鼠似地露頭了。

    他先是順着一堵牆蹑手蹑腳走了幾步,東瞅西望掃了幾眼,沒見有什麼不妥,雙臂一振,彈身就逃,幾乎用盡了他的能耐。

     離開了荒村,他跑得更瘋,唯恐被白雪看見了。

    他多麼希望這時她有些困,或者睡下了,要不,有股無比強勁的風推着自己也行。

     一口氣奔出了三十多裡,進入了山坳裡,他扭頭向後一看,沒有人跟着,這才放下心來。

     “謝大謝地,我總算逃出來了!”他站在一塊石頭上四下望了一會兒,縱身又逃,他覺得才逃開三十多裡太近了。

     又奔了有兩個時辰,已是黎明光景,東方的紅色光線都要穿過萬水千山灑到地上來了。

     他這才感到安全,找到了一塊石台坐下。

    這一夜好累,他欲躺一下。

     他的手向後一伸,一下子按到一個人的腳上,吓得他驚叫了一聲跳起來,回頭一看,白雪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侯寶頓時軟了,一下子坐到地上,周身冷兮兮的。

     “我的姑奶奶,你是怎麼追上來的?” 白雪得意地笑道:“你在牆根溜時我就跟上你了,你以為我會象個傻瓜一樣睡覺嗎?” 侯寶雙手按地,向她磕了一個頭,古怪地說:“你若放了我,允許我自由自在,我叫你三聲親媽,怎麼樣?” 白雪樂得咯咯笑起來:“我不要做你媽,那樣你就賺了。

    ” 侯寶說道:“賺的是我父親,我還不是一樣倒黴,得永遠聽你的。

    ” 白雪笑說:“你要想把一切翻過來也不難,隻要我拜了天地,我就聽你的。

    這對你來說可是不可多得的大好事。

    ” 侯寶歎了一聲:“你的話也對,可我怎麼高興不起來?” 白雪更樂了:“要想高興更不難,隻要我把你的眼刺瞎,你就會愛我了。

    ” 侯寶吓了一跳,忙說:“你比誰都可愛,怎麼會弄瞎我的眼睛呢,說不定成親的那天我會高興的。

    ” 白雪臉不紅,心也不跳,笑道:“我不管你高不高興,隻要你答應了就行。

    ” 侯寶心中恨得不行,也沒辦法。

    他是一千個不想和白雪成親的,連呆在一起一會兒也不想,可他怕她真的一之下刺磨他的眼睛,那樣他侯寶就徹底完蛋了。

    真她媽,倒了八輩子黴了! 他兩眼忽閃了幾下,狠下心來,娶不上美人算了,先跟她學幾手再說,反正以後長着呢。

     他眨巴幾下眼睛,擠出一些連他也不明白的笑來:“我突然覺得你是美的,連常娴也不如你,我們什麼時候拜天地?” 白雪雙頰飛霞,輕吟道:“女人是喜歡受騙的,隻要你的話足夠美麗動聽。

    ” 侯寶說:“我是從來不騙女人的。

    拜天地是件好事,為什麼不呢。

    ” 白雪向他走過去,輕輕撫弄了一下他的頭發,把臉貼到他的左頰上,深情地說:“我是多麼渴望啊……一刻也不想與你分離。

    ” 侯寶不能老是被動,他要有所表示才行,這樣才能安慰女人寂寞的心。

    他伸手摟住她的纖腰,用力去擁抱她。

    她揚臉閉目,十分陶醉。

     兩人擁抱了一會兒。

    侯寶說:“我今天才發現你的動人處,這是别人所沒有的。

    今後就是你趕我走,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 白雪不由輕顫了一下,這正是她所渴望的。

    也許她心中會存有某種疑慮,但那是靠不住的,喜悅的力量是巨大的。

     “真的嗎,我什麼地方最動人?” 侯寶故作深情地捧起她的臉,笑道:“你的眸子最輝煌,深遂奇麗。

    初看,你也許是平淡的,可你耐看,越看越美,這對女人來說是最可貴的。

    ” “太好了!虧得我沒刺瞎你的眼睛。

    ”白雪嬌看了侯寶一下。

    “還有呢?” 侯寶無奈。

    說:“你的皮膚太好了,如羊脂白玉一般,十分誘人。

    ” 白雪一扳他的頭:“怪不得你喜歡我。

    ” 侯寶沖她的眼睛吹了一下,笑道:“誰讓你那麼誘人呢。

    ”心裡卻想:我恨不得咬死你呢。

     兩個人“愛情”了一陣子,侯寶說:“我知道一個有趣的地方,我們到那裡去吧?” “有多麼有趣呢?” 侯寶煞有介事地說:“有趣極了,我們到了那裡會愛得死去活來。

    ” 白雪用手點了一下他的額頭,嚷道:“要有那麼好,我去跳井。

    是個什麼地方?” “無情谷,聽說過嗎?” 白雪伸手打了他一巴掌,斥道:“冤家,我看你是沒安好心!” 侯寶驚詫地問,“我怎麼了。

    哪一點不對?” 白雪冷笑道:“你少給我耍花招!江湖上的奇聞怪事我比你知道得多,你逃不出我的手心這就是明證。

    無情谷我去過的,那是‘死谷’,裡面的妖男妖女是毒蛇心腸。

    你想到那裡去,難道還指望我把你看成一個好人嗎?” 侯寶連忙辯說:“你的話不實,無情谷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去的。

    你怎麼可能來去自如呢。

    那裡是個什麼樣,十個人有十種說法。

    我看你是把它看得太糟了。

    也許是怕了。

    ” 白雪咯咯地笑起來:“什麼人能讓我怕!你的居心我明白,别耍小聰明了。

    ” 侯寶自然不服氣,哼道:“你大多心了,總是把别人想得那麼壞,其實不是那樣的。

    ” 白雪冷盯了他一陣子,賭氣道:“你不見棺材不掉淚,那我就陪你走一遭,到時候你可别後悔!” 白雪抓注他的手拉着就走。

     侯寶頓時喜上胸懷,笑道:“好妹妹,你比誰都好,你也總是聽我的。

    ” 白雪白了他一眼:“那我好在哪裡呢,是不是在于你可以叫我老婆?” 侯寶大笑起來:“好老婆,你太聰明了,正是如此。

    ” 白雪哼一聲,用腳猛踩了一下他的腳趾頭,疼得他大叫一聲。

    她快活地一笑,沒讓他去摸一下腳趾頭,拉起他就跑。

     侯寶的身手并不弱,可和白雪比起來,那弱得就不可用尺量了。

    他被拉着在空中飛,仿佛她放的一隻風筝。

     兩人奔跑了好一陣子,進人了茫茫山林之中。

    白雪路熟,蹿騰閃躍十分自然。

     過了一片荊棘叢,他們攀上一塊巨石。

    巨石顔色暗紅,在陽光下給人以沉重的壓迫感,說不準也有幾分神秘。

    總之,侯寶瞧見巨石就不順眼。

     “我們到這裡來幹什麼?”他驚懼地問。

     白雪笑吟吟地說:“我們到無情谷又去幹什麼呢?” 侯寶有些急了,白雪連忙用食指壓住了他的嘴唇。

    她轉身推開一塊石頭,石壁上露出一個洞口來。

    把手伸進去,摸出一個類似牛皮的小皮袋和一把不足二尺的破劍。

     劍是暗紅色的,與巨石的顔色一樣,一面有刃,一面殘缺如鋸,她向劍上吹了一口氣,劍的顔色頓時變了,鮮紅如血,并伴有一種極其悅耳的叮咚聲,仿佛要引人入劍。

     候寶驚道:“你到這裡來是取這個的?” 白雪一笑:“難道你的眼睛沒告訴你嗎?有時你真比女人還傻。

    ” 侯寶搖了搖頭:“我不明白這破玩藝對你有多麼重要,難道它比我都讓你着迷?” 白雪安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