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狹路逢大敵 深山遇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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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口還有一絲氣息,他望了望自己手中那兩個瓷瓶,上面清清楚楚寫着“先”“後”兩個字,他便毫不遲疑地打開瓶蓋,滴兩點藥水到托索尊者口中,他又招呼另一個年輕的喇嘛說道:“快灌他一口水!” 常言道得好:“三句話不如一扁擔!”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明“行動舉止”,每每是最佳的“語言”。

    夏心甯這兩個舉動,比手中的金牌還有效,立即平息了四周那些喇嘛無言的憤怒。

     那個年輕喇嘛飛快地捧來一碗水,夏心甯說道:“灌一口水,度一口氣!” 年輕喇嘛依言灌了托索尊者一口水,又對着嘴度了一口氣,頃刻之間,托索尊者腹内有若雷鳴,下體臭氣大作,口中呻吟出聲。

     夏心甯也忍不住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他揮着手說道:“來人将托索尊者送到寺中去,寬衣滌洗,慢慢取去頭上那些碎鐵片,将息一會,自然就可以複原。

    ” 立即就有幾個喇嘛過來,擡起托索尊者,送到寺中去。

     夏心甯這時候神色平靜,慢慢地走到呆立在一旁的老住持身邊,雙手送上金牌符敕,懇聲說道:“老方丈!請你收好貴寺的傳代之寶。

    ” 這一個動作自然又是大出衆人意料之外,頓時爆起一陣歡呼。

     夏心甯微笑着轉過身來,他靜等四周的歡呼停下來之後,他才一句一句地用朗朗的聲音說道:“各位大師父,我所要說的秘密,方才已經說了一半,現在隻要請問各位幾個問題,各位就可以了如指掌。

    ” 四周又起了一陣嗡嗡之聲,大家都用不解的眼光,望着夏心甯。

     夏心甯又接着說道:“請問各位!是否還記得當年老方丈中毒圓寂之時,他的形狀是否和方才托索尊者一樣?” 人群裡起了騷動,大家嗡嗡地說個不休。

     夏心甯又接着朗聲說道:“劄色拉尊者既然身藏解藥,為何對老方丈中毒之時,不予以及時解救?老方丈據說是弄毒生平,何至于不知自塗解藥?” 這時候人聲大沸,隻聽到有一句話最響亮:“一定是劄色拉謀害了老方丈!” 夏心甯走到劄色拉身邊,取回十支銀星飛箭,點點頭說道:“劄色拉謀害老方丈,志在奪得住持之位,但是,他又自知聲望不夠,他才暫居這位老方丈之下,隻不過是伺機而取罷了!” 最複雜的事情,往往是最簡單的幾句話,便解釋得清清楚楚,塔爾寺的喇嘛此時一切恍然!怪不得劄色拉要把持金牌,挾令寺衆,原來早就包藏禍心。

     夏心甯小心地揣起兩個小瓷瓶,他先向老方丈深深一拱,接着又向四周逐漸湧來的喇嘛朗聲說道:“我有兩點意見,要在這臨别之前,奉贈給各位:第一,中原武林人物衆多,其中難免有賢與不肖,但是,三兩不肖之徒,不足代表中原武林之意向,所以,四塞八荒與中原各地,武林同源,一脈所出,大家決沒有仇恨。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接着說道:“第二:劄色拉尊者中的不是毒箭,隻須小敷一些金創藥,便可以痊愈。

    佛家最重度化,他雖然有殺師之罪,本不可赦,但是,能度化一人回頭,也是塔爾寺的功德。

    ” 他不等周圍那些人走近來,他羅圈一揖,朗聲說道:“在下此行心意已了,就要告辭,如有什麼不恭與開罪貴寺之處,總此緻歉!” 他轉身挺腰一拔,展開“梯雲蹤”,趁着一口真氣未洩,轉化“八步登空”,沖天拔起五六丈高,就如同禦風而起一樣,越過人群,向塔爾寺外飛馳而去。

    他撇下身後那些喇嘛的贊美和感激,一路風馳電掣,奔上大路,才緩下身形,向原來住的客店走去。

     這一路之上,心中非常高興,一來是如願以償找到了子母陰陽梭的解藥,俞良蕙姑娘的毒創,自可藥到病除,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二來他沒有想到居然便中為塔爾寺做了一件大事,懲惡揚善,人心大快。

     人逢喜事精神爽,夏心甯一路之上,踏着輕快的步伐,回到店裡,他同時心中在默算着:“缜小弟已經有六天了,算來他也該醒轉來了。

    此地離海心山不遠,即日趕到海心山,不僅我了卻一樁心事,也免得俞妹妹日日懸念,免得俞伯伯日困愁城。

    ”他一路上想得十分如意,一直走到店裡去。

     當他一跨進店内,就隻見店夥陪着笑迎上說道:“相公回來了!” 夏心甯點點頭,便問道:“我那小兄弟他可睡得好麼?” 店夥聞言一怔,問道:“難道相公沒有碰到那位小爺麼?” 夏心甯渾身一震,還沒有想到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店夥早就搶着說道:“自從相公去後,小的遵命留心照顧着那位小爺,他一直睡得很熟,到了下午方才不久,突然他從房裡走出來,看樣子他的病已經好了,精神非常好,吃了一碗羊肉拉面,說要找你……” 夏心甯搶着問道:“他去了多久了?” 店夥惶然答道:“已經有了頓飯光景。

    ” 夏心甯看那店夥神情,諒他不敢撒謊,轉身便向門外走去,但是,他一跨出店門,又返轉店内,急急地走進房間裡一看,包裹俱存,隻是在桌子上用手指頭寫了幾個大字,字體歪歪斜斜,倒是像杜缜寫的:“夏大哥:缜兒追人去了!” 這幾個字給人莫名其妙,杜缜他不是還要等到明天才能醒轉來麼?為什麼會提早了呢?他所追的人是誰?追到哪裡去了? 這一連串的問題,就像是一團亂絲,一把塞進夏心甯的心裡,剪不斷,理還亂。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不容易将子母陰陽梭的解藥找到了手,偏偏杜缜又出了意外。

    杜缜雖然精靈刁鑽,但是,畢竟他還隻是個十歲孩童,如何纏得過那些老江湖? 設若缜兒有什麼閃失,夏心甯将來以何面目去見杜景江老爺子? 夏心甯歎了一口氣,随手将桌子上的字抹去,可是,他如此一抹之際,立即又有一個新發現,他抹到桌子中有兩點水,沾到手上,有一股酒氣沖人。

     夏心甯心裡一動,暗自忖道:“這酒是來自何處?缜小弟是不會喝酒的,而且這酒非常濃烈,分明不是這店裡可買到的,難道這房裡來了人?這個人還是個有名的酒鬼?” 心中意念一動,夏心甯連忙沖出房去,向店夥問道:“可有人到我房裡去過?” 店夥連道“沒有”,夏心甯又追問道:“店中可曾來過一個善于飲酒的人?” 店夥想了一想,也說“沒有”。

    夏心甯突然放下手,隻好對他說道:“要是我小弟回來,你說我要他在店中等我,我不回來,不許離開此地。

    ” 說罷丢下一錠銀子,匆匆地走出店門。

     此時已經是下午時分,天色已變,彤雲密布,大有降雪的模樣,看着那天重甸甸地壓在當頭,就像夏心甯的心裡一樣,也是那麼重甸甸地,沉重得像一塊鉛。

     夏心甯站在路當中,真不知道何去何從?在茫然中有無限的焦急。

    他隻好先捺住心中的灼急,信步向前,慢慢地問去,他相信杜缜人小,特别容易引人注目,隻要問到他的去向,便不難找到的。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說小杜缜自從天山蒙金沙一老獨垂青睐,飲了半杯雪魈的白血,按照一般人而言,他必須要昏睡七日,符合小周天之數,使本身血氣與雪魈的白血溶在一起,然後才能發生功效。

    然而小杜缜本是從小就紮固了根基,而且天賦又非常的好,以十歲純陽之體,與這半杯純陰性的雪魈白血,立即發生水火交濟,陰陽蘊孕的效果,他在第五天頭上,就已經完成了遍流周身三百六十個大穴的艱難功夫,就在夏心甯離開此地不久,他的身體之内,自然地産生一種力量,沖開了所點閉的穴道,人便清醒過來。

     小杜缜剛剛如此一睜開眼睛,就驚訝得跳将起來。

    他揉揉自己的眼睛,敲敲自己的頭腦,說明自己并不是在做夢,他心裡就納悶了:“這真是怪呀!我們不是在天山殺雪魈麼?記得金沙一老也來啦,我怎麼突然到了這裡?這是哪兒呀?夏大哥怎麼也不見了呢?” 他骨碌碌地轉着眼睛,看看房間裡面的一切,看得他怔怔地搖頭,他實在想不出這裡是什麼地方。

     小杜缜發了半天呆,忽然又敲着頭說道:“我真呆呀!出去找個人問一下,不就明白了麼?” 他從床上翻身一滾,下得床來,正要拉開房門走出去,突然那房門沒有等到他伸手,竟先呀然而開。

     小杜缜倒是被這個突然而開的門,吓了一大跳,他向後一退,瞪着一雙圓眼睛,自言自語叫道:“怪呀!……” 他話還沒有說完,隻見門外一聲淡笑,出現一個人來,他站在門外,笑嘻嘻地沒有進來。

     小杜缜一雙眼睛骨碌碌地打量一陣,隻見面前這人倒是不太讨厭,一把白胡子,長眉覆眼,雙耳下垂,臉如渥丹,隻是左額角有一道亮疤,使他笑起來,将臉容扯動了有點滑稽的味道,失掉那一份慈祥與嚴肅。

     小杜缜仰着頭問道:“老人家!原來是你推門呀?猛古丁吓人一大跳!你來有什麼事嗎?” 那老人隻是将一雙眼睛緊盯在小杜缜的身上,上下端詳着。

    他不停地點着頭,口中啧啧地說道:“果然!果然!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看來天意助我!” 老人如此喃喃自語,根本就沒有理會小杜缜的話,這一下可就把小杜缜惹惱了,他翹着小嘴說道:“嗳!你這個老人家,怎麼不理我說話啊!我問你到這裡來做什麼?你怎麼不理人啦!” 那個老人仿佛是着了魔似的,不住地點頭贊道:“真是天縱之才,這麼小小的年紀,就能夠這樣說話明白清楚,好了!這一下我可成功了。

    ” 小杜缜見他隻是在那裡口中念念有詞,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說些什麼,氣得火躁起來,一跳腳說道:“你這瘋老頭子,無緣無故跑到這裡來做什麼?讨厭死了!不理你了!” 他跳着腳,伸手便要關起房門,這時候那老人仿佛是如夢乍醒,趕緊伸手一攔,笑嘻嘻地說道:“小朋友!老朽有話要和你說!你怎麼要關門呢?” 小杜缜鼓着嘴說道:“你有話又不說,隻顧叽叽咕咕地在自言自語,我不關門做什麼?” 那老人連忙笑着點點頭說道:“正是!正是!都是老朽不好,老朽一時失神,忘記跟小朋友答話,老朽向小朋友賠個不是如何?” 小杜缜本是鼓着小嘴,這一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将起來。

    他搖着小腦袋說道:“我爺爺說過,年紀大的人,我應該多敬重,怎麼能夠讓你賠不是呢?還是算了吧!老人家你來做什麼,你還沒有跟我說呢?” 那老人臉上笑容忽然收斂起來,認真地問道:“小朋友!你爺爺是誰?他到哪裡去了?” 小杜缜說道:“我爺爺名叫做杜景江,他老人家現在不知道到什麼地方遊曆去了,我是跟着我夏大哥一起的。

    ” 那老人緊接着追問道:“你夏大哥呢?” 小杜缜搖着頭說道:“我也正在納悶呢!我一醒來沒有見着夏大哥,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 那老人又問道:“你夏大哥叫什麼名字?” 小杜缜說道:“我夏大哥叫夏心甯,别瞧他年齡不大,本事可真了不起呀!” 那老人聞言渾身一震,臉色一變,頓時從嘴角上挂出兩撇冷笑,口中自語道:“如果是他,這倒是巧得很,不是冤家不聚頭!” 小杜缜不懂他說些什麼東西,他仰起頭來問道:“老人家!你尊姓大名還沒有說呢!你是不是認識我夏大哥?” 那老人說道:“你說得很對!我認識你夏大哥!至于你問我老人家姓甚名誰?你走過來,我老人家告訴你!” 小杜缜雖然是十歲孩童,但是,他絕頂聰明,而且一直跟在杜景江老爺子身邊,見聞也不知道增廣多少,也懂得點察顔觀色,他發覺這個老人說話的味道,越來越不對,而且臉上也不像方才那樣慈祥,反倒有些冷森森地令人可怕。

     小杜缜站在那裡不動,搖着頭說道:“你說話我聽着,我耳朵又不聾,幹嘛要走過去說話,你就在那兒說不成嗎?” 那老人突然一聲笑,朗聲說道:“成哇!怎麼不成呢?” 他說着話,右手閃電一伸,照準小杜缜的左肩抓過來。

     這一招雖然是随意抓來,但是,出手之快,無與倫比,眼見得小杜缜就像小雞一樣,被他這樣一抓,抓将起來。

     好個小杜缜他真不含糊,眼看着這一招躲閃不過去,他來個以快制快,左手一招“貓兒洗臉”,硬卸對方一抓,右手前沖一拳,隔空搗向那老人的腰眼。

    想必這老人做夢也沒有想到小杜缜會這樣出手還招,這一瞬間的錯誤,啪地一聲,小杜缜左手那一招“貓兒洗臉”和那老人的手,接個正着,底下右手隔空一拳,噗地一下,也正好拳風搗中腰眼。

     那老人哎唷一聲,腳底下一個跄踉,倒退好兒步,捧着自己的右手,怔怔地望着小杜缜啼笑皆非地道:“好小子!你還真有一手。

    ” 小杜缜沒有料到自己的勁道會突然大增,這兩下居然将這老頭子折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