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鬥老鴉驿 晨渡海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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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他們遠道而來,總是熱心捧場,海龍王為他準備了一個地點,是專為參觀毀劍大會。

    ” 說完話,他的一雙眼睛骨碌碌地隻在夏心甯身上打轉,意思就是問:“你沒有請柬,是否願意接受考驗?” 夏心甯絲毫不動聲色,隻是淡淡地問道:“這考驗的方式如何?” 船老大淡淡地說道:“其實在有本領的人看來,倒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從此地自行設法上岸,這是第一舉考驗,到達山上,還有兩次,那也都是虛應故事而已。

    ” 夏心甯擡頭向前看去,約莫有十丈左右的距離,才可到達海心山腳,山上有一條白石山徑,高聳着金碧輝煌的牌樓,那一定是通往會場的道路。

     他打量一番之後,便對船老大笑道:“在下倒是想一試,如果不幸中途失手,再作一個純粹參觀的人吧!” 他這時候才知道,在這隻船上都是海心山上的人物,隻是他不懂為何要在這隻船上來接他?所以,他也存心要露一手,先奠下自己的威信。

     他緩緩地走到船頭上,伸手向下一插,連一點聲音都沒有,一隻手插進船頭木闆裡去,接着随意一扳,扳起一塊長達三尺左右的船頭闆。

     就這一手,船上的人都已經看怔了! 船頭闆都是褐栗木嵌制,厚達五六方寸,四周包着鐵皮,釘着鉚釘,沒有利刀快斧,休想動它分毫,如今夏心甯一伸手就像摧枯拉朽一樣,這手勁,這力道,夠人咋舌半天。

     夏心甯沒有理會身後的驚訝眼光,口中隻是自言自語地說道:“要是通不過,少不得先要做個落湯雞了!” 他一面說話,一面猛一擡手,将那塊船頭闆扔出手去,霎時間,隻見那木闆就像是長了翅膀,直向前面飛去,飛得又快又遠。

     船上的人還沒有明白夏心甯的用意,隻見他藍衫一擺,振臂一劃,人也随着淩空飛去,說他是“飛”,那真不是過分的誇張,隻見他衣袂飄飄,昂首振臂,就像憑虛禦風一樣,飛快地追上那塊木闆,随着那塊木闆,悠悠地落下水面。

     這一下又像是點水蜻蜓一樣,微沾即起,再次騰身,這樣接連兩次,中途借力歇了一瞬,十餘丈的距離,飄然而過,當他雙腳觸及地面的時候,突然一陣蹄聲震地,一匹白馬,瘋狂奔馳而至。

     那匹馬來到夏心甯身前嘎然而停,馬上的人翻身而落,口稱:“請夏相公上馬!” 夏心甯覺得有些奇怪,來人怎麼知道他姓夏?但是,他并沒有問,隻是故作風趣的問道:“怎麼?騎馬也是一種考驗嗎?” 那人也被說得笑了,但是,他立即恢複恭謹的态度,認真地說道:“夏相公方才‘八步登空’的功力,已經使我們開了眼界,這山上的考驗,已經奉命免除,夏相公!你請上馬,這馬自能識途,送你直到會場。

    ” 夏心甯點點頭,舉手稱謝,但是他的心裡也有些吃驚,看來這海心山是個不尋常的地方,自己的行蹤,已經早就控在别人手裡了。

     他扳鞍上馬,剛一坐穩,那白馬立即撒開四蹄,潑刺刺向前狂奔而去。

     果然不出夏心甯所料,這匹馬是沿着那條白石山道,一直上山。

     山上此刻倒反而變得很沉寂,沒看見一個人,沒見到一間房屋,但是,夏心甯能感覺到,就在這樣沉寂中,隐隐地有一股殺機。

     他沒有留心多看,他希望早點到達毀劍大會的會場,希望能看到銀劍還是安然無恙的放在那裡。

     正是如此催馬的時候,轉過一個小彎,突然,一件白色影子,照準夏心甯飛來。

     轉急彎,馬跑得多快,夏心甯根本就沒有辦法瞧得清楚是什麼東西,隻有一伏身,先讓過這件東西,忽又在馬上反腕一把抓,将那件東西抓到手裡。

     當時他很快地有一個感覺,這東西軟軟的、薄薄的,像是一條手帕。

     等到他拿到眼前一看,果然,是一條雪白的手絹,上卻寫着許多字。

     夏心甯沒有看這些字,卻及時勒住馬,挺身在背上一躍,淩空拔起兩三丈高,人在半空中向四周一看,沒有看到一個可疑的人影。

     他納悶地落在馬背上,打開手絹一看:“如果你志不在名,志不在劍,就請你靜靜地參觀,會後我們要好好地接待你,一盡地主之誼,一遊這海中名勝。

     如果你志在求名奪劍,務必要請你忍耐到最後,此地高手如雲,能人群集,先讓他們互相争奪,實力消耗,你再出場。

    千萬勿求近功急效,反而失策。

     辣手佳人段又青是此地嘉賓,盡量避免沖突。

    書不盡意,閱後毀去。

    ” 這個手絹寫了許多字,沒有署名落款,夏心甯心裡不停在想:“這是誰呢?海心山我何來友人?” 他沉思再三,将手絹揉成一團,合在掌心,搓成細粉,棄在路上,胯下的馬,隻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向上走着。

     忽然,夏心甯心裡一動,不禁脫口說道:“是他!一定是他!” 他這樣一興奮之下,催動坐騎,又飛奔上山。

     跑了一陣之後,突然聽到一陣震動的歡呼,人聲如沸,彩聲如雷,夏心甯心裡暗叫一聲:“不妙?莫非有人将銀劍奪去了?” 他棄馬步行,越登一個石磴,下面出現一片房屋,就在房屋的前面,有一塊黃土空場,分東西兩邊,搭了兩個彩台,台上各坐了許多老老少少的人物。

     在這兩個彩台之中,又有一個高台,台中高豎了一根旗杆,杆上正吊挂着一把銀色寶劍。

     夏心甯一眼之下,立即看出,那正是師門至寶,聞名于世的銀劍,夏心甯一時熱血沸揚,幾乎就要沖上去将銀劍摘到手中,但是,他也知道,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能這樣冒昧從事,先要看清楚形勢再說。

     場中人聲很亂,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到來,他便慢慢地走到東邊彩台下面,順着樓梯,走到台上,挨在最後坐下來,這時候,他才留神場子裡的情形。

     場子裡正中台下,此刻正站着一位蟹臉虬髯的中年人,漆黑的一張臉,有一層黝光,他空着一雙手站在那裡呵呵地笑道:“如果再沒有人下場賜教,這毀劍的光榮,就要落到在下頭上了。

    ” 這時候,東西兩邊彩台,仍然是人聲嘈雜,議論紛紛,似乎對于蟹形臉的中年人所說的話,沒有什麼注意。

     那人轉身又向台上說道:“海龍王!你是此次大會主人,請你再将比賽程序宣告一遍,不要讓我到了毀劍之時,又有人從中作梗。

    ” 夏心甯這時才看到當中台上,就在旗杆之下,坐着一位清矍老者,令人驚訝的,他頭上戴的是衮龍巾,身上穿的是閃亮的青龍盤繞的龍袍,坐在那裡很有威嚴。

     他心裡想道:“這人就是海龍王嗎?此人好生面熟?好像在何處見過,但是,實在是想不起。

    ” 他正要聽聽這個别出心裁的毀劍大會,還有些什麼程序?海龍王緩緩地站起來,伸着雙手,漸漸地人聲低沉下去,終于鴉雀無聲,海龍王才放下雙手,朗朗地說道:“因為這毀劍大會是一件創舉,也是一件關乎四塞八荒擊劍高手的大事,所以老夫願意将大會進行情形,再說明一遍,以免沒有聽清,錯過機會。

    ” 他停頓了一下,微微地咳嗽一聲,眼睛向四周一掃,夏心甯遠遠地坐在東邊彩台的後面,此時也覺得他那兩道眼光,淩厲逼人。

     海龍王又接着說道:“這柄銀劍,就是當年解散泰山劍會,使中原武林懾服的信物,今天好不容易被老夫弄到海心山,老夫認為這是弘揚我們邊區高人名聲的好機會,所以老夫特别柬邀各地高人,來到海心山,舉行這場毀劍大會,我們要在許多高手之中,選出一位高人,當着許多來賓之面,将這柄銀劍毀掉,這就是告訴中原武林,他們最怕的東西,已經被我們這邊塞之人,給輕易的毀掉了,從此之後,中原武林不能小視四塞八荒……” 海龍王話還沒有說完,周圍已經響起一片歡呼。

     他停了一下又說道:“這毀劍的高人如何選出?但看誰能連勝三場,無人敢敵,誰便擔當這份榮譽。

    現在祁連一狼解一沖已經連勝兩場,如果再沒有人下場,解兄便是毀劍之人,各位還有什麼……” 海龍王剛說到此處,突然就聽到有人冷笑道:“解一沖如果也算是高人,就難怪中原武林要瞧我們不起了!” 這兩句話聲音說得很冷,也說得很損,頓時引起東西兩邊台上的人,紛紛議論。

     最受不了的還是這位祁連一狼解一沖,他那張蟹形臉氣的通紅,瞪着一雙大眼睛,厲聲叫道:“是哪位朋友,既然瞧不起我解一沖,何不請來見教?” 解一沖的話剛剛說到此地,就聽到一陣極其難聽的冷笑,嘿、嘿、嘿笑個不停,随着這聲冷笑,從西邊彩台上,飄然走下來一個人。

     這人身材不高,而且有些纖弱之感!一身青衫,腰懸一柄短劍,步履飄逸,宛如流水行雲。

     但是,這人有份令人奇怪的裝束,就是從頭上開始,蒙着一塊黑色大頭巾,連臉也蒙在頭巾裡面,隻在前面挖了兩個洞,露出一對晶瑩閃亮的大眼睛。

     這人雖然看不見他的真面目,但是,從他說話語氣,從他行動舉止看來,分明是一位很年輕的人。

     這個人的出現,頓時使得場内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大家都在暗想:“這人年紀這樣輕,可是口氣這樣大,他是何許人?” “這人難道是熟人麼?假若不是熟人,他為何要蒙起面孔?但是如果是熟人,他究竟是誰?” 這位蒙面人不理會周圍這些人的耳語紛紛,昂然向場中走來。

     這時候最感到尴尬的便是高高坐在上面的海龍王,他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台上,拱手問道:“這位朋友,既然下場比武,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蒙面人冷冷而且僵硬地說道:“這次毀劍大會有這條規則麼?” 海龍王碰了這樣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氣得兩眼直瞪,但是,他又不便發作,隻好說道:“雖然沒有這項規則,但是,閣下如果沒有不能見人之處,自然應該以真面目見人才是。

    ” 蒙面人冷哼一聲說道:“海龍王!你要是想在口角上占先,就休怪我不将面子給你!” 海龍王突然退到台中,對後面一揮手。

     蒙面人卻于此時冷笑說道:“你用不着打聽,我根本沒有請柬,是自己經過你們三道考驗進來的,你要查也查問不出,還是少找麻煩的好。

    ” 海龍王被他先發制人,僵在那裡,半響說話不得。

     這時候隻有一個人在暗地裡冷眼旁觀,那便是夏心甯。

     他對于這位蒙面人的出現,除了也感到十分奇怪之外,他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如同他乍一看到海龍王一樣,好像是見過。

     雖然,他看不到蒙面人的真面目,但是,從他言行舉止動靜觀察,好像是熟人,隻可惜這位蒙面人說話的聲音,故作僵硬,聽不出原先的語調,否則可以從聲音上,聽得出他究竟是什麼人。

     夏心甯靜靜地坐在一旁,他要看一個水落石出。

     這時候蒙面人已經走到祁連一狼解一沖的面前,随意的一站,說道:“解一沖!你如果能夠通過我這一關,銀劍就是你的了!來呀!請上呀!” 解一沖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物,他沉住氣不動說道:“我們較量什麼?” 蒙面人道:“今天凡是被邀請來的,都是邊境的擊劍高人,自然是比劍。

    ” 解一沖便伸手從腰間拔出一柄四尺二寸特長的長劍,亮開一個架式,道聲:“請!” 蒙面人一點也不理會,隻是說道:“你盡管上呀!比武場上客氣什麼?” 解一沖沉聲說道:“既然比劍,請拔出劍來!” 蒙面人嘿嘿冷笑道:“不錯!我們是比劍!不過,對付你這樣的劍手,我也用得着拔劍麼?” 解一沖大怒說道:“小賊!你想讨死?” 蒙面人一點也不在乎地說道:“你亂罵人,我就不給你留面子了。

    本來可以讓你多走幾招,以免臉上不好看,現在你不要面子,我讓你一招倒地。

    ” 祁連一狼解一沖此時已經是氣憤已極,更不再答語,四尺二寸的長劍一攪,閃起一團劍花,全力施展出一招“狼形八劍”中的“怒噬狡兔”,撲起一陣旋風,向蒙面人攻去,祁連一狼解一沖這一招“狼形八劍”一出手,立即引起兩邊看台上一陣驚訝之聲。

     大家心裡都在暗自忖道:“怪不得解一沖這幾年來,在西北邊陲名聲日見響亮,原來他已經學會了‘狼形八劍’,就憑他方才那一招‘怒噬狡兔’的招式看來,分明已深獲其中真傳。

    ” 但是,也有人幸災樂禍想道:“這個蒙面的小子,口出大言,看看他究竟如何躲過這樣淩厲的一招?” 說時遲,那時快。

     那蒙面人站在那裡毫不為動,等到解一沖長劍已然臨頭,突然啊呀一聲,人影乍合即分,其中倒了一個在場子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