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難得千日醉 換來夢黃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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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大悟啊了一聲,立即說道:“古老前輩!留下這兩顆千日醉的人。

    是想利用這兩顆異藥,使兩位老前輩熟睡不醒,氣息暫停,血脈不通,使得身上的劇毒,在最短期内,無法擴張,以等待我們從雷公山取得‘赤火鍊’回來。

    ” 活華陀點點頭說道:“勝家二老身中劇毒,已經拖延了數年,老朽也空有活華陀之名,竟無法做到‘手到毒除’。

    好不容易得到解毒的奇珍‘赤火鍊’,偏偏又被經澄之從中騙去,所以,最後一着,前往雷公山取回‘赤火鍊’,也是寄望于萬一。

    因為勝家二老身上的毒,本來平日以功力封閉,暫時勉強維持,可是今天他們二老各自回憶往事,引動情緒激動,功力未經持續,毒力遂發,頂多還有半月之期好活。

    可是現在問題解決了!……” 夏心甯松了一口氣說道:“這真是吉人自有天相,這兩顆‘千日醉’來得正是時候,不過,晚輩奇怪,送藥來的人究竟是何人?他既然有心送藥,又為何避而不見?” 活華陀沉吟了一會,搖搖頭說道:“夏老弟!你方才不是也聽到聶老夫人說過麼?天下事有許多意外,是無法以常情來衡量的。

    ” 他說到此處,忽然又停頓了一下,想了一想說道:“按情理來說,這件事等待你們從雷公山回來,一定自有分曉。

    ” 夏心甯說道:“老前輩之意,我們從雷公山回來的時候,這位送藥的高人,他會再來君山麼?” 活華陀淡淡地一笑說道:“究竟他來與不來,那還是不能以常理衡量的事。

    ” 他們正談論這件事,突然半天沒有說話的勝姑娘說道:“古伯伯!你所說的‘千日醉’是真的可靠麼?” 活華陀呵呵笑道:“姑娘!你是不放心老朽的醫道?” 勝姑娘倒沒有為他這句話而臉紅,隻是認真地接着問道:“古伯伯!我義父母兩位老人家就這樣熟睡在勝家莊,會不會還有意外?” 活華陀想了一下說道:“姑娘你關心的很對,老朽少不得要留在勝家莊,等待你們成功歸來!” 勝黛雲此時才盈盈下拜,口中說道:“有古伯伯在勝家莊,雲兒就放心了。

    雲兒在得到古伯伯一諾之餘,再也不能延宕日程,就此叩别古伯伯,我們會盡快的回到君山來。

    ” 勝姑娘叩别之後,便和夏心甯匆匆出莊,牽騎登舟,穿過洞庭,取道西南,直奔雷公山而去。

     馬是千裡名駒,人是年輕氣盛,再加上夏心甯和勝黛雲姑娘又急切地希望早日将“赤火鍊”送回君山,所以一路上,披星戴月,馬不停蹄,不消多少時日,已經越過清水河,進入貴州邊境,逐漸地接近雷公山。

     這天,兩人雙騎,已經越過小舟江鎮,相距雷公山已是此去非遙。

     勝黛雲姑娘忽然輕輕勒住絲缰,側轉過頭去望着夏心甯說道:“夏相公!……” 夏心甯也随即勒住坐騎,含着微笑,輕輕地問了一句:“勝姑娘是叫我麼?” 勝黛雲當時一怔,随即臉上飛來一層紅暈,因為這一段路程,彼此都融消了陌生和隔閡,而且雙方都談得極為投契,所以當時勝姑娘紅着臉笑道:“你的意思,是怪我叫的不對麼?” 夏心甯微笑着用手摸着腰間長劍,搖搖頭說道:“身懸利器,胸無點墨,這‘相公’二字,實在當之有愧啊!” 勝姑娘一時忍不住伏在馬上吃吃地笑道:“說話不實,言不由衷,誰不知道你是文武全才呀!” 夏心甯也笑道:“果如姑娘所言,我夏心甯是一個文武全才,那這‘相公’二字,也未盡然‘名實俱歸’啊!” 這“名實俱歸”四個字,真是風趣得恰到好處。

    勝黛雲姑娘擡起一張宜喜宜嗔,紅暈未褪,半帶嬌羞的臉,望着夏心甯,忽然低低地說了一句:“你真會說話!”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是代表了勝黛雲姑娘對夏心甯的一種潛在而起、欣欣向榮的愛慕之意。

     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是一種隻可以意會、而不可以言傳的奇妙東西,勝黛雲和夏心甯這一雙武林兒女,在同行一程的仆仆風塵之中,不知不覺地彼此種下了情誼,一旦用語言揭開心意,便自然而又純真地露出自己的情意。

     夏心甯此時心裡感到有一陣意外的甜蜜,他索性停下馬來,轉過臉去,望着勝姑娘說道:“其實,論彼此上一代的關系,論雙方的志趣,論我們同為武林兒女一事而言,我不應叫你勝姑娘,而要叫你一聲黛雲妹妹!” 這一聲“黛雲妹妹”叫得勝姑娘心裡一跳,臉上又不自覺地飄上一朵紅雲,她微擡起頭,略略掀起眼簾,正要啟口說話,忽然,遠遠地傳來一陣蹄聲。

     此地已經是深山,而且荒涼不堪,人煙稀少,何來馬蹄震地之聲,而且,聽這蹄聲急遽,不僅說明這匹馬跑得很快,而且,馬上的人騎術更是高明。

     夏心甯當時微微一怔,立即一面催動坐騎,慢慢地前行,一面轉過身來,向後面眺望。

     勝姑娘也察覺到這匹馬來得有些怪異,随即輕輕地說道:“注意啊!此地已經是雷公山境了哩!” 她說着話,便也轉過身去,向後面引頸而望。

     遠遠塵頭起處,一人一騎,挾着一陣黃塵滾滾而來。

    轉眼間,相去不過數十丈,已經看得清清楚楚,那滾滾的黃塵當中,一襲大紅的衣衫,一匹火赤的駿馬,就如同一團火一樣,風馳電掣而來。

     這匹馬的腳程真是快極,數十丈的相隔,也不過是片刻之間,便潑刺刺地沖到夏心甯和勝黛雲的身邊。

     勝黛雲這才看得清楚,坐在火赤胭脂馬上的人,竟是一位人間絕色的年輕少婦。

    雖然如此轉瞬間的一瞥,但是,實在是因為這位少婦生得太美,這一瞥給勝黛雲留下極清晰的印象。

    而且,心裡不住忖道:“好美的人兒!” 正是她如此一轉念之間,忽然聽到夏心甯輕輕地而又有無限驚訝地說道:“咦!怎麼會是她!” 就在夏心甯說這句話的時候,那匹火赤胭脂馬,已經越過他們,沖過去十丈遠近。

    而在這句話餘音未落,忽然前面一陣烈馬長嘶,塵頭一落,那匹火赤胭脂馬穩如泰山般地站在那裡屹立不動。

     馬上的年青少婦,微擰柳腰斜倚鞍頭,睜着一雙含笑的晶瑩大眼,口裡露着一嘴編貝細牙,望着他們兩人,随着輕靈地一陣黃莺出谷的聲音,笑吟吟地說道:“喲!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會在這裡碰見你呀!” 勝黛雲姑娘兩道秀眉微微一皺,轉過頭來問道:“你認識她麼?” 夏心甯點點頭,但是他立即擡起頭來朗聲說道:“紀九茹!你與金蠍教有何關系?紀曉詩是你什麼人?” 這位渾身大紅、嬌豔如花的三湘女史紀九茹當時啊呀一聲,依然是那麼笑吟吟地說道:“小兄弟!我是說哩!你怎麼突然來到這人煙絕迹的雷公山,敢情是我那二弟将你給迫了來的!既然如此,我們待會再談吧!” 說着話,風情萬種的瞟來一眼,随即帶轉馬頭,手中長鞭一揚,叭地一聲,在空中響了一個霹靂,火赤胭脂馬一聲低嘶,身形一矮,向前直竄而去。

     突然,勝黛雲姑娘一聲斷然叱喝:“停下來!” 三湘女史紀九茹聞聲收缰,火赤胭脂馬剛剛沖出,又如此突然一收缰,頓時勒得前蹄雙揚,人立而起。

     她穩下坐騎,斜倚在馬鞍上,瞟了夏心甯一眼,才轉過臉來對勝姑娘說道:“你是叫我麼?” 勝黛雲滿臉怒容,厲聲叱道:“我甯哥哥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就想逃走麼?” 紀九茹立即酸溜溜地喲了一聲,斜着眼睛笑道:“叫得多親熱呀!你可知道我是你甯哥哥的什麼人啦?” 她竟然擰轉過頭來,媚态無邊地嬌滴滴地向夏心甯笑道:“我的甯弟弟呀!你有了人叫你甯哥哥,就忘了我這個姐姐了?” 本來勝姑娘喝住紀九茹,突然稱夏心甯是“甯哥哥”,夏心甯的心裡感到一陣甜蜜,他沒有料到三湘女史紀九茹的出現,竟會使得勝姑娘坦陳她内心的情意!可是,他更沒有料到紀九茹卻趁機橫施媚态,嬌滴滴地叫起他“甯弟弟”來了。

     夏心甯當時大急,厲聲叱道:“紀九茹!你這個無恥的賤人,你胡言亂語說些什麼?在飛來峰上,若不是……” 紀九茹沒有等他說完,便用一陣蕩人心弦的笑聲,打斷了夏心甯的說話,飛着媚眼,嬌慵無限地說道:“是啊!在飛來峰上,若不是你憐香惜玉,我早就一縷芳魂歸之缥缈了。

    你當時的濃情蜜意,我是不會忘記的,為什麼現在你這樣兇忒忒地對我呢?” 夏心甯一聽紀九茹在那裡滿口胡言,這才恍然大悟,知道她是什麼用心,立即咬牙叱道:“紀九茹!你這個卑鄙不堪的賤人,你這樣滿口胡言,是存什麼心?我要……” 他在馬上一拔腰中長劍,正待從馬上躍下來,隻聽得身旁陡起一聲嬌叱:“賤婢!看劍!” 隻見勝黛雲姑娘人從馬上一旋而起,單足一點馬鞍,擰身一拔,沖天而起一式“志在鴻鹄”,作勢翺翔,拔起四丈左右,忽又折身一撲,轉化“漫遊蒼梧”,手中短劍趁勢出鞘,随身閃起一陣寒光,以疾風迅雷之勢,向紀九茹撲去。

     紀九茹一聲嬌笑,從馬背上一擰身,像是一朵紅花墜地,一溜而落,随着那匹火赤胭脂馬便潑剌剌地沖出數丈開外,紀九茹卻是儀态萬千地站在地上,輕巧無比地閃開勝姑娘如此淩空一擊。

     勝黛雲一擊落空,人更不稍停歇,手中短劍一時劍芒大振,嗖!嗖!嗖!唰!唰!唰!一連攻出七八劍,每一劍都是使出十成功力,劍劍都是揮向紀九茹的全身要害。

     紀九茹就像是一片随風飄舞的紅葉,在層層劍幕之中,左右飄移,上下閃讓,輕盈無比地騰挪閃讓,一點也不顯得吃力,并且還不斷地嬌滴滴地叫道:“啊呀!甯弟弟!你這個新認的妹妹真厲害呀!啊唷唷!差一點……” “甯弟弟!你這個沒有良心的!你看到姐姐這樣危險,一點也不心動?你也不肯來助我一招,往日那些甜言蜜語,都到哪裡去了?” “我說甯弟弟呀!你要是真為難,不肯來幫助我,至少你也不應該去幫助她呀!這樣總算是你還念點舊情。

    ” “甯弟弟呀……” “……” 紀九茹這些肉麻兮兮的話,說得是那麼動聽,是那樣撩人心弦!可是,隻見夏心甯聽得牙癢癢地,跺腳說道:“紀九茹!你要是再胡言亂語,我就要……” 紀九茹剛剛一閃柳腰,閃過勝黛雲的一招“剖蚌取珠”,口中立即嬌笑道:“甯弟弟!你就要怎麼樣?你要狠心腸的兩打一麼?你要是真的不念舊情,我也有對付薄幸人的方法。

    ” 夏心甯心裡知道:論功力,勝姑娘是無法與紀九茹相抗衡的。

    在飛來峰的時候,他已經從冷三公那裡了解到紀九茹的功力,斷不是目前他們所能夠制服得了的,目前勝姑娘占了上風,那不過紀九茹要趁機挑撥離間而已。

     夏心甯正在考慮,當前的情況,他究竟應該如何處置? 突然,三湘女史紀九茹嬌滴滴“唷”了一聲,人像一條紅巾,從劍芒中一穿而出,直飄到五六丈開外,卻是那麼輕巧地落在那匹火赤胭脂馬的背上,剛剛身形一落,就聽到她柔腸百折地叫道:“甯弟弟呀!你真是鐵石心腸,硬要看我受傷,居然見死不救?你這個負心郎……” 馬去如風,塵頭又起,剩下的話也就模糊不清聽不見了。

     勝姑娘怔怔地站在那裡,低頭看看自己手上的短劍,她記得自己方才那一招“流雲斷壑”,根本沒有傷到對方,紀九茹為什麼要聲言負傷逃走? 夏心甯連忙走過來,叫道:“雲妹妹!方才那女……” 勝黛雲姑娘本是站在那裡發怔,此時一聽到夏心甯說話,蓦地一收短劍,臉色一沉,柳腰一擰閃過一邊,擡腳躍上馬背,嬌叱一聲,坐騎四蹄如風,向前飛奔而去! 夏心甯始而意外的一愣,繼之大驚,立即大聲叫道:“黛雲妹妹!黛雲妹妹!” 勝姑娘皮鞭連揮,那匹千裡名駒跑得四足騰空,氣勢如龍,頃刻之間,已經遠去數十丈。

     夏心甯一見勝姑娘絲毫沒有回頭的意象,一時大急,騰身躍上馬背,策馬急迫,并且一提丹田真氣,大聲叫道:“勝姑娘!請你容我一言!” 任憑夏心甯如何大聲喊叫,前面的勝黛雲姑娘愈去愈遠,不消多少時間,剩下一圍黃塵,一抹淺淺的背影,而且,頃刻之間,那一圍黃塵轉入一個山嘴,抹角過去,連那一點淺淺的背影也消失得一幹二淨。

     夏心甯此時的心裡,在一陣無名的激動之後,他已經不是痛恨紀九茹的卑劣存心,也不是渴望勝黛雲姑娘給與他的諒解,而是,滿心充滿了憂傷和焦急。

     勝姑娘如此一怒而去,獨闖雷公山,設若中途出了意外,将來夏心甯回到洞庭君山,用什麼言語向勝家二老交代?再說,二人同行,互相照應,同心同德,無疑地在實力上要增加一倍,如今勝姑娘落單而走,彼此都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