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結怨苗疆客 邂逢活華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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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三湘女史紀九茹突然現身在石洞之内,夏心甯除了驚訝在這樣的深山絕壑之中,如何會有這樣貌美驚人的婦人?剩下的隻有滿心懷疑。

     “這位三湘女史究竟是何許人?她怎麼知道冷三公住在這人迹杳然的天柱山之内?她又怎麼知道冷三公會一套‘萬象劍法’? 照功力看來,三湘女史比較起冷三公,還相差甚遠,為何冷三公對三湘女史一直有一種顧忌?三湘女史是用什麼方法能使冷三公為她所控制?居然答應将秘不傳人的‘萬象劍法’口述出來,傳授給她?” 這些懷疑雖然存在夏心甯的心裡,得不到解答,但是,到最後夏心甯另外得到一個結論:“三湘女史是個壞人。

    ” 所以,當三湘女史要将他帶走,作為質押之際,夏心甯積壓在心裡的一股憤怒勃然而起,全力挺劍而上,一招“屠龍斬蛟”,以疾風迅雷之勢,劈向三湘女史紀九茹。

     夏心甯的九疑劍法已經深得靈叟費南翁的真傳,這一招“屠龍斬蛟”更是九疑劍法的精華所在,如今全力使來,聲勢極為淩厲驚人。

     誰知道長劍剛剛揮出一半,突然聽到冷三公叱道:“小子!休要輕舉妄動。

    ” 随着立即就有一股強烈的勁道,直撞劍身,夏心甯當時感覺到如有千鈞壓力,壓向自己。

    手臂一麻,幾乎無法握住長劍,趕緊順勢一撤劍,腳下樁步也随之浮動,騰騰後退,一直等到身形靠到石壁,才勉力穩下身來。

     冷三公手上不知何時拿了一根木棒,此時指着夏心甯,又重複地說了一句:“小子!休要輕舉妄動!” 夏心甯睜着一雙眼睛,怔怔地望着冷三公,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事? 這時候隻聽得紀九茹冷冷地笑了一聲,也用眼睛掃了夏心甯一眼,立即轉面向冷三公說道:“算了!既然人家不識好歹,我也不再堅持這個條件,二天之後,我們依約行事。

    ” 她說完這幾句話,忽然投身向崖下一縱,衣着被風鼓起,一陣香風直送洞中而來。

    冷三公突然厲聲大叫:“紀九茹!你回來!” 話音剛落,隻見紀九茹立即從崖下伸出一個頭,颔首微笑,向冷三公說道:“是不是有了悔意?要立即開始履行所約?” 冷三公臉上寒冷如冰,根本沒有理會她的話,隻是厲聲說道:“紀九茹!三天之内,約期未到,不許你在這飛來峰上任何一處逗留!如果你口是心非鬼鬼祟祟,一旦被老夫發現,你應該想到後果。

    ” 紀九茹忽然調皮地笑了一下,美麗的臉龐做着一個怪表情,斜着頭問道:“你能發現我的行蹤麼?” 冷三公突然縱聲大笑,豪情奔放地說道:“紀九茹!你也不想想,老夫是何等人?飛來峰上隐居許久,附近方圓數十裡,有任何一點動靜,就休想瞞住我,你若不信,就不妨試試看。

    ” 三湘女史紀九茹露齒一笑,沒有再說話,身形向下一沉,頃刻之間,消失不見。

     冷三公翻着一雙眼睛,靜靜地坐在那裡沒有說話,仿佛根本忘記了夏心甯的存在。

    過了半晌,他忽然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向夏心甯說道:“小子!你真是一個大混球!” 這樣突然一罵,把夏必甯罵得滿頭霧水,眼睜睜地望着冷三公,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冷三公接着說道:“你小子也不看看顔色,就憑你這點功力,也敢和人家動手?剛才若不是老夫出手攔得快,你那一劍下去,就會将小命送掉。

    ” 夏心甯此時忍不住忿然朗聲說道:“晚輩當時隻知這個女人是壞人,所以才一怒之下,出劍除害,至于當時的生死得失,倒是沒有想到。

    ” 冷三公忽然又笑将起來,指着夏心甯說道:“小子!你和你那個外公,倒是生來一個脾氣。

    來!來!時間不多,我們先來辦正事。

    ” 夏心甯頂撞了幾句之後,心裡又感到後悔,自忖道:“說什麼他總是我的長輩,我怎麼好這樣頂撞他?再說,方才他和紀九茹再三力争三天的約期,分明是為了要傳授我的劍術口訣,我真有些不識好歹。

    ” 夏心甯正在惶恐後悔,一聽冷三公如此一說,以為他就要開始傳授口訣,立即走過去,不安地說道:“老前輩!你不計較方才晚輩那樣不禮貌麼?” 冷三公呵呵地笑道:“小子!沒有時間和你計較這些事,你快從這洞裡翻身上崖,直奔那飛來峰的飛來石下,藏身在一棵虬松之間。

    少時你發現有一條赤紅色的蛇,你要以極快的手法,抓住蛇尾,極力一抖,然後,立即趕回到老夫這裡來。

    記住!你手法要快,一旦被它咬了一口,就一切都完了!” 夏心甯點點頭,冷三公又問道:“小子!你還有什麼問題?” 夏心甯說道:“晚輩隻是想請問老前輩,這條蛇要它做什麼用?” 冷三公呵呵笑道:“這條蛇關系到你和老夫的性命,也關系到‘萬象劍法’,老夫一時無法和你說清,等你捉得蛇回來,有時間老夫再告訴你。

    ” 夏心甯此時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立即走到洞口,正準備翻身上去,忽然冷三公說道:“小子,捉蛇的時候千萬要記住,出手要快,抖的更要快。

    ” 夏心甯應了一聲,頓時一縱而起,伸手抓住石洞上面崖石隙中一棵小樹,淩空借力,全力一送,轉身使出一式“飛龍在天”,沖天而起,幾經轉折,終于停身到崖上。

    這時候,已經是夜将及半,一輪明月,冷冷地懸在空中,清光萬裡,使人如置身一個清涼的琉璃世界,飛來峰的上上下下,都照得清清楚楚。

     夏心甯站在崖上向上面打量一下,迎頭蓋頂,相距不遠,便是那神奇無比的飛來石,像是一柄巨大無比的傘,正罩在夏心甯的頭上。

     夏心甯不敢多作停留,立即施展身形,向飛來峰絕頂的飛來石下,疾奔而去。

     沿途經過不少險境,但是,夏心甯一心想到飛來石下那條赤紅色小蛇的事,根本無視那些斷崖、峭壁、深淵、塌石……隻是拿穩心神,運足眼光,就像是一隻點水蜻蜓,在那些險境中,起落飛騰,不稍回顧,不作停留,一直向上奔去。

     常言道是:望山走死馬。

    雖然飛來石看來就在頭上,夏心甯一直奔騰了将近一頓飯光景,才真正停足于那塊巨大驚人的飛來石下。

     果然,飛來石下靠近一個千尋斷崖的邊緣,有一棵古老的虬松,枝葉濃密,盤節多姿,的确是藏身的好地方。

     夏心甯他不知道那條赤紅色小蛇何時出現,所以他一點也不敢停留,從飛來石下,飄身而起,一式“白雲掃壑”,悠然從松枝空隙之中,鑽進濃枝密葉之内,坐在一個盤節桠枝之上,平心靜氣,留神注視着飛來石下,等待那條小紅蛇的出現。

     頂上的弦月,漸漸地向西移去,偶而山間飄來一陣白雲,遮住了月色,飛來石下顯得好生幽暗。

    躲在松樹上的夏心甯,心裡微微有一點焦灼與不安,他擔心正好月色遮去的時候,那條小紅蛇适時出現,眼睛瞪得好大,眨也不眨一下,緊緊地盯住飛來石下。

     好在這飛來石下,俱是一片白色的岩石,有名的“天柱晴雪”,正是由于這些白石而來,在這白岩石上如果有什麼動靜,自然是看得清楚。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夏心甯心裡也漸漸地由平靜而焦急起來,止不住暗自忖道:“是不是這條小紅蛇它根本就不出來了?或者冷三公他記錯了地點?” 正是夏心甯如此猜疑之際,忽然嗖地一聲,一陣輕微的衣袂飄風的聲音,一條人影疾如鷹隼般地,從下面直拔而起,淩空飛落,飄到飛來石下。

     夏心甯當時心裡一震,忖道:“莫非是紀九茹那女人根本沒有離開飛來峰?她知道了我們這項行動?” 他心裡如此想着,正好雲過月明,尤其是西斜的月色,将飛來石下那人,照得清清楚楚,夏心甯一眼看去,原來是一位葛巾長袍,隆準長須,身背小箱子的老人。

     這老人剛剛一停身飛來石下,立即就轉身朝夏心甯藏身的一棵虬松走來,而且,看他端詳打量之意,分明也是想到這棵虬松上來藏身。

    夏心甯一時不覺為之大急,此人一來,豈不是行藏暴露了麼?會不會妨礙捉蛇的事? 夏心甯正在着急,忽然遠遠地傳來一陣嗚嗚的哨音,那老人仿佛聞聲一震,本來他是準備到那棵松樹上藏身,此時他一轉身,面向峰下來路而立。

    也不過是這一瞬之間,鳴鳴之聲大作,一條人影宛如流星趕月,從山下一路疾馳而來。

     忽然,哨音一停,飛來石下多了一個身穿黃袍、背插長劍的人,白臉無須,看去年齡也不過在三十多歲左右,卻是生得削腮高顴,凹勾鼻,龇着嘴,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給人有一股寒意。

     這個黃袍怪客身形一落,立即就哈了一聲,輕松地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位走方的郎中。

    怎麼?你又要來搶我這筆生意麼?” 那長須者拱拱手說道:“二洞主!小老兒不敢。

    ” 那黃袍怪客哼了一聲,狂傲地擡起頭來,朗聲說道:“諒你也不敢。

    ” 那長須老者又拱手說道:“不過小老兒今天有一點冒昧之處,請二洞主破格成全。

    ” 那黃袍怪客突然雙眼一翻,還在兩丈開外藏身松樹上的夏心甯,也頓時覺得有一道綠色光芒一閃,當時就聽到他厲聲問道:“你說什麼?” 那長須老者依然平靜地拱手說道:“這條‘赤火鍊’,雖然是奇毒無比,可是在二洞主看來,仍然算不得什麼稀世之物,據小老兒所知,苗疆洞内,豢養有比這條‘赤火鍊’更毒的奇蛇,不下十條以上。

    所以,小老兒今日鬥膽向二洞主請求,這條‘赤火鍊’讓與小老兒……” 那黃衣怪客沒等這老者說完,立即呸了一聲,滿臉不屑地說道:“古照文!你休要花言巧語,上次你在洪澤湖畔騙去一雙八腳蝦蟆,害得我找遍了三江五湖,耗去我三年多的時間,沒有找到第二隻。

    今天在這飛來峰又碰上你,正要和你算賬,你倒還不知趣,又要來騙這條‘赤火鍊’,你當我還是那麼容易受你的騙麼?” 黃衣怪客說到最後,上前走了兩步,反腕探手,拔出肩上長劍,隻聽得嗆啷一聲,随手一分為二,兩柄藍汪汪的長劍,交叉搭在胸前。

     那個被稱作古照文的長須老者又連連拱手說道:“二洞主!請暫息盛怒,上次八腳蝦蟆,是小老兒用來救了一位武林中好漢,并沒有欺騙二洞主,這一次……” 黃衣怪客冷冷地說道:“這一次你又是要救人是不是?古老兒!你今天就是要救神仙,我也不許你再動一動這條‘赤火鍊’。

    化夷洞裡有一條白雪花,要是配上這條‘赤火鍊’,便可以生一種絕世獨有的毒蛇。

    古老兒!你若是識相的,趕快離開此地,若再遲一步,我這一雙‘淬毒天藍’,便要你飲恨在這飛來石下。

    ” 古照文沉吟了一會,忽然說道:“二洞主!這條‘赤火鍊’被你得去,不過是為了配種毒蛇,而小老兒得來,卻是用來救一位德配天地,情照古今的武林高人,二洞主你何必不放松一手?” 黃衣怪客嗷嗷大笑說道:“古照文!我看你這活華陀,也救不了今天你的亂分屍!” 言猶未了,雙劍一分,唰、唰,一連兩聲,月光下頓時掠起兩道藍光,直向古照文掃去。

    劍鋒未到,寒風先起,藍芒所至之處,石屑橫飛,寒氣砭人。

     活華陀古照文腳下一退,背上的藥囊,突然交給左手,右手一掀衣襟底下,呼地一聲,嘩啦啦一陣亂響,一條銀色長鍊,宛如一條矯龍,直穿兩道劍芒之中。

     黃衣怪客嗷嗷笑聲不絕,兩柄長劍交織成一片藍色劍幕,一步一步向古照文逼去。

     活華陀古照文的一條銀鍊本是一件輕兵器,如今被這兩柄長劍一逼,攻不進去,隻有節節敗退下來。

     黃衣怪客一面将兩柄劍,使得風雨不透,不斷地向前進逼,一面大笑說道:“古老兒!我要你跌翻千尋深壑,摔成肉醬,讓飛來峰上的豺狼虎豹,吃得你皮骨無存,免得你這個走方郎中,再口口聲聲濟世救人。

    ” 活華陀古照文沒有料到對方會用這種方法,逼他後退。

     任憑他如何全力拼鬥,将手中一條銀鍊,使到十二成功力,沒有辦法攻進對方劍幕之中,腳下便自然止不住一步一步後退。

     不住地後退着!後退着!活華陀古照文的頭上,已經沿着帽緣,不斷地向下流汗。

    手中的銀鍊,也漸漸地緩慢下,來,腳下步履踉跄,失去穩健,而且是一步一步接近斷崖的邊緣。

     此時,黃衣怪客的笑聲,嗷嗷地刺耳難聞,充滿了得意的意味。

     忽然,活華陀古照文腳下一個不穩,正好絆住一塊凸出的石頭,身形一歪,咕咚一聲便倒了下來,嘩啦啦,銀鍊散落一地。

     黃衣怪客在大笑聲中,霍然雙劍一收,但見他黃袍飛掠而起,左腳上前一步,右腳飛出一招“橫踹五嶽”,照準古照文的背心踢去。

     這一腳隻要掃中,活華陀古照文便要飛墜五尺開外的斷崖外面,墜落到千尋深壑,任憑他是鐵打金剛,銅澆羅漢,也要跌成肉泥。

     但是,就在黃衣怪客如此飛去一腳的同時,突然,從斷崖邊緣的虬松當中,響出“喀嚓”一聲,頓時飛出五六點銀星,直撲黃衣怪客右腳而來。

    這一下太出乎黃衣怪客的意外,彼此相距又近,哪裡還有時間閃躲,匆忙裡右腳疾收,右手長劍抖腕灑花,旋出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