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黑砂掌挾幼勘镖銀,兩少年助師摸實底

關燈
沒聽說麼,海州的鐵牌手,江甯的十二金錢,兩位名镖頭,合保一筆鹽镖,一共這個數。

    ”黑砂掌道:“兩萬?” 金士钊低聲道:“什麼兩萬,二十萬哩,全是現銀。

    在範公堤,竟教外江人物給剪了去。

    前幾天我聽說,十二金錢邀出許多人來,向各處托情打探。

    我們櫃上雖然也收些小道貨,可是現銀子整個無寶,又不是貨品,又不是首飾,我怎會知道?俞大爺、胡二爺托了一位姓白的向我掃問,最近有沒有來熔化大堆元寶的?我們櫃上據實答複了,自然是說沒有。

    ” 金士钊接着道:“回頭我聽見信,連忙趕去,跟他們叙談了一會,答應下替他們幫忙,他們就走了。

    這是六七天前的話。

    數目太大,又是鹽帑,外面鬧騰得很緊,陸四爺今天突然光臨,不知有何貴幹?要是沒有要緊事,我勸你避一避,先聽一聽風聲。

    聽說我們縣裡,也見着清鄉緝匪、查拿宵小的密劄了。

    咱們幹的固然是買賣,可也不能不算是宵小。

    現在官廳上正在查拿宵小。

    ”說罷笑了。

     黑砂掌到此不禁搔頭吐舌,各處全都這樣談虎變色,要訪賊蹤,可怎麼下手?反後悔自己不該單人獨出,随着大幫,也可以無榮無辱。

    如今若沒有出手的成效,拿什麼臉回去見俞、胡二位? 黑砂掌臉上露出一點窘色。

    金士钊登時看出,忙将身子又往前一湊,附耳說道:“怎麼。

    四爺知道這事麼?您要是覺得不好下台,小弟還可以幫忙。

    俞镖頭跟我也有數面之緣,胡镖頭更是熟人,我小弟可以出頭打合,給你們兩家一了。

    ” 黑砂掌依然搔頭道:“您等等,讓我想想。

    我這也是替朋友幫忙,不過托我探風色罷了;這麼大的責任,我還是有點擔不起來。

    這不是咱哥倆的事,你想我能那麼愣麼?得了,您聽我的信吧。

    ” 黑砂掌站起來告辭。

    金士钊抓住不放,硬要留飯留榻。

    黑砂掌堅決不應。

    金士钊還想攔住他,要向他打聽這二十萬鹽镖的下落,“到底是誰幹的呢?四哥,你隻管告訴我,我決不洩露,我對你起誓。

    ” 黑砂掌掙脫了手,大笑着出來了。

    俞門兩弟子也忍俊不禁,嘴不敢敞笑,鼻孔嗤嗤地直響。

    金士钊弄得迷迷糊糊,臨送到門口,還說:“到底這件事……”黑砂掌早已邁開大步走遠了。

    帶着二徒,直走出半裡地,回顧無人,黑砂掌放聲大笑道:“這小子,他還想從我嘴裡釣魚!他倒夠乖的。

    可惜陸四爺也不比他傻。

    ” 黑砂掌與二徒扳鞍上了馬,算計着還有數處可去,可是未免有點氣餒了。

    黑砂掌臉上漸漸透露窘容。

    俞門二弟子楊玉虎和江紹傑全是小精豆子,如何看不出來?兩個人以目示意,齊向黑砂掌發言:“四叔,怎麼樣?您要訪不出來,咱們爺三個莫如回去吧,省得我們挨師父的罵。

    ” 兩個青年拿話擠黑砂掌。

    黑砂掌陸錦标瞪着兩眼,咧嘴笑道:“好小子,剛剛幾天,你們就膩煩了。

    你們别灰心,你等着,大爺有的是招。

    ” 當天不另訪友,策馬趱行,來到沙塢,徑帶二徒投店。

    黑砂掌和俞劍平不同,俞镖頭越遇難題,越發鎮靜;陸錦标卻是沉不住氣,他沉不住氣,卻不是低頭發呆,反倒大唱大嘯。

    你隻聽他高唱昆腔,他必是有為難的事窩在心裡了。

     這一天晚上,黑砂掌不但唱了一段醉打山門,還扭了半出小放牛;臨睡時,他又來了一段老梆子腔。

    照前日的例,與兩徒胡扯了一頓,說道:“小子們,睡吧。

    明天我們要出遠門,我領你們找一個朋友。

    ”二徒道:“又去拜客麼?”黑砂掌笑道:“不是拜客,你倆隻聽我說,早早地睡,早早地起!” 兩個青年本打算私同陸四叔出來,可以見見世面,試試武功。

    訪着劫镖的賊,他倆還預備着小試身手,把插翅豹子打服。

    正是初生犢兒不怕虎,可惜現在白跑了好幾天,見不着虎或豹,僅僅碰了幾個軟釘子。

    兩個少年大失所望,咕哝着吹熄燈也睡了。

     睡到三更以後,楊玉虎突然覺得耳朵眼冒涼氣,迷夢中漫不自覺,掄手掌“啪”地打了一下,立刻覺得手腕被人抓住。

    忙翻身一看,客窗明燈煌煌,黑砂掌一身短打,背插短刀,把手指比在唇上。

    楊玉虎受過武林訓練,立刻一聲不言語,從床上起來。

    低聲訊問:“四叔,要上哪裡去?”黑砂掌答道:“你别問,跟我走。

    留着紹傑,給咱們看攤。

    ”因為店中還有他們的三匹馬,所以把江紹傑留下;也嫌他年紀太小,恐其武功不夠。

     楊玉虎收拾利落,帶了兵刃,又問陸錦标:“我們怎麼走?”陸錦标一指後窗格,楊玉虎過去一推,黑砂掌微微一笑;這窗戶早經黑砂掌鼓搗好了,不但早已啟開,還有一根筷子半支着。

    兩人收拾要走,陸錦标低聲道:“且慢,得給他留一句話。

    ”楊玉虎低顧江紹傑,江紹傑倚包代枕,側身閉目,睡得正香。

    陸錦标從百寶囊裡取出筆墨紙劄,草草寫了兩句話:“我們片刻即回,你千萬不要走開。

    ” 楊玉虎問道:“這是做什麼?”黑砂掌笑而不答,拿這紙條,走到床前,用小刀釘在木柱上極易見到的地方。

    低頭來親自驗看江紹傑,江紹傑一隻胳膊蒙着臉,看不見眼。

    聽了聽呼吸,陸錦标有些遲疑。

    終于不管他,輕輕啟窗,令楊玉虎跳出去,自己随後也跳出去。

     兩人一直馳奔沙塢,楊玉虎忍不住且跑且問:“四叔,到底咱們上哪裡去?”陸錦标道:“你不用管,到了地方,你看我的眼色行事。

    ”楊玉虎笑道:“我可不是夜貓眼,漆黑的天,您的眼色我看不出來呀。

    ”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