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飛豹子一戰潛蹤去,丁雲秀單騎助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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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布衫屠炳烈和孟廣洪,騎馬搭伴往西南搜尋,看見三匹棗紅馬穿小村跑了。

    估摸去向,恰奔火雲莊。

    這時,路照和石如璋也從步下追蹑過來,四個人合為一夥,穿過小村,半騎半步追了一程。

    人家的馬快,他們都累乏了;趕出好遠,實在追不上,隻好住腳。

     屠炳烈受過傷,滿頭出汗,更覺饑疲;緩了緩氣,幾個人齊往回走。

    走不多遠,仍不肯這樣白白地回去,四個人一商量,重往小村勘來。

    村中井台上,正有人汲水。

    四個人忙探衣掏錢,道勞借桶,汲水止渴,搭讪着問話。

    起初以為這裡也許是挨近盜窟,恐怕問不出什麼;不想這汲水的村民脫口講出實話來。

     這裡叫做半鋪村,地面很窮,十幾戶人家,十家倒有九家是鄰莊的佃戶。

    剛才走過的那三匹棗紅馬,乃是路南第四門柴阿三家寄寓的辦貨客戶;說是收買竹竿來的,前後借寓也有十多天了。

    這些人個個挺胸腆肚,說話很粗,北方口音;忽來忽去,不像買賣人。

    柴阿三是本村最不正幹的住戶。

    好耍錢,不肯扛鋤,常在家裡擺小賭局,錯非他才肯招留這些生人借住,正經農家再也不肯幹的。

    這汲水男人絮絮而談,對柴阿三家很露不滿。

    屠炳烈等聽完暗喜,精神俱都一振;急忙找到柴家叩門。

     這柴家竹籬柴扉,五間草舍,院子很寬綽;院内沒有拴着馬,牆隅卻遺有馬糞。

    門聲一響,出來一個高身量、暴眼厚唇的中年男子,橫身當門,很疑忌地看着屠炳烈這幾人;強笑道:“你們幾位找哪個?” 孟廣洪指着自己的馬說道:“柴朋友,你們這裡可有喂牲口的草料麼?我們趕路貪急,這馬誤了喂食了。

    ”柴阿三眉峰一挑,似笑不笑地說道:“對不起,我這裡不賣草料。

    ” 屠炳烈忙把一小錠銀子,遞到柴阿三的手裡道:“我們隻煩你勻給一點麸料;你看我們這兩匹馬,眼看饑得走不動了。

    ”柴阿三見錢眼開,把銀子接在手内,掂了掂,臉上猜疑頓釋,換出笑容來。

    他回身關門,端出草料,重開柴門,把草料簸箕放在門口外,又提出水桶來。

    四镖客讓馬吃草,開始向柴阿三套問騎馬客人的來曆。

    柴阿三這漢子很狡猾,厚嘴唇一吭一吭的;問得久了,卻也擠出不少的實話。

    他承認有幾個販竹客人在他家借住,他也曉得這幾個人行止不地道;但是他們給了不少房錢,他就顧不得許多了。

    他說:“好在這是火雲莊彭二爺引見來的,也不怕短了房錢;就有什麼岔頭子,還有彭二爺頂着哩。

    ” 四镖客忙問:“這彭二爺是誰?”答說:“是我早先的莊主,前年我還承租他的稻田哩。

    ”四镖客忙又問:“火雲莊有位武勝文武莊主,你種過他的地沒有?這武莊主和彭二爺聽說是親戚,可是的麼?”柴阿三說道:“這可說不很清,武莊主是火雲莊的首戶,彭二爺自然跟他認識。

    ”(實則這彭某正是武勝文的管事的,柴阿三這漢子搗鬼不說罷了。

    ) 四镖客轉過來盤問這寓客共有幾人,都姓什麼,是哪裡人,什麼時候來的,他們什麼時候走?柴阿三笑了笑說:“有姓張的,有姓王的,有姓李的,有姓趙的。

    ……”石如璋道:“嗬!他們一共多少人呀?”柴阿三忽然改口道:“就隻三四個人。

    ……他們住了半個來月,也快走了。

    他們是從外縣到我們這裡來收買竹竿的,他們是紙廠跑外的夥計,大概都是外鄉人,也有北方人。

    ” 問了一陣,再問不出什麼來了。

    但從柴阿三說話的口風中,已推知這些寓客不止四人。

    并且張王李趙都是熟姓,他們的真姓仍是難考。

    不過他們晝出夜歸,夜出晝歸,幾個人替換着出入;這已由柴阿三無意中以不滿的口吻說漏了。

     四镖客遂不再問,把馬喂飲好了便即出村;潛将柴阿三的住處方向牢牢記住,立刻往回路上走去。

    走在中途,和尋找他們的人遇上;引領着一同進了古堡。

    屠炳烈支持不住,竟呻吟一聲,坐下來,不能動轉了;俞劍平忙過來給他推拿,疏通血脈。

    跟着由路照、孟廣洪、石如璋對衆人報告所見,說是賊奔西南走了。

    但另有一個先回來的镖客說,眼見兩個賊人繞奔西北去了。

     姜羽沖尋思了一晌,向大家計議道:“西北、西南都得細搜;倒是這座空堡一無所有,不值留戀。

    現在我們人已尋齊,還是先回店房,用過飯,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蘇建明插言道:“不過小徒路照說的這個半鋪村柴阿三家,定有毛病,我們終得先抄抄他。

    ” 俞劍平說道:“自然得先抄,這一準是賊人的底線。

    ……”說時看了看衆人,個個面現疲容,便又說道:“索性我們趕緊回苦水鋪,大家用過飯,稍微歇一歇,再趕緊搜下去。

    ”胡孟剛說道:“這荒堡留人看守不?”俞劍平說道:“這個地方太曠了;姜五爺你說,該留幾個人呢?” 姜羽沖說道:“不必留人了,咱們全回去。

    到店裡用過飯,緩過氣來,還是咱們大家一齊來。

    咱們把人分成三撥,一齊往西北、西南、正北三面。

    東面不用管,賊人反正不在東面。

    ”俞劍平點頭道:“西南面頂要緊。

    ”衆人道:“是的。

    ” 這一次出堡綴賊,據回來的人說:飛豹子和他的黨羽大概是奔西北、西南走的。

    俞、姜二人根據這些人的報告,覺得西南一路距火雲莊不遠,賊人什九是奔那邊去了;往西北逃走的賊人,恐怕是故意繞圈。

     大家決計出堡回店,遂推舉四位青年镖客和兩個精明強幹的趟子手,藏在暗中,監視古堡前後門和西南角半鋪村。

    大家把所帶的幹糧,食而未盡,都給這六個人留下,因為近處全是荒村,沒有飲食店。

    又留下兩匹馬,以便六人緊急時,火速騎馬回店報信。

    其餘大衆便三五成群分為三路,曆曆落落,往苦水鋪走來。

    或騎或步,或穿短裝,或換上長衫,一面走,一面順路查看。

    俞劍平和胡孟剛、姜羽沖、馬氏雙雄,做一路步行走。

    老拳師蘇建明、松江三傑、奎金牛金文穆和受傷的镖客騎着馬走。

    單臂朱大椿、黃元禮、蛇焰箭嶽俊超等,也是步下走。

     這時候快到晌午了,忽然天陰起來,一片驕陽遮入灰雲之中,天際大有雨意;可是沒有風,越顯得悶熱。

    這些人沒有找着镖銀,又沒有綴着賊人的準下落,人人都不高興。

    年長的英雄默然不語,隻縱目觀看四面的野景,端詳附近的地勢。

    青年英雄就忍不住談論夜戰之事,痛罵飛豹子。

     九股煙喬茂沖着鐵矛周季龍、沒影兒魏廉,大說閑話:“難為你們二位和闵成梁怎麼盯着的!那時候倒不如把我留下了;我若是留在苦水鋪,多少準能摸着賊人一點影子。

    ” 鐵矛周季龍大怒道:“你做什麼不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