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埋首青紗帳喬茂被圍,怅望紫骝駒盜焰孔熾

關燈
以後,不準撤卡子。

    田裡的屎蛋,務必拿活的;就耗到白天,也得拾了他。

    ”答話的道:“那一定該這麼辦,饒不了他。

    不過這屎蛋鑽進田裡,隻不出來,怎麼好?并肩子,你把狗弄來吧。

    ” 騎馬的笑道:“我忙得很,集賢棧還伏着咱們六個人呢,我還得給他們送信。

    你們要幾條狗?五條狗麼?好了,回頭我立刻叫大熊帶來。

    ”随即飛身上馬,蹄聲“得得”,又奔馳走了。

    聽聲音,似奔入苦水鋪。

     飽聞賊語之後,把個九股煙吓了個骨軟筋酥,“這些東西分明要跟我耗到天明,還不肯饒。

    他們真要弄出狗來,這些狗可惹不起,專咬他娘的腳脖子!更可怕的是紫旋風三個人,大概他們也跟賊人朝了相,栽給人家了。

    他們真個失了腳,他們是找死。

    無奈隻剩下我一個人,更糟糕,隻怕我就回不去了。

    店裡頭竟又伏着六個賊黨,怨不得我剛往店裡跑,就從店房上竄出好幾個人影來。

    這可真要命,店房也回不去,田地也逃不出來,我這可毀了!” 九股煙喬茂從田窪裡爬起來,坐在那裡,搔頭,咧嘴,發慌,着急,要死,一點活路也沒有。

    他又害怕,又怨恨紫旋風、沒影兒、鐵矛周三個人:“這該死的三個倒楣鬼,他們作死!若依我的意思,一塊兒奔回寶應縣送信去,多麼好!偏要貪功,偏要探堡。

    狗蛋們,你媽媽養活你太容易了。

    你們的狗命不值錢,卻把我也饒上,填了餡,圖什麼!” 喬茂一時又想起十二金錢俞劍平、鐵牌手胡孟剛;不禁發恨道:“這兩個老奸巨猾,我說大家一塊來訪,偏教我獨自冒這個險!這兩個老東西一死兒的拿話擠我,又拿面子拘我。

    現在眼看落到賊人的手心裡了,他們可不管了。

    怨不得人說,姜是老的辣,人是老的詐。

    俞劍平,俞劍平,你這個老奸賊,你害得我好苦……”(葉批:閱此忽歎:天下之妙文,無有出白羽之右者!而其刻畫心理之細、口語運用之精,即金庸輩亦将為之傾倒,望塵莫及!何況等而下之者乎!) 喬茂正自埋怨天埋怨地,冷不防聽田禾外,有人哈哈的大聲狂笑起來,道:“姓喬的屎蛋在這邊啦!你們沒聽他自己個搗鬼,罵姓俞的麼?” 這可真是倒楣加一翻,心中怨恨也罷,是怎的竟罵出了聲?一時鬼念,說走了嘴,竟被賊人尋聲猜出他的藏身之處。

    立刻劈劈啪啪,打進來一陣石頭子。

    九股煙棗似的小腦瓜,“啪”的被打着了一下。

    “哎呀,好疼!”又不止疼,玉黍稈猛然間紛紛搖動,四五個賊人忽從四面冒險進來。

    九股煙不由得倏然一竄,跳起身來。

     這一竄更壞,賊人已順着禾稈搖動之勢,拿着長竿,照他藏身處撲打過來。

    方向雖不對,可是相隔很近。

    九股煙越發心慌,竟藏不住了。

    其實他如果大膽,依然伏着不動,賊人還不至貿然追進來。

    賊人從兩側撲打,來勢盡猛,卻隻探進來不多遠,便即止步;隻将臨時拔來的長竹竿,照九股煙出聲的地點,東一下、西一下瞎打。

     喬茂害怕,慌忙又伏下腰來,擇那玉蜀黍稈深密之處,鑽逃過去;恨不得把身形縮成薄片,免得碰着了枝葉發響。

    賊人就好像料定喬茂的暗器已經打完,起初還試試探探,一步一停的往田地裡趕;随後竟挺着長竿,一步也不放松,直追進來。

    順着玉蜀黍枝葉“唰唰啦啦”響動之聲,用長竿亂劃亂紮;竟有一根竹竿梢,紮着喬茂的後腰;幾根竹竿排山倒海似的沖入禾田。

     可憐九股煙,也是保镖的達官,挨了窩心打,隻得咬着牙爬起來;側身亂竄,連哼都不敢哼。

    幸而賊人隻追動靜,沒見蹤影。

    九股煙橫鑽斜繞,奔逃出數十丈,長竹竿居然不再在屁股後頭耍弄了。

    可是敵人的動靜依然很大,忽然在背後,忽然在身旁,劈劈啪啪,亂紮亂劃,像趕羊似的,撲着黑影追打。

     這一來,倒給九股煙造成躲閃的機會。

    避着這龐雜的聲音,九股煙踉踉跄跄,越逃越遠,居然把賊人追趕的聲音甩出十幾丈以外。

     九股煙這回已把主意拿定,再不敢伸頭探腦,自找倒運了。

    任聽賊人往來排搜,狂呼亂罵;任聽敵人使詐語,抛磚石瞎砸;九股煙彎着腰躲避着,一味往青紗帳黑暗無聲的地方鑽。

    一霎時急鑽到田邊,側耳聽了聽,往外探頭;趁賊人不見,猛然竄出來,越過田邊一條小道,鑽到偏西另一片竹林内。

    四顧穩當,一頭放倒;躺在地上,再不敢妄動。

    連自己籲籲喘息都嫌聲大,極力的閉着氣,為的是怕賊人聽見,再尋聲找來。

     竹林内時有爆裂的聲音,喬茂聽人說,人在竹林中,千萬不可蹲着出恭。

    因為竹筍是暴長,往往從地裡面向上一鑽,就滋長出半尺來;也許蹲的地方太巧,紮着屁股。

    喬茂曉得這個,躺在地上,用手摸了摸地皮,心想:“萬一身子底下,就是竹筍,竹尖兒萬一往上一鑽,紮我一下,可不是玩的。

    ” 他也不曉得竹筍是在什麼時候才暴長;他也不曉得長成竹竿,便不暴長了。

    他隻想:“我現在倒運,